“……要调查焚余案?很有难度。”
张海海找出几本泛黄的卷宗,在里面翻翻找找抽出了几张纸递给云眠星:“我们也只有很少一点资料。你怎么突然想到这十几年的旧案?那时你才多大。”
云眠星接过看了看道:“我那朋友他祖父在此案中受到牵扯,我替他看看。”
“想翻案?那希望也不大。”
“总得试试嘛,人活到一百岁希望也不大,难道就不活了还?”
“那也是。”
张海海挠头道:“我说你穿女装我还真不习惯。”
“什么叫穿女装,我本来就是女子。不过我也确实还不太习惯。”云眠星扯了扯裙摆,声音不用刻意压低了,就是有些感觉不是自己在说话。
“你能扮成男子那么久我还没发现,也是很厉害了。”
“嗯……”你们阁主扮成女子我也没发现呢。
“对了你上回和我说的,孟甲是求冥楼楼主莫厉霄……我们去查了,不是啊。”张海海又在桌下堆着的东西里拿出一张信纸来。
云眠星皱着眉头接过看了看,“怎么会?”
纸上写着几个孟甲与莫厉霄对不上的时间点,结论是两个不为同一人。
她愣了一会儿,轻轻把纸放了回去,“我知道了,谢谢。”
“说谢这么客气干嘛。”张海海收起纸张,“还有其他关于求冥楼的事情,你也不要太着急,他们最近动作频繁了些,总会露出些破绽的,我们只需等待就是了。”
“好。”
云眠星拿起帷帽,走时还有些心不在焉。
难道真是她临死之际看错了?
苏淮秋在门口等她,两人从后门走出去,在夕阳下散步。
“阿云,事情不太顺利吗?”
“嗯。”
苏淮秋牵起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结果一定会如意的。现在就先不要皱眉了好吗,我带你去吃小馄饨。”
“我戴着帷帽你都能看到我皱眉?”
“是的,不过只能对你办到。”
苏淮秋把她拉近了一些,两人十指相扣,夕阳把街上每一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到馄饨摊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
云眠星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苏淮秋端来两碗满满当当的馄饨,上面洒着翠绿的葱花。
“想着你心情不好会吃得多一些,吃不完的话我很乐意帮你吃掉。”他拿勺子给云眠星将葱花挑出来才推过去。
“是你吃不完我吃掉才对。”云眠星摘了帷帽,心情好了些。
“嗯,阿云说得都对。快尝尝,你之前和我念叨京城的馄饨来着,这家我觉得也不差。”
云眠星舀起一个吹了吹,却瞥见门口进来两个人,正是柏奕如和周袁。
她忙起身坐到苏淮秋身边,和他背对着那边。
“要两碗馄饨。”周袁掏出钱给摊主,和柏奕如找了位置坐下。
云眠星见柏奕如没有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出声和苏淮秋说话了,一个劲儿吃着馄饨想早点离开。
“周袁,这次又要你请了,唉,都怪我没及时收手……”
“无妨,能和你一起……能和小姐一起吃路边摊,属下很高兴。”
云眠星听着不太对劲,便支起了耳朵,吃馄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还用余光往旁边瞟。
“咳,真是的……馄饨来了,快吃快吃。”
这怎么回事?云眠星用眼神询问苏淮秋,苏淮秋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周落没跟来熠州她是知道的,但是柏奕如说的没及时收手所以只能让这个随从请是何意思?
而且这两人的气氛怎么感觉……
云眠星一边想一边吃,都忘了吹就吃下一个馄饨,烫得她把馄饨吐回勺子里。
苏淮秋忙给她倒了杯桌上凉了的茶水,小声道:“烫得严重吗?”
她含泪摇了摇头,喝下茶水后口里的灼烧感退去了些。
那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听得云眠星有些坐立难安,一方面担心被柏奕如认出来,一方面总觉得他们聊得哪里不太对。
“我们早点回去吧,要是回去晚了哥哥容易怀疑。”
“好。”
云眠星也正好吃完,就先坐着等两人出去再起身。
她眼神左右飘着,苏淮秋拿了帕子捏着她的下巴给她擦嘴边的汤汁,“吃这么急,要积食的。”
云眠星待他擦完,握住了他的手腕。
苏淮秋有些讶异地望着她,等着她说什么。结果云眠星打了个嗝,惹得苏淮秋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道:“果然积食了,等下绕点远路回去吧。”
云眠星见柏奕如和周袁走远了,心想这确实得绕着点。她拉起苏淮秋悄悄跟了上去。
苏淮秋明了她的意图,配合着放轻了脚步。
他的手心发热,心里痒痒的,鼻尖是风带来的她的头发的味道。
那是他亲手采集的花露的味道。
早上他和云眠星一起用花露洗头发,烘头发时,他把两人的头发缠在一起,和她许了共白首的诺言……
他又想到那天晚上,他捧着头面蹲在床边,向她讨要一个名分。
她笑着接过,亲吻了他的额头:“当然只能是你……但是和你成婚的话,你可能需要多等……还是不要叫你等好了。”
她下床拿起鸣凤剑,又把鸣凰刀递给他道:“淮秋,鸣凤剑是你送我的,鸣凰刀是鬼叔送我的,你拿着它,算我们……交换定情信物。你去点一根红烛,我们私定终身。”
红烛前,两人气息交缠。
她说:“我会和蓉姐姐还有阁主他们说,但是大婚的事情,真的只能让你等到此间事了了。这次是我们一起等,好吗?”
能听见她这句话,他可以再等一个百年。
见柏奕如走得确实是回知州府的方向,云眠星稍稍放下心来。
“苏公子?”
突然有声音从背后冒出来,云眠星记起这是郑良淑也就是如今的卫一的声音,没有回头。
卫一小跑两步到两人跟前道:“这么巧啊,苏公子。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是?”
苏淮秋搂过云眠星:“是我的……未婚妻。”
“恭喜恭喜,以前没一点风声啊,藏得这么好。”卫一朝云眠星笑笑,“小姐你好,我叫卫一,能否让我看看苏公子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子呢?”
“不了,她近日染了风寒,受不得风。”
卫一一楞,干笑了一声:“抱歉,是我唐突了。苏公子,我想向你打听一下知州大人怎么样了,听闻他前日受伤,这两日都未出府,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苏淮秋略一歪头表示困惑道:“为何你会觉得我会知道?”
“啊……”卫一尴尬地绞着手指,“抱歉,我病急乱投医了。知州大人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他出了事我心里着急。可我只是一介平民,也不能上门探望。”
“这样啊。”苏淮秋挂着温和的笑,“可惜我与知州大人无甚来往,帮不了你。”
“打扰二位了。对了我在南门开了店,二位大婚时,可别忘了给我发一张喜帖,我有钱随礼的。”
这话颇得苏淮秋之心,他点头道:“一定。”
“那就说好了哈。我先回去了。”卫一拱手告别往前走去。
此时柏奕如和周袁早走远了,云眠星看着卫一的背影若有所思。
柏奕江坐在屏风后面,身上搭着薄毯,屏风的另一边站着的是微微弯腰的房师玄。
“知州大人,这些都是在下所珍藏的药材,听闻知州大人因公负伤,在下特地赶来献上,希望知州大人能够早日康复,继续为国效力。”
柏奕江斜撑着头,看着对面那个模糊的身影,不禁想到去年他来熠州时参加的那场穗慈会。
彼时他在众多大商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而已吧?
他站在院子里,在流动的人潮中和房师玄远远地对上了一眼,那一刻房师玄眼中的不屑都还没来得及撤下,柏奕江只当作没看见应对着上来和他打招呼的人。
想不到还没有一年,熠州第一富商房家家主竟然为了见他,不惜去低头找元莳割肉交易。
柏奕江没有什么得胜的那种情绪,他只是感到滑稽。
“房家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拿回去吧。”
房师玄似乎是预料到会被拒绝,继续道:“望知州大人收下在下的药材,熠州还需要知州大人您来主持大局。”
“哦,谢谢,那我就为了熠州百姓收下吧。房家主若无其它要事就先退下吧,我倦了需要休息。”柏奕江说着咳了几声,谢思安上前收了锦盒就要叫人带房师玄下去。
“殿下,殿下!”房师玄突然高喊,扑到屏风前和柏奕江对视。
他声音颤抖着道:“殿下,还请殿下相信小民的族兄没有害人之心呐!他是白相寺主持,是心慈的人,小民小时候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带在身边,他最是胆小了,绝不会做出加害殿下的这等大错之举啊!”
“望殿下网开一面,他身子向来不大好,受不住牢里的折磨啊!殿下,还望你成全小民这个当哥哥的心愿,放了小民的族兄吧殿下!”
说着房师玄竟朝柏奕江跪了下去,柏奕江侧身道:“房家主不必行此大礼,我也不相信弘真大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流程如此,若弘真大师是清白的,我们自会放了他。还有,我受父皇之命来此任知州一职,无需称我殿下。”
“是清白的,是清白的!”房师玄涕泪交加,他抹了把脸道:“请殿下……请知州大人看在房家的面上,允小民进去牢里看看他,给他带些御寒的衣物,带些暖胃的汤水。”
柏奕江略一思考,点了点头:“既然房家主如此重情义,我也不好绝情。谢思安,吩咐下去,明早允房家主探望弘真大师。”
“谢谢知州大人,谢谢!”
谢思安扶起房师玄,叫了两个衙役带他出去。
柏奕江点燃了一豆灯火,随手打开一个不大的锦盒,里面倒真是上好的药材,只是内里的装饰都是金片做的。
他盖上盒子,“谢思安,奕如还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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