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正中高山渡的脑袋,红的白的脑浆溅落一地,他的身子还站在地上,连着半个牙床,晃了晃方才咚得砸在地上。
松田愣了,他扭头看向辰川,辰川眼睛半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神情不明。
“你干什么?”,松田的嗓子也干哑了,他是想一枪毙了这个害死他前辈的毒贩,可是这么做实在有违程序正义,也有违警察职责。
松田很想摇着辰川的肩膀问问对方到底在干什么,你这样是违法会坐牢的知不知道!
但他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讲,掉下来的横梁阻拦住了他要说的话。
火势向内蔓延,到处都充斥着浓烟,几乎看不见一米开外的事物。
再不走就会呛死在这里。
两人绕过高山渡,走向楼梯间。
万幸大厦的楼梯间还好好的,两人跌跌撞撞还是摸索到了正确的出路。
辰川扶着深思未定的松田走出大厦,清凉而又新鲜的空气再次充斥与他的鼻尖,他的脸被火烤的通红。
他眨眨干涩的眼睛,在众人喧哗声的伴随下,先松田一步倒了下去。
医院。
辰川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透明的吊瓶挂在自己的头上,四肢百骸传来碾压般的酸痛——尤其是右臂,持续传来尖锐的痛苦。
他环视四周,自己在一个白色的单人间里,右臂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你醒啦。”
是降谷,金发青年坐在自己的床边,他眼底有淡淡的淤青。
辰川缓缓点头。
他回忆起昨晚的经历,觉得简直像一场梦,丝毫没有代入感,朦朦胧胧的,里面的痛苦、枪杀、尖叫统统都被打上了一层面纱。
辰川晃了晃神,枪声和松田担忧的眼眸映入脑海,他问道:“松田怎么样了?”
降谷看着眼前的白发青年,因为烧伤,青年的左脸颊包着一层白色纱布,只是一周不见,他感觉辰川消瘦不少。
降谷把手轻轻拢在辰川头上,拍了拍道:“他没什么大碍,左腿有被枪击,但幸运的是不是贯穿伤,可以养好,也不会对未来行走有影响。”
“他就在隔壁病房,等你身体好一些就可以见他。”
降谷之前去看过松田,松田的神情晦暗不明,好像遭受过什么重大打击一样,问起经历了什么也不答。
这样啊,听此,辰川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借着降谷的手蹭了蹭脑袋,道:“我呢?我的病情怎么样?”
“你啊……”降谷摸摸下巴,作思考状,“很严重哦。”
“啊?”
“左臂粉碎性骨折……”
“什么?”
“还毁容了呢。”
降谷将目光扫向辰川,只见对方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忙道:“没有没有,你是轻度烧伤,没有毁容,医生说长长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辰川收住了泪,他长的这么好看,毁容了还了得!
“也没有粉碎性骨折这么惨啦,可以治好的,我只是想说你不要总是这样犯险……”降谷解释道。
虽然松田不愿意说起他们的经历。但他从警局处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是去他们一行人去缉毒,其中三名警察却被毒贩所绑架,绑架场所遭遇了火灾,其中一名已壮烈牺牲,另外两名也就是辰川和松田逃了出来。
他又用手去撩拨辰川的头发,“你这么……可爱,毁容了多可惜。”
“怎么能说我是可爱呢?应该说是帅气才对!”
“好,帅气——”降谷耐心地重复道。
“叩叩叩”,房间门响了。
降谷说了声请进,不出所料是景光,他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
“我带了午饭来哦,松田和萩原的我已经送过去了,剩下的咱们在这儿吃。”
景光拉下辰川床上的桌板,把桶装的饭盒打开,一共有五层,三菜一汤,外加底下厚厚的一层米饭。
降谷帮景光把菜铺开,放在辰川面前的桌板上,三菜是两荤一素,有豌豆虾仁、红烧肉丸子,和烩青菜,汤是鸡汤。
“不够了,我带的还有哦。”景光边盛米饭,边指了指门口提来的手提袋。
辰川用左手接过米饭,米饭是用不锈钢的小婉乘着的。
他是右撇子,而右手又打着石膏,只好把米饭放下,换左手用勺子笨拙地去舀虾仁。
降谷夹了虾仁放入他碗中。
辰川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用勺子舀起虾仁,拌着搭配米饭送入口中了。
虾仁鲜嫩Q弹,咸香的酱汁裹着粒粒分明的米饭,口感层次分明。
辰川的眼睛都要变成星星状了,惊叹道:“好吃欸!!”
辰川:“你在食堂打得吗?”
景光笑道:“我自己做的哦。”
降谷也夹了块丸子放进自己碗中:“hiro的厨艺可是相当了的,我从高中就开始再他家蹭饭吃了!”
辰川:“我也要这样的幼驯染……”
**
另一半,松田和萩原也在感概景光的厨艺。
萩原边把菜扒进碗中,道:“好好吃……”
松田一条腿打了石膏用绷带高高吊起,他拿着碗冲萩原道:“喂!hagi!给病号留点儿啊!”
充耳不闻,门响了,萩原前去开门。
门外是两米那个穿制服的刑警,其中一个拿着本子,对萩原道:“很抱歉打扰了,我们是东京警察局的,来这里找松田阵平了解一下情况。”
萩原笑道:“这样啊,等一下。”
他返身回屋。
屋内传来松田的声音:“喂,不要动我的虾仁!”
萩原端着一盘菜一碗米走了出来,并贴心的打开门,笑道:“他就在门内,你们可以边吃边聊,我先回避。”
说着,他端着菜坐到了医院走廊的公共座椅上。
感情真好啊。警局的几人面上不动声色,他们推开门,拖了个椅子,坐在病床旁,对坐在病床上的卷发青年道:“您就是松田阵平先生吧,我们来是想找您咨询一下当时的情况。”
松田神情平静地凝视对方,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刻:“我是,你们问吧。”
“请问当时是谁绑架了你们呢?”
“是那个斗金赌场的老板,他和毒贩有牵扯,当时我和辰川以及……角桥三个在毒贩工厂的密室中找到了他和毒贩的交易记录,所以被绑架了。”
两名刑警刷刷写下了松田的回答。
他接着问:“角桥是你的前辈吧,辰川是?”
“是情报课的实习生,同时也是我的亲人。”
“那这个密室是?”
“就在赌场东边走廊旁,靠近内侧的走廊墙壁上有机关,可以打开密室,密室中还有一条密道,直通工厂外的小树林。”
“您腿上的伤……”
“是毒贩打的,应该也是从那个密道逃脱的。”
“那个毒贩呢,你还有印象吗?”
松田面色平静:“他后来就跑了,是辰川带我出了火场。”
几名警察记下松田的回答,并默默感慨对方的友谊之坚固,斗金大厦负一层的大火连消防员都不敢贸然闯进,他们两人能从火场中出来,实属万幸。
消防队灭火后,他们也从残骸中翻出不少死尸,可惜由于尸体烧毁程度过高,他们连死亡人数都无法确定,更别提死者身份了。
两人朝松田鞠了一躬:“谢谢您的配合,案件有进展我们会通知您的。”
他们阖上门走了,松田夹了口菜,食不知味地慢慢嚼着。
**
快要到出院的日子了。
辰川住院的这两周,虽然他和松田是隔壁,但两人并没有见上一面。
而他后天就要出院,但右臂还要再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可以用力。
他拖着胳膊,仰躺在床上,阳光斜着投到了他的脸上,他展开左臂,遮住阳光。
看着自己的左手,辰川想,自己就是用这只手,来开枪……杀人。
他却没什么感觉。
两周前的斗金火灾事件已经见报,死亡人数不明,警方称是恐怖分子所为,警员角桥高嗣壮烈牺牲。
辰川回想起那场火灾,好像在梦中经历过,时隔两周,什么细节都记不清了。至于那把手枪的存在,他也不敢确定。
但扣下扳机对他来说总好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自己在进入警校前并没有摸过枪啊,难道是失忆前……
“叩叩”,门开了,辰川的思索中断。
来者还是降谷,听说是因为他的实习导师很忙,一直没能来见他,因此他虽然实习于严苛的公安部,但是任务却是相比之下最少的。
降谷开门见山,坐在床边直接问道:“你和松田还是不说话吗?”
“唔……”
降谷知道辰川和松田经常有摩擦,吵架打架不断,但像如今这样的长期冷战,降谷也只在校内见过一次,上次是因为辰川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所以松田生气了,降谷揣测道,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但这到底还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加置喙。
他转而问道:“你的右臂怎么样了?”
“医生说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这样啊。”降谷挠挠脸颊,饶是擅长口才的他也不知道如何传达这个消息:“嗯……”
“我最近都没任务,公寓离这里也不远,很干净,有客房,要不你来我的公寓修养?”
松田拜托降谷接辰川回他公寓养伤。
辰川垂眸,心下清楚了松田的选择,他没有再问是不是松田他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他有些懊恼,更有一种不管不顾冲去松田病房解释清楚的冲动,但话出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我没有变我只是下意识这样的?
更可怕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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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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