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冷水下锅，煮面的时间调个酱汁，把青菜烫熟。临出锅前，敲两个鸡蛋进去焖一会儿。

不到十分钟，一碗家常面端上了桌。

“味道不错。”林知余给出中肯的评价。

夏允闲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明天是我生日，今天这碗就当是长寿面了。”

“明天？”

林知余算了算时间，今天是三月五号，夏允闲的生日确实是明天。

“那我们可以一起过啊。”她说。

“不会吧？”夏允闲突然害羞，出口的话令人费解，“明天我们都能出去了吧。”

林知余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有点没听懂。

“就是，那些记者啊，虽然白天还有很多人，但我估计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她们应该就下班了。”

夏允闲说，“我总不可能在你家赖一天吧。”

林知余点点头，“对啊，我们也可以在公司庆祝嘛，叫上沐姐小菲她们，还有你的朋友。”

半秒，林知余反应过来，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你该不会是想……在我家？”

夏允闲低下头，默默吃面。

这是默认了。

“不行，”林知余说，“在我家过也太随便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又不是本命年。”

夏允闲不满意地嘟囔，声音越来越小，“有你不就行了。”

林知余没听到，也不是很能理解。

在她想象中，夏允闲这样的小公主，每年的生日都会举办聚会，就像电影里一样。

小时候是各种动画IP主题，请名人来唱歌表演，生日礼物堆成小山。

长大后是化妆舞会，好友如云，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别的面具。

而舞会的寿星身着定制礼服，即使没有露脸，也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颗。

“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吃粗茶淡饭了？”林知余调侃。

夏允闲气她不解风情，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

含糊不清地说：“我现在就在吃。”

和一个人过生日，与和一群人一起过，感觉是不一样的。

林知余到底懂不懂啊。

“你怎么想到来我家，要是晚上出不去，会很麻烦的。”

很显然，对方是个木头。

“有多麻烦？”夏允闲越吃越觉得这面条难以下咽，说话的声音都哑了，“你要赶我走吗？”

“当然不是。”林知余否认，“我怕你无聊。”

还怕你睡不惯我家的被子。

后半句话林知余说不出口，于是低头吃面。

这样的回答似乎不合心意，夏允闲一时没有应声。

无人说话，午饭陷入冷寂。

沉默的时间里，夏允闲想，林知余可能还是觉得两人有差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她有些郁闷。

还有点怀疑，怀疑自己不应该冲动之下，招呼都不打就来找她。

“那你见到我开心吗？”

夏允闲问着，视线却移开，像是不愿意面对可能是“否”的答案。

对方许久没有反应。

夏允闲想，她到底是要重复一遍问题，还是岔开话题。

“算了，我……”

“开心。”

夏允闲看向声音来处。

视线交汇，两人对视之间，林知余再次开口：“很开心。”

“还有，”对方低下头，“谢谢你。”

“嗯。”夏允闲轻声应道。

这样就够了。

午饭后，林知余问她，要不要睡一会儿。

夏允闲说不用。

“那一起看电视吧。”

林知余把电视打开，没找到合适的电视剧。

于是随便选了个电影，评分很高。

看了二十分钟，夏允闲发现，这是个文艺片。

很催眠的文艺片。

眼皮越来越沉。

夏允闲身子一抻，忽然清醒。

不行，这可是和林知余相处的好机会，她怎么能轻易睡着。

可是……好困……

这两天她因为填词的事儿都没睡好。

夏允闲又睁开眼。

不行。

晚上就可以睡了。

这点生理欲.望都克制不了，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是……

不知过去多久，夏允闲感觉有什么在身上爬，她猛地惊醒，发现是林知余。

林知余盖毯子的手一顿，“你醒了？那去房间睡吧？”

“我睡多久了？”夏允闲揉揉眼。

“十分钟。”

夏允闲点点头，“那可以再睡会儿。”

她被林知余扶起来，忽然又停住脚步，“不对。”

“不对？”

“我不能睡。”

林知余好笑道：“为什么不能睡？”

夏允闲看向身边的人，“你陪我睡。”

林知余松开搀扶的手，“我看了你是睡够了，都说梦话了。”

“你不困吗？”夏允闲伸手去碰对方的脸，想要摸摸她的黑眼圈，“你昨天也没睡吧。”

林知余后退避开。

夏允闲没摸到人，整个人失去重心，身子向前歪倒。

林知余立马扶住她，“先去卧室吧。”

将人安顿在床上，夏允闲又拉着她不让走。

“你怎么这么黏人？”

夏允闲看着她，不说话。

林知余想了想，反正都是女人，她担心什么。

而且她们又不是没睡过。

这么畏手畏脚，好像她心里有鬼一样。

林知余俯下身，遮住夏允闲的眼睛，“数到九十再睁眼，我就陪你。”

夏允闲眨了眨眼，眼睫毛扫着林知余的手心，有点痒。

“闭眼。”林知余又说，像是命令。

夏允闲安静地闭上眼，“九十。”

嗯？

“八十九。”

居然是倒数？

林知余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人还没清醒。

既然这样，也不怕她看到。

“八十八。”

林知余拉开衣柜，去找昨天的睡衣。

没有。

对了，凌晨睡不着，她把衣服给洗了。

夏允闲已经数到八十。

林知余看了床的方向一眼，人还乖乖地闭眼躺着。

她松了口气。

林知余又去抽屉里找睡衣。

“六十七，六十六……”

找不到。

“五十九，五十八……”

倒数声和她的心跳响在一起。

“五十三，五十二……”

找到了。

在这儿。

“五十。”

时间还很多。

林知余缓下动作，慢慢脱去外套，拉开拉链，解下内衣扣……最后只剩一条内.裤。

可是，有点奇怪。

好像是太安静了。

林知余套睡裙的动作顿住。

倒数声呢？

她回头。

夏允闲还在床上躺着。近视眼使她看不清细节，只知道对方的姿势和一分钟前一样。

睡着了吧。

林知余松了口气，把穿到一半的衣服套上。

她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夏允闲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林知余平躺在床上，拉过半张被子，很快就阖上了眼。

大半个晚上没睡，她确实也困了。

这一觉，林知余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来到了一座公园，公园里人不多，但风景十分优美。这里人工建筑很少，都是小山坡、低水湾、红杉树这些自然景观。

时间似乎是深秋。金黄的树叶和饱满的松果落了一地。

还有几只小松鼠在草地上忙前忙后，它们在嘴里塞满了食物，手上还拿着一个，爬树时左支右绌，不是松果掉下来，就是连果带鼠摔下来。

林知余担心它们受伤，走近了瞧。

小松鼠们看见她，一溜烟就跑了，连食物都顾不上。

唯有一只，一直躺在地上。

林知余走到它面前蹲下，伸出食指戳了戳。

小松鼠抱住她的手指蹭了蹭。

林知余笑了，用两只手把它捧起来，拿到眼前仔细查看。

小东西却往她怀里钻。

一眨眼，手里空了，肚子上痒起来了。

接着是胸脯，是两点，是锁骨。

小松鼠不仅钻进了她的镂空针织毛衣，还抓着打底衫往上爬，所到之处，留下一阵阵轻颤的余韵。

不行，不能再往里面了。

林知余要把它弄出来。

她伸手去抓，没抓到。

低头一看，看见一个圆圆的，雪白的脑袋。

不对啊，小松鼠的脑袋哪有这么大。

小脑袋抬头，露出一双立耳和黑溜溜的眼睛，还以表友好朝她吐着舌头。

萨摩耶？！！

白色小狗又低头舔了一下。

林知余一抖，睁开眼，从这个荒诞的梦里醒了过来。

什么美梦，简直是噩梦嘛。

“嗯。”

谁在说话。

还有——

谁在她胸口拱来拱去？

林知余再次低头，现实里低头。

还是一颗圆圆的脑袋。

夏允闲的脑袋。

感受到她的动作，对方皱了皱眉，脑袋贴得更加，漂亮的高鼻顶着她胸前那块儿，甚至陷在里面，连鼻尖都看不见了。

林知余：……

顺了半天气，她压抑着情绪小心把夏允闲挪开。

热源消散，被窝外的冷风灌进来，林知余感觉胸前一凉。

不好的预感。

林知余没有低头看，她伸手摸了摸。

摸到一片濡湿。

居然……居然……

这家伙居然流口水了，还是在她的身上，还是在这种地方。

林知余磨拳擦掌，把压着自己的半边身子推开，力度有增无减。

夏允闲在床上滚了个半圈，跟墙壁面对面。

胳膊磕到墙，夏允闲迷迷糊糊坐起来。

接着，她看到一个身影闪过，房门被带上，发出嘭的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

夏允闲擦了擦嘴角。

流到枕头上了？

夏允闲低头看。

也没有啊。

只是，床的外侧，怎么还有一个坑。

伸手一摸，还是热的。

难道……不是梦？

回忆涌入脑海。

林知余把她扶进卧室，捂住她的眼睛让她倒数，她数到一半怀疑林知余骗人，偷偷睁开了眼。

就看到了林知余弯腰脱长裤的样子。

对方背对着她，上身不着寸缕，脊背白得反光。弯下腰的时候，有只小白兔跳了出来，在手臂和腰背的夹缝中若隐若现，晃来晃去。

好像藤蔓上摇摇欲坠的葡萄。

难道这些，都不是梦？

夏允闲从床上起来，推开卧室门。

林知余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看了她一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藏着怒火。

夏允闲质问的勇气烟消云散，声音也小，“我去卫生间。”

“右后方。”林知余说。

夏允闲溜进卫生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关上门，她看到了脏衣篓里的睡衣，和“梦”里的一样。

夏允闲鬼使神差，把睡衣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