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十日游”结束，赵勤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他给店里每个人都带了伴手礼，三个女孩一人一盒白色恋人饼干，给维修员李岩的是一瓶滴眼液。

临下班时，店里没什么客人了，两个女孩缠着他讲在日本的旅行故事。

周恬惦记着周凌，怕他又在门口挨冻，频频往门口瞧。

“恬恬，看什么呢？过来聊天。”林晓惠招呼道。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恬收拾东西下班，出门没看见周凌，正要给他打电话，赵勤追出来，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送你的。”

“这是？”周恬不明所以。

“日本的药妆。”赵勤说：“我看好多女同事都买了，就想着给你带一套。”

“那晓惠和娇娇有吗？”周恬问。

赵勤含笑看着她，“只给你的。”

这就有点暧昧了。

周恬摇头：“你的饼干我收下了，谢谢，至于这个，我不能收。”

赵勤眼神微滞，很快恢复自若，“周恬，这些日子，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很欣赏你的善良，也被你的美丽吸引，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你，为你做些什么。”

他挠了挠头，有些赧然，“我知道，突然说这些有些冒昧，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对你不是一时冲动，也希望你能仔细考虑……”

“不需要！”

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

周凌走过来，冷冷盯着赵勤，表情不善。

“我姐姐不会谈恋爱的，收起你那点心思！”

说完，拉起周恬的手离开。

周恬被他攥住手腕，怎么也挣不开，强行被拉到拐角。

“你干什么！”周恬终于甩脱他，瞪着眼睛，“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可以那么没有礼貌！”

见他沉着脸一声不吭，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多亏了他的帮忙，才勉强站稳脚跟，就算没有机会报答，总该对他客气一点，你一次次地拿话呛他，一点情面都不留，你让姐姐以后怎么跟他相处？我本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任性，你太让我失望了！”

周凌紧咬着牙，“他从一开始就惦记着你，你没看出来吗？”

周恬噎了下，“就算是这样，那有什么问题，我们都是成年人，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也有表达出来的权利。”

听到“我们”两个字，周凌双眸染上戾气，指节攥得咔咔作响，“那你为什么要管我谈不谈恋爱，交不交女朋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吗！”

周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猜到他可能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孩，因为她不允许，心里才有了怨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恬深深吸了口气，“我管你是因为你现在还未成年，我怕体校的风气不好，把你带偏了，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呢，你成年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周凌一拳怼在墙上，“我真后悔答应你上这个破体校，如果你还在学校上学，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也不会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周凌！”

周恬可以允许他不成熟，但把体校念完，是她对他的底线。

“以后你再敢提后悔上体校这种话，你就别再认我这个姐姐！”

她窝了一肚子气，想去对面坐公交车，过马路时没注意，差点被迎面而来的车撞到，被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找死啊你！”司机探出头骂了句。

周凌紧拥着她，咬牙切齿，“你想要我的命直说，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周恬从没被他这样抱过，心里一阵别扭，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他身上的味道温暖、干净，丝丝缕缕钻入鼻腔，恍惚间与前几天那个旖旎梦境里的他重叠。

周恬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开他。

“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以后不用再送我了。”

上了公交车，周恬的心才稍微平复了些。

那个梦就像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时不时咬她一口，在她身体里释放永久记忆的毒液，将她一次又一次拉回到那个隐秘的梦境里。

他炙热粗重的喘息回响在耳边，梦幻又真切。

身体里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恐惧。

她在恐惧中沉沦，一次又一次沉迷于那种背德带来的极度刺激感。

醒来后，浑身汗透，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只剩下对自己的厌恶和唾弃。

第二天，周恬到店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赵勤道歉。

赵勤没当回事，反倒安慰起她来。

“你弟弟很关心你啊，不过好像有点关心则乱了。”

“对不起啊！”周恬一脸歉意，“我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有点冷淡。”

“我知道，干这行这么多年了，我也见过不少人，你弟这种属于外冷内热，对跟自己无关的人爱搭不理，可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会把心捧出来给她那种。”

周恬拼命点头，“对，他就是这样的。”

赵勤笑意温和，“被这种人喜欢上是好事，也是坏事，全看当事人心里有没有他，所以…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

听到这话，周恬先是不可思议，而后有些恼怒，“赵哥，你在说什么？他是我弟弟，我对他能有什么感觉？”

“不好意思啊周恬，我说话有些直了，不过，经过这几次接触，我真的觉得你弟对你有点奇怪，不像是正常人对姐姐应该有的那种态度。”

周恬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她应该毫不犹豫地反驳他的，可周凌昨晚的态度，还有那个拥抱，让她没那么有底气了。

难道周凌真的对她有了姐弟之外的感情？

这太可怕了！

她呆立原地，手心里全是汗，脑子完全是懵的。

赵勤见她这样子，有点后悔跟她说这些了，“我也是瞎猜的，也许是我想多了，听静怡说，阿凌从小跟着你长大，或许只是太依赖你了，怕你有了男朋友以后会疏远他，这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这些，周恬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对，一定是这样的。”

赵勤往前走了一步，“周恬，我昨天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退一步讲，如果你弟弟真的对你有了别的感情，早点跟他表明态度才是对他最好的，拖得越久，他对你的执念就越深，以后就越难办，找个男朋友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当然，我不是要逼你接受我，你有你的考虑，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找个人帮你做这件事，我愿意配合。”

周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脑子一团乱，没办法做任何决定，“赵哥，你让我想一想，我现在很乱，也很累，暂时没办法回答你。”

“好。”赵勤温柔地看着她，“我放你半天假，回去休息吧。”

周恬摇摇头，“不用，我没事。”

之后的几天，周恬都没有联系周凌。

想让他静一静是一方面，她自己也要理一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几天过去，她发现，这个问题无解。

如果没有母亲临终前的那番话，她和周凌永远是最亲的姐弟。

可惜老天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她和周凌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现在，周凌对她的态度不同寻常，却又不能确定是什么样的感情。

还有那个梦。

周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或许是偶然撞到他自/慰的样子，陌生的、带着**色彩的场景，根植在她的潜意识里，让她错把他当成了性幻想对象。

又或许是从小相依为命的感情，让她对周凌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不允许他成长，不允许他有独立的人格，更不允许他离开自己。

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是致命的。

任其发展下去，只会毁了他们。

纠结了一周，周恬还是放弃了，给周凌的教练打了通电话，打听周凌的近况。

邱教练有些诧异，“周凌去参加市拳击选拔赛了，他没跟你说吗？”

周恬愣住，咬了咬唇，“他没说过。”

“这小子，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跟家里说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邱教练心情很好，“每年省里都会举办拳击锦标赛，从各个城市选拔人才进入省队，但前提是要先在市里的选拔赛中拿到冠军，才有参加锦标赛的资格，今年，我推荐了周凌。”

提起周凌，邱教练赞不绝口，“这小子是难得一见的格斗天才，体能、速度、力量、爆发力都没得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路子有点野，可能跟他没经历过系统训练有关，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周凌姐姐，跟你这么说吧，只要他按部就班地训练，别出什么幺蛾子，别说省队，就是进国家队也是有希望的。”

周恬听得心砰砰直跳，没想到教练对周凌的评价这么高。

“邱教练，谢谢你这么看重阿凌，你放心，家里一定全力支持他，以后就劳您多费心了。”

挂断电话后，周恬依旧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

进国家队，这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字眼，居然有可能成为现实。

突如其来的喜讯，将之前那点纠结冲得烟消云散。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周恬第一时间拨通了周凌的电话。

“姐？”

“阿凌。”周恬紧紧攥着手机，“你们邱教练说你去参加市里的选拔赛了，还顺利吗？”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答应她什么？

进省队。

周恬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姐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顿了顿，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好，正好明天姐休息，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电话里静默片刻，传来男孩低沉的声音，“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周恬听着自己的心跳，短短几秒的静默让她忐忑到了极点。

“等我进了省队，你能不能继续上学？”

周恬讶然，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说这个？”

“进了省队就有工资了，以后我来供你上学。”周凌说。

周恬心里一酸，她虽然办了休学，却没奢望过回去，她自觉承担着姐姐的责任，把他护在羽翼下，从没想过会有他反哺的一天。

这样的身份转换，她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

“你还没成年呢，姐怎么可能靠你养着，你专心训练，不用操心……”

“姐……”

周凌打断她，“我去大学看过了，那里真的很好，阶梯教室很大，图书馆很漂亮，食堂也很好吃，那里才是姐姐该去的地方。”

周恬紧紧握住手机，眼眶渐渐湿润，强忍住喉间哽咽，“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