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是一个月以后。

期间沈序楼会给贺渡发简信，频率不高，大概四五天一次。

贺渡回到长云的第六天。

上午七点五十五分，沈序楼坐在主驾驶位上，正对前窗拍了一张堵车的照片。

沈序楼：去上班，堵车，好浪费时间。

晚上七点二十六分，贺渡对沈序楼的看法表示认同。

贺渡千舟：这种等待的确毫无意义。

贺渡千舟：你不是有钱吗，请一个人给你当司机，上班路上你可以坐在后座处理自己的事。

贺渡这句话的潜在前提是，她认为沈序楼在上班途中单位时间内能创造的价值远比她付给司机的那部分工资要高。

晚上八点十一分，沈序楼回话。

沈序楼：你说得对，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四天后，上午七点三十二分，沈序楼坐在正在行驶的车辆后座，身前放了台电脑，对着驾驶位拍了张照片。

沈序楼：实践证明，你的建议对我而言非常具有实用性。

晚上八点四十六分，贺渡看着沈序楼发来的那张照片。

车还是那辆车，驾驶位上的人变成了上次在墨山吃饭时，坐在沈序楼旁边的那个女人。

贺渡千舟：司机好用吗？

晚上八点五十一分，沈序楼回话。

沈序楼：还不错，她住我隔壁，和我在一家公司上班。我说开两辆车没必要，让她和我一起上班。于是就把她骗过来当司机了，没花一分钱。

贺渡真心夸赞。

贺渡千舟：不错，资源的合理利用。

用最小成本换取最大价值。

五天后，上午十点二十分，沈序楼站在茶水间，闪了张照片给贺渡。

沈序楼：茶、苏打水、咖啡，我喝哪一种比较好？

晚上七点三十三分，贺渡点开图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各种饮品，回话。

贺渡千舟：茶。

晚上九点二十六分，沈序楼回话。

沈序楼：为什么？

贺渡千舟：因为可以装。

沈序楼吹着头发笑得很开心，她关掉吹风机。

沈序楼：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喝茶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贺渡千舟：什么弊端？

沈序楼：泡茶很麻烦啊。

贺渡放下书，想了想。

贺渡千舟：你没有秘书吗，让秘书给你泡。

沈序楼过了一分钟才回复。

沈序楼：我还真忘记我有秘书了。

贺渡用气音笑了笑，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六天后，下午四点二十七分，沈序楼发来了一张她的照片。

沈序楼：哎呀，被人偷拍了，真讨厌。

晚上八点四十三分，贺渡点开沈序楼的照片。

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刚刚好。沈序楼伏案在独立的办公桌上处理报表，神情专注，侧脸迷人。一身大气挺括的米白色西装，配上她随意披在肩上的黑色长直发。

美，无需多言。

贺渡看这张照片看了三十多秒，长按保存。

贺渡千舟：偷拍？

这张照片看起来可不太像是偷拍的。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沈序楼回话。

沈序楼：好吧，不是偷拍的。

沈序楼：我让文鉴影帮我摆拍了好多张，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张。

不是偶然的偷拍，是别有目的的摆拍，不是随意发送的一张，是她精心挑选的最满意的一张。

贺渡不会知道，她让文鉴影帮她重拍了多少次，尽管每一张照片呈现的效果都大差不差但沈序楼就是不满意。贺渡也不会是知道，她因为最终被挑选出的这张照片几乎花费了她和文鉴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贺渡千舟：文鉴影？

沈序楼：就是之前墨山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我的朋友，现在兼职我的司机。

贺渡没有回话，沈序楼选取自己发的那张照片，回复。

沈序楼：好看吗？

好看吗，这张照片。

你喜欢吗，这张照片里的我。

贺渡反复看了几遍沈序楼最后的这句询问，她的手指按在输入键上，口是心非。

贺渡千舟：一般。

贺渡等了四十多秒，沈序楼没有回话。

贺渡摸了摸鼻子，又发了一句。

贺渡千舟：下次注意曝光，把曝光调低一些会更好。

又是四十多秒，沈序楼没有回话，贺渡眨眨眼睛，难道她说的话真伤到沈序楼的心了？

贺渡心虚地放下手机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找补一下，毕竟这张照片确实很好看。

一分钟后，贺渡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是沈序楼。

沈序楼给她发了一张截图，是她和文鉴影的聊天界面。她先是委婉责备文鉴影的拍摄技术有待提高，这张照片没有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丽，然后贴心地将贺渡提出的摄影技巧告诉她，鼓励她继续努力。

沈序楼：听了你的建议后，文鉴影虚心接受，并拜托我向你转达她对你帮她提升摄影技术的谢意。

沈序楼不会告诉贺渡，在她没有截取的那部分聊天记录上，文鉴影的答复是三个问号，然后问她：首先是你有求于我，其次她在教我做事？

贺渡看到消息心情颇好，她起身离开书桌坐到床上，低头回复。

贺渡千舟：那帮我告诉她，不用谢。

沈序楼：好。

四天后，上午九点二十八分，沈序楼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旁，对着窗外的天空拍了一张照片并将这张照片发给了贺渡。

沈序楼：今天天气好好，不知道你那边的天气如何。

晚上十点二十二分，贺渡从饭馆走出来，站在大街上醒神。

今天有一位和她家关系很好的亲戚请吃饭，贺渡没办法拒绝，饭桌上那家亲戚一直在过问她毕业以后准备做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说她准备当老师。

那家亲戚说当老师好啊，女孩子就是要当老师的，工作稳定，以后方便找老公的。

贺渡隐晦地压了压眉眼，又舒张，她应和：“对，当老师是有这些好处。”

饭局后半，贺渡借口上厕所出了饭店，她站在黑压压的大街上吹着夜风，拿出手机看消息。

恰好，有一条来自沈序楼的未读信息。

贺渡点开沈序楼发来的照片，天空晴朗澄澈，万里无云，确实是个好天气。沈序楼：今天天气好好，不知道你那边的天气如何。

我这边天气如何？

贺渡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荡荡无星月，黑幕压层楼。

贺渡输入：月朗星稀，还不错。

贺渡指尖悬停在发送键上，难得犹豫。

算了，她长按删除键，将整句话删除。

她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天空的照片，发送给沈序楼。

贺渡千舟：还不错。

晚上十点三十一分，沈序楼正在处理公司事务。手机一响，她愣了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快速捞起手机。

贺渡第一次给她发了照片，沈序楼有些激动。

这证明她的尝试初见成效。

沈序楼：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贺渡揉了揉太阳穴。

贺渡千舟：嗯，有点事。

沈序楼想了想，回复。

沈序楼：早点休息，注意安全，晚安。

贺渡眼神一直定格在沈序楼这句回复上，她发现沈序楼就连表达对她的关心都能表达得那么恰到好处，多一分她会觉得冒犯少一分她又觉得敷衍。

过了十几秒，贺渡回复。

贺渡千舟：好，晚安。

六天后，晚上七点十七分，沈序楼到文鉴影家里看她家猫妈妈生的五只小猫，她拍了一张小猫们围着猫妈妈喝奶的照片给贺渡。

猫妈妈是灰色长毛、黑色瞳孔的缅因猫，小猫毛色各异，嗷嗷待哺。

贺渡千舟：可爱。

沈序楼马上回复。

沈序楼：是猫妈妈可爱还是猫宝宝可爱？

贺渡擦干手，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回消息。一旁的徐玉彩女士瞥了贺渡一眼，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跟谁聊天呢？”

贺渡指尖动作顿了顿：“朋友。”

徐彩玉又瞥了贺渡一眼，转开视线：“男的女的？”

贺渡继续打字，头也不抬：“女的。”

徐彩玉故意凑过来往贺渡手机上看。

贺渡大大方方地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她看，手机聊天界面上只有沈序楼的名字和她发来的缅因猫的照片。

徐彩玉没看出什么东西，看了贺渡一眼又转过头去：“少玩点手机，多把时间用在学习上。”

贺渡面无表情，语气低柔：“好。”

每次和沈序楼聊完后，她都会删除她与她的聊天记录。今天在徐彩玉女士刚开始问她和谁聊天时，她就已经删除了沈序楼后面发给她那条文字信息，只留下了一张缅因猫的图片。

贺渡坐在徐彩玉女士的旁边，继续跟沈序楼聊天。

贺渡千舟：都很可爱。

这句是在回复沈序楼猫妈妈更可爱还是猫宝宝更可爱的问句。

对面回复得很快，就像沈序楼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一样。

沈序楼：你喜欢猫吗？

沈序楼：缅因猫喜不喜欢？

贺渡千舟：喜欢，很喜欢缅因猫。

沈序楼思考了一会儿，问她。

沈序楼：那你想自己养一只缅因猫吗？

发完消息，沈序楼抬头对和她一样蹲在旁边看小猫吃奶的文鉴影说：“你这小缅因送一只给我。”

文鉴影诧异：“你要养？”

沈大小媎可不是什么喜欢养小动物的人，她既慊( qiàn)[1]麻烦又慊浪费时间。

沈序楼：“对。”

文鉴影怀疑：“你能养好吗？”

沈序楼点头，很认真：“我会对它负责的。”

文鉴影思考一会儿，反正两人住得近，她也可以监督沈序楼把猫养好，于是她同意了：“行，等小猫再大点了就送你一只。”

沈序楼手机又响了，她点开看。

贺渡千舟：不想养，麻烦。

她连养活自己都费劲，更不想再去对另一个小生命负责。

沈序楼：我也觉得，养小猫挺麻烦的，我还是喜欢撸完就走的那种感觉。

贺渡表示赞同。

沈序楼头也不抬，对文鉴影说：“我不养猫了，别送我。”

文鉴影望着沈序楼，满脸问号。

是我先提出要送你小缅因的吗，我请问呢？

云剧变脸都没您变得快吧，您不去云剧团演出都是观众的遗憾好吧。

[1]“慊”字基本字义为：不满、怨恨，在文中代替“嫌”字使用。

(慊)疑也。疑者、惑也。故下文受之以惑。今字多作嫌。按女部嫌者、不平於心也。——说文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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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