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谢南初颇为嫌弃的摇摇头,怎么这两日处处都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外头是哪些夫人?”敢如此直言不讳倒还真是让人好奇。
“听上去像是……是御史大人家的夫人还有两位尚书夫人。”流珠含含糊糊的回答。
谢南初耸动肩膀,笑的有些难以抑制:“刘大人还真是家学渊源。”
即使远在北疆,御史刘大人向来不喜妇人搬弄是非的名头,她也不止一次的听闻了,没想到御史夫人非但不仅仅是位多嘴多舌的个中好手。
居然还能敢揣测上意!
真是……无言以对。
“姑娘可要去……?”流珠附在帷帘外问道,她怕流萤跟人起冲突,就想着问过她家姑娘她过去制止那些人的话。
“不必。”
拦了这一回就能保证以后都不会有这种闲话了?谢南初可不相信,眼波流转,思绪又回到之前流珠问她的话。
有了决断吗?
不是她不想回答。
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朝中新贵,权势滔天,不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贺元洲前途不可限量,丢下整个贺家一走一个月的她确实是不识好歹了。
只是只有谢南初自己知道,这样的日子她似乎片刻也无法待下去了。
御史夫人一行人的话谢南初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还把那当个笑话听的颇为起兴,准备从北疆回来之前她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她纵然生在平阳长在江南可谢家家风向来是男女皆同,所以即便自小父母兄长对她多加宠溺,但是教养上却是从不吝惜的,再加上家中长辈更是从来不会觉得女子便只是只能在后宅或依附男人生存菟丝子,适才她不像大多数江南女子那样柔弱可依。
后来与贺元洲成婚之后又在北疆生活了三年,许是受北疆风气影响,边疆的女子大多性情彪悍,入朝为官者上阵杀敌者比比皆是,而京中女子明明大多都聪慧过人长袖善舞却将情感喜怒全都系于一个男子,终日将自己困在后宅方寸之地。
因为这个原因谢南初一直不愿多费心思想进入她们的交际圈子。
这样一来即便是再多难听的话谢南初也能一笑置之。
至于成婚四载无所出,不孝长辈,善妒,之类的名头,谢南初只能报以一声嗤笑。
她及笄礼过了没多久就嫁入了贺家,不足十五就跟着去了北疆,还一待就是好几年,边疆不稳战事未断,她要从那里弄出一个孩子?
不孝长辈?长辈慈才能要求子女孝,长辈不慈也就无所谓孝与不孝了,何况如今承恩侯府里的所谓长辈,也不是她的正经长辈,她公爹战死沙场婆母守节而亡,老侯爷也是剿杀叛军时遇了不测,思及此谢南初也是真的忍不住赞叹一句:承恩侯府这贺氏才是真真的满门忠烈!
就是因为这不能忽略的功绩,所以当年虽被先帝有意疏远甚至打压但是最后却没有跟那些受着恩荫的人家一样没落,不论从哪一方面想谢南初也不可能对他们不慈。
而如今闹的沸沸扬扬的所谓不孝不过是依附着承恩侯府得了好处,却不满足甚至还想指手画脚的一群蛭虫罢了。
贺远舟愿意纵着那些人,她管不着但是她却是不能忍着让她们来自己头上放肆的!
至于善妒,谢南初自嘲的笑笑,她可以认,可惜即使她善妒最后她不也得欢欢喜喜的给贺远舟纳妾不是吗?
不过话也说回来,不论她肯不肯认下,这在世人眼中都是存在的,不论随便摘出哪一条来都能早早把她休了另娶。
偏偏贺元洲就不,他就是要让她跟他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马车脚程挺快她胡思乱想了也没多久,居然就赶了回去。
最后进入玉井巷的时候恰好是未时三刻,橙红的晚霞和远处惊起的飞鸟将天空渲染出瑰丽的色彩,还没到侯府门前远远的就瞧见一片片娇俏惹人的西府海棠开的正是热烈。
门前整整齐齐的还站了不少人在那里候着。
谢南初只往外看了一眼就冷着脸‘啪’一下将帷帘摔下,真是惹人烦躁。
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坐在马车外侧的流珠流萤都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先行下来,随即流珠率先温声道:“姑娘,咱们到了。”
“嗯”谢南初应了声,从马车里探出一只手。
素白莹润,纤纤如玉。
紧接着就是就是梳着堕马髻的妙龄女子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中缓缓引下来,稍稍抬起头精致的五官和周身的气度也都显现出来了。
“呦,谢大小姐还会回来呢?”门还没进就听到一个穿着赤红大袖锦衣满头珠翠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女子站在人前阴阳怪气。
谢大小姐?这称呼倒是有意思的很!
谢南初泠泠的凤眸不经意的从门前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毫不意外的撞进几个躲躲闪闪的人眼里,还有一两个鬼鬼祟祟在远处张望的,旋即她轻轻翘起绯红的唇瓣,露出一个堪称温婉的笑容,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怎么?月余没回来,府里的人连起码规矩都记不得了?流萤去告诉他们见到主子该做些什么?”
说罢就带着流珠径自进了内院,连更多的眼神都欠奉一个。
“是!”流萤在后面欢欢喜喜的答应,昂首挺胸的扫过他们一群人,颇有些人得志的模样。
流萤故意眯着圆眼晃晃脑袋朗声道:“按庆朝律令,奴仆意图犯上,轻则杖十重则刺字发卖出府──”
杖十听起来不多,若是无意倒也罢了,可若是有意下身废了的比比皆是;至于刺字那是最下等奴隶的标志。
“惊风!去给她们全都杖十以儆效尤!”流萤得意洋洋的支使听风去干活,毕竟她们姑娘说了让自己告诉这些人,她们姑娘等于权利等于惊风的主子,那自己肯定能支使惊风,终于等到这一遭啊!
“你做什么?你敢碰我试试!”那名红衣女子不断推拒,眼见躲不过去了干脆大声嚷嚷起来:“谢南初我是元洲哥哥的妹妹,我娘可是侯爷的乳母,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不敢?呵”流萤嗤笑而后俏脸一板嘲讽道:“那就先从勇气可嘉海棠姑娘开始吧!”
说罢就扬了扬手示意后面的侍卫跟过来,然后她就卡住了,虽然她家姑娘让她处罚他们,可是她还是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下手,环视一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进去请示她家姑娘去。
“你们别碰我,我要告诉侯爷,侯爷待我们不薄,谢南初她凭什么?唔唔唔” 两个侍卫没有半分犹豫一前一后将那红衣女子也就是海棠给擒住,顺势还给她把嘴巴堵上了。
即使被抓住了海棠还是不死心一边向后推拒一边挣扎,敢直呼主子的名字显然是没把谢南初当成主子。
而且她心里根本不觉得谢南初真的敢怎么着她,所以她不但不收敛反而还敢说出那些大不敬的话。
听到那些话的流萤皱着眉恶狠狠的说道:“姑娘要我说这样的就该堵住嘴巴狠狠打一顿然后拔了……然后发卖出去!”流萤本想说拔了舌头给扔出去,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卡了壳,又啐了一声才道:“平白让姑娘听了这些话没的脏了耳朵!”
若是在谢家,她们姑娘怎么可能会受这些委屈!
“不必。”谢南初头也不抬,双手捧着一本账册仔细查阅,葱白似的指尖不断掀动纸张,良久又语气温和的接着说:“不必把嘴巴堵上,给她松开!先杖二十,后每说一句污言厥词,加五杖,生死不论。”
流萤本来愤懑不平的情绪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连眼镜都亮了起来,“好嘞姑娘,定让他们好好长个教训!”
话音未落人就又跳脱的奔走而去。
“把嘴给她松开!”
海棠一听顿时更加不可一世:果然,她谢南初也就嘴上说的厉害,流萤进去那么会功夫,这不就把嘴巴给她送来了吗?
“我说……”没等她接着大放厥词,流萤就接着说:“海棠不敬主母,口出秽语,杖二十,若再口吐污言,一句另加杖五,生死不论!”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流萤见周围的侍卫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扳着一张脸厉声喝道。
不多时,木杖与皮肉相击打碰撞的声音才响起来。
起初海棠还有力气叫骂等木杖落到身上的时候就变成了嚎叫,到最后就剩下若有似无的痛哼了。
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在打下去估计也就真的保不住了!
“哪个天杀的敢来欺负我的海棠,还把我儿打成这个样子啊!没有天理啊!这些年我们母子为了贺家勤勤恳恳,从来不敢懈怠片刻谁也挑不出我们母子的错来,谁成想这一回遭了这么一劫啊!我苦命的女儿啊!这是准备要了我们母女的命啊!”
人未到声先至,离的老远号丧似的一大段话就穿过来了。
这一番念唱做打还真是拿出了十成十的诚意了,苛待下人、不明是非、错打忠仆、私下用刑、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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