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寅出现的太过突然,致使她完全没有防备。
透过一层薄薄的一层帏帽轻纱,多日未见的一张娇俏容面上骤然出现惊愕而惶恐的神色。
那双清莹灵动的杏眸再看见他的那一刹那瞬间瞪圆,如同被人敲了一记闷棍。
陆寅却分明看见,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面上轻松而毫无防备的神色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她从与陆襄成婚的那天起就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在他面前巧舌如簧蓄意遮掩,如今想来,她当初掩饰的再好,可与她相处久了,方才知晓她每一个表情都是刻意为之。
她自以为又策划了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让高舒光假扮她走水路回泉州,甚至带走了她陪嫁来的仆从,自上京往南有数条水路可走,只有提前到京口才会有机会拦住她的去路。
可她不会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她的谨慎和防备,所以才不会与陆襄一样慌神去追。
陆寅抬手,摘去她的帏帽,凝眉沉沉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得浮起一丝冷笑。
所以……自以为彻底摆脱了他,竟是那么值得她展颜舒怀的一件畅意事么?
那她当初的招惹,又算什么?
与他发生那样的肌肤之亲后瞒天过海嫁给他弟弟,与他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长时间,她的心里,竟可以如此毫不在意,说走就走。
他当然知道过去她在自己面前的妥协和退让都是虚情假意,可扔下和离书后便逃走,她当真以为,自己会就此罢手?
令芙此刻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会被陆寅抓住这种可能,更不敢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已经和陆襄和离,他便再无顾忌,她早就知道他是个披着正人君子皮囊的疯子,若自己逃走这件事彻底激怒了他,他会怎么对她?
她不禁退后两步,心底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之感。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追到这里来?”
陆寅替她问出了这句话,“芙儿,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
“你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觉得与我亲近有愧于三郎,我答应了你,和离之前绝不碰你。”
“我说我保证,和我在一起,绝不会委屈了你,会陪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你明明说过会相信我。”
“可你又做了什么,”他忽然俯下身来,握住她的手腕,一双漆黑的眼眸近在咫尺,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芙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我。”
“既然这么不愿意与我有联系,当初泉州那晚过后,你为什么不提出退亲,还是说,你就是喜欢这种背.德偷.情般的刺激,明知道自己和大伯不清白,还非要嫁给他的弟弟,我们兄弟二人,都要成为你的裙下之臣你才能畅意?”
“你胡说什么?”令芙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听他颠倒是非,强加给她这些罪名,既气愤又羞恼,苍白的面色转瞬涨红。
“是我说错了!”陆寅看着她气愤反驳,一张小脸眉头紧皱的模样,冷笑起来,“我说错了,芙儿才不是这样的坏孩子,她从始至终,都对三郎很好,心里总是觉得对不起他,想和他好聚好散。”
“你只是对我无情罢了。”
“我没有……”她想反驳,却想不出究竟要说什么才能与他掰扯清楚,或许,她和他从一开始的关系就被情.欲搅乱,纠缠成一团乱麻。
她深深叹了口气,刚刚垂下眼睫,却又听他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怀孕了?”
令芙闻言骤然清醒过来,忙否认,“没有怀孕。”
陆寅却不再信她的话,“方才你来药堂,点名要找的郎中难道不是最擅把妇人怀胎脉象的?”
“你刚到平阳郡,你义兄却匆匆带你来此,若不是怀孕,为何这么着急来看郎中?”
令芙没有想到他连自己行踪都掌握的分毫不差,后背阵阵发凉。
心里却并不因为他质疑自己怀孕而惊慌,她前几日刚来过月事,自然不可能真的有孕。
如今看他的表情,不禁想,若她真的怀了和陆襄的孩子,他难道还会让她打掉?
“我真的没有怀孕,你不信,可以去请郎中,现在就给我把脉瞧瞧。”
她如此笃定,陆寅虽仍疑虑,面色却是缓和不少。
他原本到了平阳郡,旧伤复发,原本想等伤好直接带她离开这里的,可手下却来报,说她来药堂看诊把脉。
当他知道她是来把怀胎之脉的消息时,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骤然间被置于极寒之中,冷冷涌入心头,尽管冷彻心扉,却有一团怒火不断灼烧着他的神思。
他知道三郎一直在服用避子药,从他故意让三郎误会他和令芙发生过关系后就开始了,可后来这段时日,他在三郎面前挑破了自己的心思。
万一三郎不甘心,故意停用避子药,想用孩子换取她的心呢?
陆寅不敢想这种可能,如果她的腹中已经有了自己弟弟的孩子……
他脸色沉下来,目光再次掠过她尚平坦的小腹,妒意也好,怒气也罢,复杂地交织在他心口,此刻面对着她视他如仇雠的目光和态度,更是有如一把淬着剧毒的剑在剖心摧肝。
他闭了闭目,旋即慢慢睁开眼睛,“不急,到底有没有怀孕,自然要查个明白才放心。”
“柏生。”
令芙心头漫上一股寒意,忍不住颤了一下,便见柏生在门外恭敬地应下。
“大公子,手下在。”
“备马车,带夫人回去,另外去别的医馆请两位郎中来。”
“是。”
令芙瞳孔骤缩,想抽回被他紧握着的手腕,“你放开,你要带我去哪儿?”
陆寅却不再理会她的挣扎,强带着她往药堂外走。
他们体型悬殊,她根本不是陆寅的对手,他甚至单手就能抱起她来,完全不顾她的反抗。
等柳慎察觉不对劲,听到外面的争吵声匆匆赶来时,一眼便认出了想要带走义妹的人就是陆家长公子。
他忙冲上去挡在门口,强压住火气道:“陆大人,我家小妹已与贵府三郎君和离,与陆家再无瓜葛,还请陆大人莫要坏了小妹清誉,不要再来纠缠。”
“放开她。”
陆寅神色淡淡地将目光从柳慎身上扫过,他宦海沉浮多年,自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只这淡淡一眼,不用开口说话,便已让柳慎在袖底攥紧了双拳,仿佛被讥讽不自量力。
“陆寅!”
柳慎再也压不住怒火,看着面前强夺弟妇的男子,直呼其大名。
“你放过阿芙吧,她曾是你的弟妹,你若要与她在一起,可想过她的名声?”
陆寅这才转过身来,平视向他,“名声如何,是我该考虑的事情,不劳柳郎君操心。”
“据我所知,柳家只有一位亲生的小公子,如今不过十岁出头,柳郎君,人还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
“阿兄……”
柳慎被气得脸色铁青,却见被陆寅拦在身后的令芙眼中满含担忧,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与陆寅起争执。
令芙也是此刻见到义兄才冷静下来,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不可能与陆寅相抗,义兄自然也不能够,可至少如今在平阳郡城,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义兄。
若是想再次从陆寅身边离开,她还要再想个办法才是。
精心策划从京城离开的计划被陆寅早就识破,他却还有耐心陪她玩到今天,令芙被他带回一处隐蔽的院落后,彻底冷静下来,别开脸,不肯对上他的视线。
陆寅看着她这副与他记仇的模样,仰首侧过脸去,胸口一起一伏地生着闷气,仿佛一只高傲到不屑再看他一眼的白鹤,忽的,心底那份因她逃跑又疑似有孕而起的怒火却也慢慢平复几分。
至少现在,她已经待在他身边了,不是么?
“你在气我。”
令芙闻言,冷哼一声,“不然?我难道还要谢你?”
陆寅却低头笑笑,走到她身边,抬手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光洁细腻如瓷,似是消瘦几分,他忽倾身握住她的双肩,令她转过头来,低头与她抵额相视。
鼻息呼吸交缠,近到她轻颤的睫羽似有若无的滑过他的鼻梁。
就当令芙无力地垂下眼帘,以为他要吻自己时,却听他轻声道:“你就不问问我,三郎如今怎样了?”
她对这句话猝不及防,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映在他漆黑瞳仁里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不是一向对他最心软吗?难道不关心你的好夫君如今在何处。”
他把好夫君这三个字咬得极重,令芙恍然蹙眉,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捻酸吃醋。
然而那一抹闪烁的眸光转瞬消失,她咬了咬唇,抬眸直视着陆寅的眼睛。
“你要听真话吗?”
陆寅敛眉,等着她的回答。
“如今我唯一感慨的,只有一句话。”
“若我能有你这样的权势和手段就好了。”
陆寅闻言,听明白她的意思,明白她心底的不服,却只是笑道:“你又怎知我所拥有的一切,日后会不会都只为你效劳。”
令芙才不会把他的戏言放在心上,不再理他。
等柏生请的两位郎中来后,她配合地伸出手来请郎中搭脉,只想让陆寅别再因为怀疑她怀孕一事折腾她。
然而两位郎中都把过一遍,却互相对视一眼,半晌没有说话,更没有下定论。
令芙看着二人窃窃私语,心头一跳,原本笃定的内心忽然闪过一丝慌乱。
她正要开口询问自己是不是没有怀孕,抬眸,却对上陆寅铁青的脸色和冷若寒霜的目光。
嘻嘻后面还有好几盆狗血,我们一盆盆地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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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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