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渐近。
顾怀远转头看向声源处，入眼是男人强壮的身躯与那张威慑力十足的脸，虽然只是一位普通的Alpha，但不难看出此人身手不凡。
顾怀远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靠在他身上的路经离一个没站稳，向旁踉跄。
他有些不快的“啧”了一声。
“义父。”顾怀远出声叫唤面前的男人，看着男人眼角已有了细密的皱纹，顾怀远再次意识到自己丧失了近十年的记忆。
被唤作义父的男人目光落到顾怀远的身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中似有晶莹。
他掠过一旁的路经离，直直走向了自己的干儿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捏了捏。
“瘦了。”男人浓眉拧起，顺势拍打他的背，这让顾怀远心中暖意渐起，幼时被收养后，他不再孤身一人四处流浪，亲情这两个字，顾怀远本不敢奢求。
男人看着恢复的还不错的顾怀远，似乎感慨颇多，沉默了半晌，只说了四个字：“醒了就好。”
“陈首长。”秦两兄妹走出观察室，向眼前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
“小秦也在啊。”陈秋毫微眯双眸，看似温润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是来帮哥哥忙的？”
秦虞听懂了他的试探，面不改色道：“首长，我科学院既然效忠政府，自然要来关心一下顾上将的身体情况。”
“哈哈哈，很好。”陈秋毫对秦虞的“表忠心”之举感到满意，“你若是个Alpha，科学院院长的位置可真没沈贺那小子什么事了。”
陈秋毫的夸赞并不能让秦虞感到高兴，反而让她感到了强烈的讽刺，就因为她是个Omega，院长之位就这么被那个姓沈的废物给占了，所有人都可惜她是个高智高才的O，但没有人因为她的才华而忽略她的性别。
“秦科员尽心尽责，且专业能力极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见气氛渐冷，顾怀远打起圆场，“不论是A还是O,秦小姐都是个出色的研究员。”
“呵呵，是啊。”陈秋毫虽然嘴上赞同，但一眼便能看出他对顾怀远说的话并不上心。
顾怀远微微偏头，正巧对上了秦虞的目光。
她眼中的探究之意愈来愈深，似乎想将顾怀远看穿。顾怀远并不介意她的打量，毕竟一个Alpha站于高处帮一位Omega说话，实在没什么值得自豪的，只希望秦虞别觉得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对秦虞浅浅一笑，便收回了目光。
陈秋毫并不在意这样的插曲，径直走向秦然，询问起顾怀远的身体状况。
路经离好笑地打量着这位首长的背影，眼中笑意不减，却是蹙起了双眉，双手抱拳靠于一边。
顾怀远察觉到了路经离的异样，不禁生出一丝抱歉，他冷落了自己的男友。
他上前摸了摸路经离柔软的黑发，便拉起他的手，走到陈秋毫的身旁。
他刚想开口，路经离爽朗的声线便率先传入几人的耳中。
“原来您就是陈首长，久仰久仰。”
陈秋毫这才转过身，正眼看向眼前年轻英俊的男子，上下扫视一番。
“……这位是？”入眼是两人的手十指相握，陈秋毫有些古怪地看向顾怀远。
“义父，这位是路经离，我的男朋友。”
这下感到惊讶的不只有陈秋毫，还有路经离。
原本他以为顾怀远会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怎么会直言自己是他的男朋友？其实在他拉起自己的手的时候他就感到了不可置信。
他可是个A，顾怀远不是最爱面子最假正经的家伙么，莫非失忆了性子也变了？
陈秋毫还是老辣的，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他再度瞥了一眼路经离，便收回目光，对着顾怀远说道：“小远喜欢就好。”
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了，就差没说“玩玩么，儿子开心就好。”陈秋毫甚至懒得将多余的目光分给路经离。
顾怀远还想说些什么，陈秋毫只是淡笑一声，继续背过身去和秦然进行交流。
他十分了解他的义父，义父在他认为不重要的人或事上，从来不会停留一分一秒。
无奈，顾怀远捏了捏路经离的手心，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
而路经离似乎并不在意，只朝着顾怀远眯起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随即松开他的手，走到秦然的身旁，与陈秋毫面对面。
陈秋毫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微微挑眉。
“陈首长，顾上将的信息素中带有的毒素不仅仅有诱导他人变异之力，也会对自身造成伤害，至于我刚刚说的解毒之人，就是路先生，这是我经过多次实验得出的结论。”
秦然的话实在让顾怀远感到震惊，这是巧合吗？还是上天的刻意安排让路经离来到自己的身边？
察觉到顾怀远神色诧异，路经离向他抛了个媚眼：“远哥，秦院长的试验结果肯定不会出错，我们俩就是有缘，你呀，可离不开我了～”
顾怀远总觉得这事情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但见路经离发自内心的对能够治疗自己这件事感到雀跃，也不好质疑什么，他不想泼他冷水。
从踏入医科院的那刻开始，陈秋毫就没把路经离放在眼里，这会儿总算开始用正眼打量起他来。
“秦院长，这位……路先生，当真能治好小远？”
秦然扶了扶眼睛，对自己的研究成果无比自信：“我从不说不确定的答案，路先生本为S极Alpha，抵抗力极强难以被顾上将的信息素影响，并且两人的信息素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九十五，路先生的信息素过渡给顾上将完全没有问题，如果能够长期与路先生的信息素融合，毒性便会减少，不出意外的话顾上将的记忆也能够逐渐恢复。”
闻言陈秋毫的鹰眼闪过一丝阴戾：“那便……拜托你了路先生，等小远恢复，我政府必有重谢。”
“陈首长您言重了，远哥是我的男朋友，我自然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路经离对上他深沉的目光，气势上丝毫不输陈秋毫。
经过几天的相处，顾怀远自然已经摸清了路经离是个爱说漂亮话的家伙，但闻听此言仍会感到心中一暖，加之说这话的是位英俊无比的极A，不由得让顾怀远内心深处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似乎感到对话之中路经离占了上风，陈秋毫不再搭理他，或是他并不认为路经离是什么重要人物，能为他的干儿子解毒是他的福气，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得贡献自己的信息素。
“我已经听说了，小远的信息素能够诱导进化与三次分化，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见陈秋毫向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顾怀远没有开口回话，如果这信息素会导致末世再临，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见他不答，陈秋豪把目光转向秦然：“秦院长，你说呢？”
秦然将手伸进口袋，目光一沉：“顾上将的信息素还需要进行提取研究，并不能保证诱导效果。”
“这么说，就是需要试验啊。”陈秋豪的言语颇为云淡风轻，但让人不寒而栗，“还得在人体上试验，效率更高，收益更大。”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在陈秋毫开口之前，众人似乎都有了心理准备。
末世以前，人体试验受到严格监管，可自从世界崩坏末世降临以来，各项规则皆被打破，所谓的秩序不过是掌权者一句话的事。
“首长，人体试验关系重大，需要层层基因筛查病变检测，也需要考虑试验者的意愿，医科院与科学院需得联手解决，否则试验出现变数会让试验者出现异常甚至死亡……”
陈秋毫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不用这么麻烦，效率太低，做试验么，在关押的新城罪犯身上做就好了。”
新城？顾怀远的脑中实在没有任何有关新城的记忆，只听说新城与政府对立，似乎在失忆之前自己和新城城主的关系也很差？
在一众沉默之中，顾怀远感到一阵极A威压萦绕在周围，他默默看向路经离。
“陈首长，新城的人也是人，您这么做，算不算草菅人命？”路经离的语气不咸不淡，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草菅人命？呵呵。”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陈秋毫蹙眉冷哼，“新城的罪犯而已，活着的时候就没什么贡献，只会迫害我政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项试验能够证明他们存在的价值，这些人就该要感恩戴德的受着。”
在顾怀远眼中，自己的义父是个铁面无私严气正性的人，可并非不近人情，这番言论他无法苟同。
“义父，就算要以人体做试验，也要征得他人的同意，无论对方的身份。”
陈秋毫挑了挑眉，对着顾怀远摇了摇头：“小远，你昏迷太久了，把这十年以来的末世经历忘的一干二净，所以义父不怪你。”
“在你失忆以前，你是义父最得力的帮手，我常常和各位长官们讲，你最像我，有胆识，有魄力，最重要的是，没有那可笑的怜悯之心。”
“末世来临，就是你死我活弱肉强食，弱者，他就只能被强者支配，何况是敌方的俘虏呢？”
顾怀远感到阵阵头痛，这些言论他无法接受，人命，不应该被这么轻描淡写的拿来做价值的衡量。
难道真的是义父说的那样，是因为自己失忆了，所以才会与他产生不同的想法吗？
“就算是新城中人，就算犯了事，既然被政府关押，在得到审判之前，就受到了政府的保护，义父，我不赞同不询问他们的意愿就进行试验。”
路经离就站在他的后方，死死地盯着顾怀远的后脑勺，想把这个男人看穿。
你装什么呢？你可是政府军的最高统领顾上将啊，在这装什么铁判官？
路经离实在无法把现在的顾怀远和曾经炸毁他半个新城的顾上将联系到一起，是他太会装了吗？
肯定是！他从来都是最擅长伪装的政府军官，以前是，现在一定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