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鹿给自己起的用户名是【鹿鹿不可爱】，头像是一只正处于展翅旋转姿态的蓝色卡通蝴蝶。

这是他用惯的网名与头像搭配，全网通用。如果有人想从各个平台视/奸他，知道了一个平台的网名，就相当于拿到了通行证，视/奸难度基本为零。

楚鹿上一份工作就是做客服，基本工作内容是及时回复处理顾客的售后问题。半年时间，做这一行，他遇见了数不清的奇葩顾客，客服的话术已经练的炉火纯青。在此期间，他情绪一直很稳定，没有出现过心态大崩的情况。

日常生活里，楚鹿与朋友，家人的聊天也基本畅通无阻，没有代沟。哪怕是与陌生网友闪聊，也没有出现过沟通障碍。这主要归功于他总会及时掌握网络上的热点事件与最流行的梗，不让自己掉队，做一个非常标准化的现代患有重度网络依赖症的普通年轻人，把网络变成自己舒适区，将网络打字聊天变成本能，刻进自己的基因里。

所以楚鹿并不畏惧开始跟【01】聊天，他甚至是跃跃欲试的。

【01】并没有发任何信息，他就主动出击。

楚鹿手指如忙碌的小蜜蜂一样采集着键盘上的花蜜字母，最后全都运送到屏幕的打字框里。他盯着淡粉色的聊天界面，敲了敲键盘，没怎么思考，便自然而然发了第一句话。

【鹿鹿不可爱】：你好，我是鹿鹿，交个朋友？

按下Enter键后，完成发送。

楚鹿的个人聊天习惯跟大众化习一样，喜欢文字配表情包。

本来他还想在这句话后面搭配一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利用小猫咪的可爱，给上面的话加上亲和与可爱的buff，只是当他下意识用鼠标点击笑脸失败的时候，这才想起领导事先提示过了，这个笑脸符号目前只是摆设。

这个聊天软件“P”暂时没有发送表情包跟颜文字的功能，语音图片文件也不行，唯一能发送的只有文字。

软件P的系统是有些太落后了。

楚鹿看着屏幕，不发表情包，总觉得空荡荡的，少了一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升级系统，加上表情包，达到正常聊天软件该有的基本水平。

可话又说回来，按理说，国家绝对拥有最顶尖的技术。难道是故意而为之吗？

楚鹿想不明白，等了一分钟，没有等到回复，盯着屏幕的双眸却已无法忍受。堆积在肩部的卷发如雪落一般轻轻落在鼠标垫上，楚鹿低头，拿起手机后，解锁点开正常的聊天软件，选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发到了家族群里，视觉跟心里这才觉得都舒服了。

除楚鹿外，家族群还有三人，爸爸妈妈哥哥。群里的爸爸妈妈几乎是秒回。

【小羊与小鹿永远的爱窝（4）人】

【鹿鹿不可爱】：可爱猫猫伸懒腰.jpg@全体成员

【爸爸】：新工作很累吗？

【妈妈】：鹿鹿伸懒腰的时候，表情困困的，是昨天没睡好吗？是不是又认床了？

【鹿鹿不可爱】：新工作刚开始，不累，我只是想发这个可爱的猫猫头表情包。妈妈，昨天我睡得很好，虽然床是新床，但是部门的员工福利把我私人物品都空投过来了，最后睡觉的时候，铺到是我我用惯的床上用品跟小枕头。

【鹿鹿不可爱】：表情乖乖的自拍.jpg

【爸爸】：脸色还是没有在家好

红润。已经工作三年，闯荡的足够了，是时候回家继承家业了。

【爸爸】：刘海太长，看着扎眼睛，没有上半年的刘海舒服，修一点。

【妈妈】：大猫抱住小猫蹭蹭贴贴.jpg

【妈妈】：鹿鹿今天俊俏极了，穿的优雅又不失可爱，脖子上的玉石月牙项链与星星翠绿是新买的吧？第一次见宝宝带哦！虽然没有宝宝眼睛的颜色好看，也很惊艳了！对了，我看你喜欢的儿童手表官方昨天刚刚上新了一个系列的新品。

【妈妈】：妈妈给你转账新的零花钱，宝宝记得买。

【妈妈】：@败犬之狼，老毛病犯了，又开始指手画脚！不会说话就给鹿鹿直接打钱……你懂什么？这叫漫画感的M型刘海！

【爸爸】：瑟瑟发抖的小猫.jpg

【爸爸】：已老实，求放过.jpg

【鹿鹿不可爱】：爸爸，换了个新工作我会考虑换一个刘海造型的！小猫拥抱.jpg

【鹿鹿不可爱】：是新买的，手表我中午看，现在我要工作了，第一天上班，亲爱的妈妈，我不能摸鱼摸得太明显。

【鹿鹿不可爱】：猫猫踩着小狗风火轮离开.jpg

楚鹿本意只想发个表情包，@全体成员是群里的潜规则。只是爸爸妈妈太过关心在意他，如果他不站出来终止话题，他们就会一直关心他，最终不聊上一个小时，不会结束。

如果……未曾谋面的小羊哥哥也在，就不会这样了。

楚鹿最后看了眼群列表，点了点只会沉默的小羊头像，像往常一样留下了一个抱一抱的提示，息屏了手机，视线转向电脑屏幕。

【01】还没有给出回应。

P软件也没有显示是否在线功能，难道【01】不在线？还是看到陌生人的消息，不想回？

机器人领导给不了帮助，只能靠自己。

楚鹿并不怕等待，却因为好奇，他很想跟【01】搭上话。五分钟过去，他又敲了一行字过去，心想，如果【01】在线，并且看见了，再不回复就不合理了。

因为这次他是投其所好。

世界上不能没有猫猫表情包。

【01】的头像是小猫。

【小猫倒脸贴近突然出现……】

楚鹿正在用文字描述出表情包的效果，可他的字没打完，【01】此时突然活了，给出了第一句回应。

【01】：发个露骨照。

楚鹿：“……”

他用鼠标刷新了一下屏幕，这句回复依旧没变，还是发个露骨照。

楚鹿沉默一瞬，把对话框里打的表情包一一删除，然后扭头喊领导。

“领导，你在哪里？”

楚鹿说：“我需要帮助！”

领导闻声赶来，身上还系着小碎花围裙。他刚刚在打扫隔壁的次卧卫生。

领导：鹿鹿，我来了！

领导：怎么了？怎么了？

楚鹿立即伸手，白皙如玉的指尖按压了屏幕，颇为大惊失色的道：“我主动发消息给【01】，等到现在，【01】终于回我了，回的内容却是要看露骨的照片！上来就要黄图，只有下头普信男会这样做……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还要继续聊下去吗？”

他是普通人，现实不是变态，网上不做下头普信男。他跟这样开口要黄图的的人，一直分不到一类人去，聊不来，也不太愿意聊。

领导听完也跟着大惊失色。

领导：Σ(°△°|||)︴

领导：什么？鹿鹿你竟然匹配到下头——

领导：(●︿●)更新版本中……

领导：●０●●▽●●ω●更新成功！

领导：(=^▽^=)破案了，真相只有一个！

楚鹿眼睁睁看着领导的显示屏显得的颜文字从震惊到微笑，困惑的发出声音：“啊？”

知道真相的领导此时淡定了下来：鹿鹿，是这样哒，长孙部长刚才通过更新系统，通知我了。

领导：因为【01】是骷髅，他交朋友就会看对方的骨架。所以他要的露骨照不是□□黄图，而是真正的“露骨头的全身照片”，就是人类的骨架了。我们刚才都想错了，【01】不是下头变态男。

领导：鹿鹿你要给露骨照吗？！我有医疗模式，可以现在扫描，发送给你，只需要十分钟！

领导：(≧▽≦)/决定权在你手里！我这边权利配合你！

领导说着还扭了扭圆桶一样的机身，更新完系统后，还学会撒娇了。

楚鹿听完却表情却更沉默了：“……”

他歪了歪头，重读领导说的话：“是骷髅？是骷、髅？

领导点头：嗯呐，是骷髅，没有人类血肉的骷髅哦。

“露骨图是看看骨架？我的骨架？人的骨、架？”

骷髅，骨架，楚鹿都做了重音处理。

机器人领导点头，是是是！没错没错没错！

领导萌萌哒的颜表情眨啊眨，直勾勾的望着楚鹿，好像在说，就是你想的这样，没有弄错。重复几遍，都是这样。

现代社会。

会存在没有人类血肉，只剩下骨架却依旧活着，还能上网的骷髅吗？！

楚鹿怎么也想不到，他要一对一的聊天对象，居然有“不是人”的这个选项。

右手握住的鼠标突然变重，抬不起来。

楚鹿松开鼠标：“如果不是我理解有误，简而言之，就是【01】不是人，是个骷髅，不符合现实的唯物主义，是吧？

领导：●ω●是哒！

领导：鹿鹿你不用怕，隔着网线，他就算是具骷髅什么也做不了。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呢！

楚鹿咬了下唇，迟疑几秒问：“他这样，经国家允许，合法了吗？”

领导卡了一瞬，才回道：嗯，现在是由特殊部门管控。

怪不得。

原来如此。

楚鹿突然有些后悔，那么快上岗。

他能不能反悔不干？

“领导，我只是个普通人，【01】对我来说，超标了。”

楚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周谭。他开始觉得是他误会了周谭，错过了他给出的暗示。原来周谭才是好人。

普通人冒然进入不唯物主义的新世界，不就是会变成姗姗学步的幼童，容易“童心未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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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