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禾在家待了三天，第四天回了学校，贺天和她一起回的县城。

贺禾没问贺天到上学时间不去学校窝家里干嘛。

收拾完东西，贺禾就站在家门口朝她妈看，前天贺茜要走的时候也是这么看的。

贺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在门口等着了。

贺禾不打算开口，她开口肯定得挨一顿数落加一顿自己有多不容易，还会在这中间提及贺禾平时的表现。

贺禾站半天也不见贺天开口，心里有了底，大概是早就拿到了。

贺禾伸头朝屋里叫了一嗓子：“妈。”

贺妈妈在屋里没应她，眼睛朝她这边?了一眼。

“我要去上学了。”贺禾说。

“去你的呗，又没拦着你。”

贺禾吸了口气：“我没车费。”

贺妈妈走出来从口袋里掏出包钱的塑料袋袋：“钱钱钱，欠你们的，昨天你姐刚要，今天就到你了，一百块我要挣多久，你知道吗，你平时还总顶嘴。”

“呐，给你，两百，包吃包住，顶够花了。”

贺禾觉得在她妈嘴里这两百块钱够买她命了。

贺禾没接茬，沉默的把钱放兜里。

晕车这种事大概是天生的，一上车贺禾就眯着眼，想着眼一闭一睁就到目的地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贺禾觉得把她这一辈子的觉都睡了，醒来一看，刚走一半。

司机师傅的一个急刹成功的让她破了功，沈译对她晕车这事经验，一看脸色不对，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了塑料袋递到她面前。

下车的时候，贺禾觉得自己半条命没了。

沈译又是递水又是拍背的，大概是心理作用，沈译这一通下来，贺禾还真没那么难受了。

学校的事就那些事，贺禾发挥很稳定，在上一次考了第一后，不仅是班级排名，年级排名也上了去。

沈译也没落多少，何雯雯每次都以0.5分之差跟在两人身后。

贺禾第一次被除了沈译外的人追分追得这么厉害，每次不想学了看一眼何雯雯就不敢放轻松了。

两百块对贺禾来说不少但是要坚持一个半月实属是有点艰难，买文具花销是大头，偶尔还得买资料，买讲解书。

沈译每个月有政府补助的300，扣扣搜搜的能撑到月底，贺禾到月底连回去的车费都没了。

离校的前一个星期贺禾写了留校申请表，还找了老师问了助学贷款。

老师说可以给她申请，但是钱可能要下个学期才能到，贺禾挺高兴，有总比没有好。

放月假的前一天，学校打电话给家里说了学生的情况。

贺爸爸对她不回家的事颇有微词，在电话里阴阳怪气说了几句不着家话后就没在管了。

贺禾从上次要钱被说后，就开始想着找点事做。

上次回学校的路上看到客车站的粉店在找兼职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主意。

对于她做的大多数决定，沈译向来都说好。

这次也是。

把沈译送上车，贺禾就转进了车站旁的粉店。

开粉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看到贺禾还以为她是来吃粉的。

贺禾说了来意，坐收银台的老板娘看了一眼她，让她等着，去厨房把正炒辣椒的老板叫了出来。

“做兼职是吧。”

贺禾点头。

“主要工作是洗碗，这个简单，但是一洗就是一天，一天100，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

学校关门是晚上九点，从学校到这里要这里半个小时左右，时间顶够。

“我能洗好。”

老板看她一眼。

“我真的能洗好。”

老板无奈道：“行吧，明天来试试。”

老板的一句话让贺禾感觉四百块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对于要自己挣钱自己花这件事，贺禾还挺激动的，能挣钱了就意味着她可以不用听她妈的念叨了，意味着她不用对他们愧疚了。

八点上班，七点半贺禾就到了店门口。

老板和老板娘还没来，早上起来的时候气温又降了点，贺禾在校服外套里多塞了两件衣服，整个人都圆滚滚的。

老板娘来开的门，两人寒暄几句就进店。z早上要做的不多，就是洗葱姜蒜，切碎备用。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板来了，老板来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店了。

贺禾正式开始了她的工作，洗碗

洗碗不需要技术，但需要体力，午饭早高峰过了三小时，贺禾就没挪过地。

好不容易洗完了，刚休息了两分钟，晚高峰又开始了。

熬到下班，贺禾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碗都刷了。

“累吧。”老板娘问。

酸到不行的腰，被水泡得发白的手，不累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到每天一百块钱，贺禾决定撒个小谎：“还行。”

老板娘把一百递给她：“能坚持就行。”

贺禾赶紧点头：“我能的姐，肯定能。”

“明天也是这个时间。”老板娘叹口气又接着道：“我姑娘和你差不多大，天天躺家里打游戏，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贺禾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只能讪讪的笑了笑。

也许是好久没劳动的原因，贺禾这一觉睡得相当沉，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都疼。

贺禾这一干就是三天，第四天要轻松点，沈译回来没直接去学校，而是先来粉店里找她，顺道帮她刷了大半的碗。

两人一起回的学校，贺禾这几天一直都很累，浑身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不是劳累过度的原因，走在路上话都比平时少了很多。

回到学校倒头就睡。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第二天上午。

班里的人都去吃午饭了，贺禾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沈译伸手搭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没感觉到烫问她：“那里不舒服了。”

贺禾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毫无血色：“肚子疼。”

沈译拉开凳子蹲在她面前：“我背你去医务室。”

贺禾没挪窝，肚子疼得厉害，一股她不熟悉的暖流向下冲去，贺禾觉得自己自己整个人都被冷汗包裹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脸霎时又白了一个度。

沈译被她额头上大滴大滴往下掉的冷汗给吓着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就把人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贺禾刚挪动一点，小腹的胀痛有严重了点。

好不容易从凳子上站起来，贺禾感觉自己裤子黏黏糊糊的，眯着眼睛回头看了眼凳子。

本来煞白的脸上像是被打了催熟剂似的，迅速恢复红润。

沈译觉得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上没什么变化，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他别过头，在心底吸了了口气。

贺禾反应过来凳子上沾了什么后，迅速推开了他，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贺禾坐回凳子上就不说话了，也不看沈译，眼睛盯着窗外。

沈译站在她旁边，踌躇一会儿开了口：“我去趟小卖部”他把外套脱了，放在贺禾面前：“你在这等着我。”

贺禾还是不出声。

“我走了，两分钟就回来，你先别动。”他不放心的又问了句：“你听到了吗。”

贺禾心理建设做了半天，那股子别扭劲过后，接受了现实。

她长大了，正常的发现，仅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了。”即使心理这么想，还是有点变扭，声音和平时比起来都没什么劲。

沈译跑出了教室。

十一月底，寒风把大半个小县城淹没了，沈译一出门打了个激灵，冷风钻进他衣服把和身上那股热劲都吹没了连带着脸热也吹没了。

他生物学和贺禾不相上下，他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长大这个词对他和贺禾来说太遥远，但是按照老师说的，贺禾长大了，她只比他高那么一点点，怎么就长大了呢。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了小卖部，站在那一排意味着女孩子长大要用的生活用品前犯了难。

纠结了一会儿，捡最贵的拿了两包。

他不会挑，但是贵总比便宜的好。

在他的认知里，贺禾就得用最好的。

结账的时候，老板打量了他一眼，眼里藏着笑意，拿了个黑色塑料袋给他装上了。

沈译跑回教室的时候，贺禾还坐在位置上，吃午饭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回来了。

沈译跑回位置上，用身体挡住贺禾，把塑料袋里的湿纸巾拿了出来剩下的用袋子打包装起来递给贺禾。

“我外套你系腰上，先去宿舍换裤子，袋子里有你用得上东西我都买了，凳子交给我。”沈译声音压得很低，呼出的热气撒在贺禾耳朵边。

沈译顿了一下又问：“肚子还疼吗？疼的话，就等一会儿让何雯雯陪你一起回宿舍。”

“不疼了，我能自己回。”贺禾看了一眼凳子，毕竟是自己弄脏的，让沈译收拾她有点良心不安。

“我会收拾，你先回宿舍。”沈译催她：“你快回宿舍。”

贺禾对沈译实在是矫情不起来两人太熟了，熟到比亲人还亲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