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似猫非人的头颅被李鹤野呈上金銮殿,柏匀宕将其扔进殿中火堆上盛着热油的炉鼎之中,宣告着“拜月猫妖案”的落幕。
当日柏匀宕便传圣旨,封李鹤野为钦天监监正,赐国师称号,并下令在城东新建一道观予李鹤野,赐观名为“祥瑧观”。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天空渐渐有灰蒙蒙的云,但雨水依旧难得。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明白又不只有我在担心。”陈凌蓉拍了拍云眠星的手,“我也不知道你和淮秋整日谋划着什么,你不想麻烦我们,但有需要别自己硬撑。”
“我知道的蓉姐姐。”云眠星摸上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岔开了话题,“这孩子几月生呀?”
“还早呢,明年四月左右才出来。”陈凌蓉笑得慈爱,“到时候让孩子认你当干娘,你给孩子取名。”
“我哪里会取名……”
“不会也要会,这你逃不掉。对了,现下你和淮秋是什么打算,明年?后年?”
云眠星苦笑道:“是我一直拖着他……事情顺利的话也许明年。”
“哪有什么拖不拖,两个人相爱在一起就好啦。我是觉得你们两个蛮般配的,他对你什么样子我和裴渊都看在眼里。”
这时裴渊探头进了屋子,给火盆里添了些炭,“眠星啊,不是你裴哥我赶客,你俩聊这么久了,阿蓉都累了,还有你再不出去,我看我那边屋子就要遭殃了——你那个弟弟手就没离开过剑柄。”
“不是有你在吗?”
“我?你拿我开玩笑呢,我上回还只险胜他半招……你到底教他什么了,我看他接两个乙等任务磨练下,去做甲等完全没有问题。”裴渊抿了口茶水润喉,“不愧是武学天才,我老咯。”
云眠星笑道:“别啊,潜堂还得您来扛。蓉姐姐,我就先走了,有时间我再来叨扰。”
“好,回去小心些。”
裴渊便将她送到陆吾和苏淮秋待的房间里。
苍池见她回来,脸色好转不少。他忙拿着斗篷上前:“云姐儿,咱快回去吧,你瞧他俩……”
云眠星看向苏淮秋,他倒是气定神闲,理了理衣服起身朝这边来。陆吾倒也乖巧,拿了几块点心要塞给她。
“怎么,我觉得还好啊。”
苍池一脸哭相:“那就还好吧,我们快回去吧云姐儿!”
“就回。”云眠星挥手,带着几人回了住所。
风启昭正在擦拭佩剑,见他们回来单独叫了云眠星去谈话。
“万枢阁那边新送来了情报,求冥楼昏亭亭主陈沼会护送一人来熠州,过两日就到。我觉得是难得的机会,想问问你的想法。”
“昏亭亭主陈沼……”
陈沼此人在江湖并不出名,传闻此人性情在四亭主中最是温和,样貌普通,善使软剑。
“你觉得我们两个对上陈沼,有几成胜算?”
风启昭歪头看着她:“你的武学进步很大,我估计你对上他尚有六成胜算,我们两个……绝对可胜。只是他毕竟是四亭之一,刺杀成功也会引起求冥楼的注意与报复。”
“之前我们毁掉了他们几次任务,恐怕已经被察觉了。这梁子早结下被发现不过迟早的事情。”
云眠星仔细查看了关于陈沼的情报,两人商量好刺杀计划,只待陈沼到的到来。
两日后的傍晚,云眠星和风启昭来到陈沼下榻的客栈要了间下房。他们易容扮成来熠州寻找差事的兄妹,向掌柜打听了好些事情。
月黑风高夜,云眠星由窗户潜入陈沼的房间,风启昭则在外接应。
屋内只有窗口那照进了浅浅的月光,云眠星摸到陈沼床前,屏住了呼吸。
但她很快发现,屋内并非只有她与陈沼。
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与直觉,她在身后那人的剑袭来前挑开了床上睡着的人的被子。
四目相对,云眠星惊讶之下险险避开一剑。
“云星!”床上之人坐起,扯住了陈沼的衣袖,“停下!”
她从没想到与厉珩再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所谓陈沼护送的人,竟然是在京中消失的厉珩!
而她易容且做女子打扮,他为何还能认出?
风启昭闻声破门而入,那边陈沼不顾厉珩阻拦,一柄软剑如毒蛇般缠绕住了云眠星,她只能先避其锋芒。
待风启昭进入屋内后,隔壁的门打开,一身黑衣的男子飞入房中。
看着他的打扮以及独特的铁扇,云眠星认出他就是求冥楼夜亭亭主吴爻。
事情的发展与万枢阁所提供的情报有了很大出入,云眠星和风启昭退至墙角应对着陈沼与吴爻的攻势。一时之间黑影与刀光交叠,桌椅都变成了零碎的柴火。
云眠星反应过来她和风启昭很有可能是落入了求冥楼的陷阱,多出一个夜亭亭主不说,竟然还用厉珩扰乱她的行动。
只是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她抽出鸣凰刀,双兵的大开大合掩护着风启昭的剑招。不过求冥楼的亭主并非浪得虚名,云眠星和风启昭都有受伤。
这时一个人影闯入四人刀光之中,撞到了云眠星的刀刃下。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云眠星挟持着厉珩和风启昭退到窗边,“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陈沼和吴爻停了手,两人对视一眼,陈沼收了软剑道:“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可以在我们的眼前带走二爷吧?”
云眠星笑得渗人:“是他撞我刀上的,刀剑无眼,你们二爷我认不得,我还真想试试能不能带走。”
“二爷?”陈沼看向厉珩,后者硬气地往刀刃上碰,立刻有血滴落,陈沼没敢再开口。
云眠星见机带他往窗外跃去,陈沼和吴爻只得远远跟着。到了好隐蔽的巷子中时,云眠星将厉珩往外一推便消失了踪迹。
厉珩望着她离开的方向,陈沼和吴爻追上来,见他只是脖子上一点血迹,两人即刻继续追去。
厉珩摸了摸脖子上出血的地方,低声叹了口气。
幸好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提前踩点准备好撤退路线,云眠星和风启昭虽然有些狼狈,还是暂时甩掉了陈沼他们。
两人躲到一处客栈的马厩内换掉了夜行衣,洗去了妆容,盘算着要不要半夜找张海海问清楚。
对于张海海,云眠星还是有着信任的。
“还是现在找他去吧,这事情拖得越久越危险。”云眠星把双兵藏在斗篷下,拉着风启昭走隐蔽的小路。
天不遂人愿,云眠星行至一路口,刚探了个头,破风声贴着她的额发而过,给她惊出一身冷汗。
风启昭将她拉回暗巷,两人踩着民居的墙头飞奔。
远处有打更声传来,云眠星握紧了鸣凰刀,待陈沼追上她时便挥出一刀拉开些距离。
“啧。”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抽出鸣凤剑,突然停下脚步折返,迎上了陈沼的软剑。
两人在屋顶打来打去,碰碎了好些瓦片。那边风启昭被吴爻缠上,还和她是反方向。
陈沼游刃有余,嗤笑了一声道:“少年人,你的剑招有些眼熟。你的实力还不错,可惜差了一点。”
“是嘛,昏亭亭主可有想起来我的剑招师出何门?”云眠星趁着对话的间隙调整了内力运转。
“想不起来,想必是某个被我杀掉的,籍籍无名的江湖剑客吧。”陈沼的笑在月光下更显冰冷。
“要是被师父知道你竟然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他会伤心的。”知道他看不出是乐狂青的招式,云眠星手脚放得更开了些。
所谓修罗法道就是在一次次绝境中突破,说不定与陈沼一战后她能突破到第五层。
陈沼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气势上的变化,“哟,说了一句你就生气了?”
刀剑相交,云眠星闪身跃到另一处墙下,抓了把土朝陈沼撒去。
陈沼咧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便吃了半嘴泥土。他表情僵硬,反应过来后招式更加狠辣。
“不入流的下三滥招式,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陈沼呸了一声,云眠星的剑尖已至眼前,他躲避不及,眼角被划了一道到下巴处的长长的口子。
云眠星手腕一转,剑身刺入陈沼肩胛,同时也受了陈沼刺向她手臂的一剑。所幸她及时后撤,未伤到肉与骨,还能挥刀抗住下一剑。
陈沼面色扭曲,他立于墙头,按住伤口道:“想不到少年人脾性这么大。”
云眠星并不接他的话,提刀而上,哪曾想吴爻赶到,挥扇将她的刀剑挡下。
来不及查看风启昭在何处,她放话壮胆:“少年人就是这样,今日我若折在这里,怎么也要拉你们垫背,下去地府再比试一番。”
吴爻却是收起扇子,附在陈沼耳边说了什么。
云眠星凝神没听清他说的话,却听见兵甲摩擦响动的声音,抬眼一看两条街外火把移动,竟是知州府的府兵出动。
不知何事惊动了他们,吴爻和陈沼显然都不想暴露在知州面前。
看着两人隐没在黑暗中,云眠星纵有再多不甘也只能先去找风启昭。
她拉上面巾,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冬季半夜的风很是寒凉,云眠星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次刺杀遭受埋伏,但陈沼和吴爻似乎并未有太强的杀意,这更为反常。
他们表面叫着厉珩“二爷”,却并不怎么听厉珩的话,最多是照顾一下他的安危。
或许厉珩也是身不由己?
转角出现了一个人影,云眠星低头避开。
那人的面容映在银色月光下,朝她伸出了右手。他手指纤细,指腹有一层厚茧,手臂连带着声音都是颤抖的:“云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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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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