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嗯。”华隐晦地看向联藏起来的脖子,昨晚他没有看错,那是一段勒痕。

不难想象,两人进行了怎样的一场对话。

“昨天下午,莱希就和我通讯,说他的车队遇袭了……”联抓住华的衣袖,麻木地陈述着,“我们都知道,那是老美对他的警告,对不对?你如果是我,你也会这样想,对不对?”

华只是默默地替他抚背,所幸联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明明昨天还只是警告……可是昨晚和他吵了一架以后,今天,今天莱希就……”联抬头看华,眼角带泪,执拗又迷茫。

“我不应该激怒他的,他现在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杀掉一个家族的家主而已……”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莱希。”

联是多爱和平的一个人啊,巴以的关系明明在他的努力下已经得到好转,现在却突然被人打碎,八条人命还明晃晃地摆在了联的面前,似乎在控诉他的任性,他的自私。

老秃鹫是在告诉他,这就是逆反他的后果,这些人都是因为联的不听话而失去生命!

“华……我,我好难受……”

联满脸涨红,呼吸困难,泪水停不住地流淌,华这才发现,他难受得哭到呼吸性碱中毒。

华心疼得不行,只能死死捂住他的嘴,让联能得到缓解。

不知过了多久,联靠在华的怀里,渐渐平复了呼吸,偌大的星船里,没有一丝声响。

华不知该如何安慰联,在这样的节点,发生这样的事,理智上,他应该提醒联早做准备,收拾好心情,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可是这种话,让华怎么对着联说的出口?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华抱着联,反复说着同一句话,也不知是安慰联,还是欺骗自己。

全星际都明白的道理,却无人敢说,无人敢惹,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并三缄其口,只要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就能扯着和平的旗帜,做隔岸观火的看客。

可是东方有句古话,唇寒齿亡,火烧彼岸之际,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

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很小的时候,自己还不是华夏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时,他望着长兄的背影,看了很久。

长兄要走,迎着夕阳越走越快,华想追上他的步伐,却跌跌撞撞,怎么也追不上。

那时的长兄多么意气风发啊,华望着他的背影,时常想,这样的长兄一定会带领华夏族走向辉煌。

至于自己……不过是长兄的陪衬,长兄的垫脚石,为了华夏家,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华想,都可以。

直到长兄背叛华夏家,将全族上下的性命献于美利坚,无数同胞遭到残忍的杀害,他拼命地逃,拼命地喊,他想让父亲救他,可父亲早已不见踪影。

视角一转,他看见长兄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你以为是我想背叛华夏家吗?我也是被父亲抛弃的棋子啊……父亲把华夏族卖给了大和家族,是我!是我把你们救了回来!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你凭什么斥责我!凭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华的头疼到炸裂,记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视角再转,是老苏维埃在背后握住他的肩膀,逼迫他看着充满硝烟的战场。

“好好看着,大和家族,美利坚家族,是怎么杀害你的同胞,让你流离失所,让你痛失亲族的,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铭记这段痛苦的历史!你才会变得更强……”

亲眼目睹一个孕妇被大和家族的刺刀刺穿腹部,鲜红的血飙射出来,嬉笑着的士兵从中掏出满身是血的婴孩,当皮球一样,踢过去踢过来,乐此不彼,孕妇死不瞑目,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甘地看着华,死死地盯着他,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己?

“不……不要,不要!”

“救她,师傅,救救她!”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多希望老苏维埃能帮帮他,至少帮他把双眼捂住,让他自欺欺人,当作一切没有发生。

可是没有,梦里的老苏维埃死死地抓着他,像一只铁钳,让小小的华动弹不得。

老苏维埃既没有救那个女人,也没有捂住他的双眼,他就像一只吃人的怪兽,等待华自己坚持不住,乖顺地走进他布好的陷阱。

直到那一刻,华才突然意识到,没有人能帮自己,没有人……

华痛苦地叫喊着醒来,眼泪还挂在眼角,呼吸久久无法平复。

在看到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天花板后,他才逐渐清醒。

只是一个梦……彻骨铭心的梦。

华很久没做这个梦了,在替华夏族重回五高席位后,他以为自己快忘了这个梦。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他带领着华夏族创造了那么多辉煌,他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这个梦还要缠着他?

可是……

华想起早上参加的莱希的葬礼,那种不真实感总算找到落脚点。

不够,根本不够。

性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他做的那些自以为是的成就,怎么算的上足够?

他需要更强大,再强大一点,这样华夏族才有真正的安全可言,这样美利坚才威胁不到他,威胁不到联,威胁不到湾湾……

……

华收拾好情绪,在会客厅找到了联。

两人对视一眼,想说的话,都在无声的对白里。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华总算开口:“阿联,没时间悲伤了。”

“嗯。”联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能有什么情绪呢?又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美利坚已经完全不在乎表面的和平了,他已经撕掉伪装,肆无忌惮地发出战帖,任何表情都无法扭转事实,只能全副武装,来应对冷血无情的敌人。

除此之外……

“华,我有话想对你说。”

华以为联是想对自己说他的计划,毕竟他们,互诉衷肠,已经是彼此的恋人,无话不说了。

但听到联说的话后,华却愣在原地。

华感觉自己的嗓子生了锈:“我,我不明白……”

“那我再说得明白些。”联深呼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我们分手吧,华。”

……

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华和那群议员不一样的呢?

联曾经用一个晚上来思考这个问题,才发现,哪有某一个明确的时刻?自己就是在和华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才沦陷的。

华曾腹黑地告诉他,这叫“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秘书长先生,是被煮在温水里的青蛙。

联不懂东方文明的幽默,但他记住了那句好听的诗句。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华在重回五高,进入高级议院后,和联的交往逐渐密切起来。

那时的他,不被所有人看好,20出头的年纪,想要管理好偌大的家族,真是痴人说梦,所有人都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联以为,他就算拥有绝对的权利,但为了韬光养晦,在议会上也该装聋作哑,学会弃权才对。

但华没有,他很认真地参加了每一次会议,认真地听取议会提案,认真地讨论问题,认真负责地行使着自己权利。

哪怕是环境署提出的,保护星际龙猫的提案,他都一丝不苟地做了一份调查报告,从各个角度分析了保护星际龙猫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联看着他,脑海里却闪过了不少人的影子。

这是一个难得的,较真又努力的孩子。但这份初心又能保存多久呢?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在现实的打压下,一步步变得随波逐流,成为依附美利坚或者苏维埃的一员。

那么中华,他拭目以待。

联既期待华能坚持不住,选择苏美中的一方站队,和那些普通议员一样,又隐隐希望他能再坚持得久一点,星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新鲜血液来供他研究了,每天听着同样的人,为不同的事,实际上不变的利益,而唇枪舌战,他也快忘记自己,当年是为了什么坐上秘书长的位置,

“秘书长先生,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某一天,联在“第九层会议”结束后,意外地接见了华的拜访。

“是吗?”联听见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说,“恕我直言,你只是一个贫弱家族的年幼家主,还不值得我带有情绪地看待你。”

“诚然……”华思索片刻,“理智上,我应该这样PUA自己,但秘书长先生,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您在会议中,停留在我身上的时间,太长了,这让我如何用自恋来解释都无法解释。”

“……”联有些痛恨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抱歉,请您相信我的本意并不是让您感到尴尬。”华礼貌地笑了笑,“我只是太好奇了,想得到秘书长先生真诚的意见罢了。”

联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他要怎么“真诚”地回答?回答自己在考究年轻的alpha能如一股清流般,坚持到何时吗?

那当然不行。

联冷漠地打开文件,装作自己要忙于工作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华多说。

“等你能让老美心平气和地接受你时,我就告诉你。”

华忍不住发出笑声。

联抬头看他:“笑什么?”

华克制住自己的笑容,虚心道歉:“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之前我向秘书长先生提出疑惑,您也是让我等,您似乎很喜欢向我布置任务。”

华说的是上次,他问联怎么做才会对他感兴趣,联随口一提“等你能和我坐上同一张会议桌”那件事。

联意识到这一点,也笑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对这个青年已经抱了不小的期望。

说实话,在以前,联要是对着一个后辈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表明是在委婉地拒绝了。

可是华似乎听不出联话语中的潜台词,反而真的完成了联布置的“任务”,哪怕在联眼中,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像现在,在华曾拜师于老苏维埃,并且顶替了老秃鹫很看好的民的情况下,让华获得老秃鹫心平气和的接受,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是故意刁难也不为过。

但华是怎么回应的呢?

他只是挑了挑眉,似乎是觉得很有挑战,但跃跃欲试。

没有辜负联的期望,华在1979年1月1日,宣布和美利坚家族正式建交。

老秃鹫在谈判桌上,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握着华的手,笑意盈盈。

这笑容几分真几分假暂不论,华在镜头死角,对着见证者联扬起的笑容,联看,倒是实打实的开心。

从那以后,华的“疑惑”越来越多,联布置的“任务”也越来越难,两人却在这样奇怪的关系里体会到了别样的乐趣。

比如华问,秘书长先生可以谈谈对自己的印象吗?联说,等你能研制出运载火箭再说吧。

于是华夏家族在1980年的5月,成功发射了第一枚运载火箭。

华也得到了联的回答:你的印象?一个固执的小屁孩儿。

联以为华会生气,华却淡淡一笑:“原来在秘书长先生眼里,我还是个孩子。”

联不以为意:“不然呢?我比你大了整整81岁。”

华若有所思,半晌,继续问:“那怎么才能让您不把我当孩子看?”

联唇角微扬:“小孩儿,真正的大人得先实现经济独立,这个嘛……等你有了自己的证券市场再说吧。”

华夏族当时内忧外患,对华来说,“长成真正的大人”并不容易,也确实不容易,这条路,他走了十年。

1990年,华夏家的第一个证券交易所在上海星成立,历经这么多磨难,华终于在41岁这年,长成了联口中的”大人”。

联却犯了难:“把你当大人看,我好像做不到。”

华还是温和地笑:“很简单,秘书长先生,以后,你叫我华,我叫你联。”

是的,华的记忆存在问题,他其实有两段记忆,但他确实是在1949年才重生的,嘿嘿嘿,cpu,燃起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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