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我?”叶湑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也能去?”

“那是自然,你如何去不得?你若想去,赶明儿我同爹娘说一声便是,他们巴不得你同我一起呢。”傅秉渊漫不经心道,好似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叶湑轻咬了下唇,一时心底泛起了犹豫,他打小就在高桥村里,连去镇子上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何曾去过什么祁县?但要问他想不想去,他...他定是乐意的,论谁,也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一个地方生活。

傅秉渊见叶湑凝眉踌躇,跟着贴近一步,脑袋几乎要怼到他面前,他扯着叶湑的衣袖来回摇晃,黏黏糊糊地讨巧道,“去吧,好阿湑,耿年是去不得了,你肯定不忍心看你家夫君独自一人,寂寞孤单地去祁县,是不是?是不是!”

叶湑被他缠得不行,再加上自己个儿也心痒痒,松口问傅秉渊打算什么时候走,自己同他跑这一趟儿,又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傅秉渊一听叶湑答应与他同行,霎时咧嘴笑得像一朵大呲花 ,他脑袋埋在叶湑的颈窝,像只大狗子一般蹭了蹭他纤细的脖颈,直蹭得叶湑痒乎乎的,歪着头想要躲开,不曾想,这人捧着他的脑袋,一个响亮的“啵”印在了他的脑门上,叶湑臊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听他没得丝毫害臊之意地跟自己说,“准备什么?只需得带着你家夫君堪堪就足够了,介时,等祭完祖,咱就走”。

————

没两日,便是祭祖的日子到了。

一早起来,傅有良就在院门口摆了一张八仙桌,把烛台往放北边,晚些,人要朝南拜揖,在桌子两边,他又放了盅筷,八付一边,菜肴六盘。

堂屋内,傅秉渊搬来三张桌子摆成个品字形,点燃案桌上的对花蜡烛,蜡烛两边放了两只点酒用的盅子。

接着,他搬了二张桌子,都斜面向着堂屋门口这张桌子摆放,打南边点起一对蜡烛,又在每张桌子靠西、北两边放盅筷二十四付和菜肴六盘、热饭一碗。

这些个祭祖用的菜肴都是叶湑和李二花在鸡打第一声鸣的时候,就起来准备的,傅秉渊忙活到现在,虽饿得不行,但也不敢搁老祖宗们跟前,给坏了规矩。

弄完这些,由傅家这一脉最是年长的一位老爷敲钟点祭。

傅秉渊同叶湑,手持成亲当日用的红绸两端,向院门外的八仙桌边躬身拜揖,再转身朝向门内第一张桌子拜揖,最后才到堂屋里另外两只桌前拜揖,行三跪九叩之礼,实打实的给老祖宗们磕了几个响头,这一通又是拜揖又是叩头的,叶湑跪的腿都要打弯,连脑门都叩得晕起一片红肿。

趁着族里其他人轮着拜揖时,傅秉渊把叶湑拉到角落里,心疼地给他揉了揉,“你这憨仔,也太实在了些,不嫌疼呐。”。

叶湑蹙蹙眉头,一双眼眸瞪得溜圆,如无辜小鹿一般湿漉漉地看着傅秉渊,一本正经道,“既是祭祖,自当心诚,不可偷奸耍滑。”

“是是是,我这不也是心疼你嘛,瞧着脑门上叩得,跟脸盘子开了花似的,咱家祖宗怕是都看不过去了,咱明个儿出发还不知道能不能消了去。”傅秉渊软声软气地哄着叶湑。

“我哪里生得这般娇气。”叶湑摆摆手,不以为然道,直觉这人实在是大惊小怪,“对了,你可同爹娘说,让我同行一事了吗?”

傅秉渊猛一拍脑门,都怪自个儿这两天太乐呵了,把叶湑叮嘱的重要事儿给忘了。

好不容易等着这祭祖仪式完了事儿,送走了一院子的七大婶八大叔,他才寻着机会跟傅有良和李二花知会了一声,正如他所料那般,一听叶湑也要同去,李二花立时便答应了,她正愁自家儿子这一走,好些日子不回来,叶湑搁家里孤零零的,恁可怜,这下好了,俩人结伴,同吃同住的,路上相互照应着,也省下他们搁家里面操心。

翌日,

临着出发前,李二花还在给他俩张罗此行的吃食衣物,忙的脚不沾地。

傅秉渊悄悄将叶湑拽进屋里,从炕头下摸出一小盒东西,神神秘秘地塞给他。

“这是什么?”正说着,叶湑旋开盖子,垂眸看了一眼,居然是姑娘家用的脂粉,他忙不迭塞回给傅秉渊,说什么也不肯要,“我虽说是哥儿没错,但也不会用这东西呐。”

“拿着,我有正经事儿要同你说。”傅秉渊挖出一指,在叶湑额头轻点了点,眉间象征着哥儿的朱砂痣被遮盖得严严实实,他将脂粉重新盖好,推还给叶湑,难得正经地嘱咐他道,“这趟出去,我对外便说你是我出了五服的兄弟,跟我出来见见世面,切记,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别暴露自己哥儿的身份,这出门在外不比村里,人心难辨。”

叶湑后知后觉,这才晓得傅秉渊此举心思,他将那一小盒脂粉收进贴身的包袱里,预备着随时拿出来用。

一切准备就绪,俩人背上背篓,背篓里面装的是傅秉渊收来的清茶,等到了杞县,他就找相熟的商贩给转手卖掉,赚个二道贩子的差价,傅有良和李二花特地歇了空,送他俩至村口,看他二人坐上叶大山的牛车,走没了影才回。

等到了镇上的码头,已过晌午,一艘半大的商船靠在岸边,船夫打扮的一老一少,正窝在码头旁的茶水摊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闲聊。

傅秉渊直直地就冲那老船夫而去,走近,扬声打了句招呼,“任叔,今个儿走不走?”

被叫到“任叔”的老汉打眼瞧过去瘦巴巴的,外衫搭在身上晃晃荡荡,因着常年在海上飘,裸露在外的肌肤晒得黝黑光亮,只见他抬眉,半眯着眼循声望了望,抹了把嘴,当即就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搁,站起身来,“嗬,傅家小子,老子可是好久不见你了!”

“那是有些日子了。”傅秉渊笑着应承道,从身后背篓里掏出两包油纸包的东西,顺手扔给老船夫,“刚得了点稀罕烟叶,给你尝尝鲜。”

老船夫也不同他客气,撕开个口子,贪婪地闻了闻,果真是好东西,他交于身后的小船夫,正瞥见傅秉渊身后跟了个脆生小汉子,“咋地,几日不见,你还金屋藏上娇了?”

“什么金屋藏娇,这是我出了五服的兄弟,叫阿湑,知道我出来跑商,想跟着一道儿见见世面。”傅秉渊将身后的叶湑拉出来,按着先前对好的话,同老船夫介绍道,接着,他凑到叶湑耳边,低声道,“这年纪大的叫任大,是岸边这艘船的船长,站他旁边看着年轻的那个小汉子,叫任小,是任大的儿子。咱们此行就是跟他这艘船,载咱们去杞县”。

叶湑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向任大,红着脸温声喊了句“任叔”。

任大点点头,原本那句“金屋藏娇”是来打趣傅秉渊了,如今知道跟他身后清秀的小汉子是他家叔辈兄弟,他也不好嘴上没个把门的,遂敛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正色道,“你们这是打算去杞县?”。

“这不从村里收了点清茶上来,想着杞县那边读书人就好这口,碰碰运气去。”傅秉渊接了话茬过来,“任叔,你们今个儿走不走?走的话,我就带我这兄弟,跟你们的船去杞县。”

“走走走,我这头着上午,刚把甲板给补了补,还有几个人,也说今个儿要跟我船一起走的,等他们到了,咱就出发。”

等了没多久,跟船的人陆陆续续到了,任大指挥着手底下的几个伙计收了缰绳,扬起风帆,往杞县的方向驶去。

叶湑头次坐船,见什么都稀奇得很,又碰上任小这样自来熟的性子,俩人窝在甲板上,听任小说着出海的经历,又是在十几米高的海浪里穿行,又是在水匪的穷追不舍下全身而退,直听得他入了迷,傅秉渊喊了几次都没能喊回来。

没多久,船体震荡,伴随着海浪的起起伏伏,叶湑很快就受不住了,恶心,头晕,耳鸣随之翻涌而来,他脸色苍白,额头上直簌簌得冒冷汗,趴在船边,可着劲儿干呕,连看傅秉渊都是重影的。

傅秉渊哪能想到叶湑还能有晕船这茬子事儿,此时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去杞县得走大半日的水路,这才刚上船,可咋办?

他抱着叶湑坐在船尾不甚颠簸的地方,让他躺平仰卧,脑袋靠在自己身上,任小递了水过来,想叫叶湑喝上两口,压压心肺的恶心,可谁知刚一入嘴,还没热乎呢,叶湑就给干脆利落地呕了出来,再喂,就喝不进去了。

傅秉渊瞧着他那难受劲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自个儿替他受罪。任小虽觉得傅秉渊待他这叔辈兄弟行为举止有些过于亲昵,但好在他心思简单,没得多想,他见水囊里空了,便起身往甲板上走,不料,转身的功夫,一脚踢倒了立在船尾的背篓,里面的东西悉数都撒了出来。

傅秉渊乍然灵光一现,他怎么就忘了呢!走之前,他娘李二花担心他俩吃不惯杞县的吃食,便做主塞了半袋子的酱菜进来,这酱菜,可是要派上用场了,他让任小翻找出油纸袋的酱菜扔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递到叶湑嘴边,“阿湑,来吃点这个。”

叶湑晕乎得神志不清,闻着酱菜的味道,又是一声干呕,他推开傅秉渊的手,满脸抗拒道,“不吃不吃,我难受死了。”

“诶,你信我的,吃点这个,保准你没事儿了。”傅秉渊好声好气地哄着叶湑,说什么都要让他吃上点。

叶湑仅有的一丝丝神志想起傅秉渊多少懂点药理,盘算着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遂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捏着鼻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生咽了几口,他实在是吃不下了,便闭着眼睛躺在船舱里歇息,傅秉渊寸步不离他身边。

约摸着半个钟头,原本还泛在心头的恶心竟逐渐消退,叶湑浑身回了劲儿,脸色也比方才好转许多,又歇息了片刻,他都能坐起身来了。想来多半就是那酱菜起了效力,只是说来也是奇怪,这谁能想到,酱菜这种偏方,居然还真的有用。

傅秉渊见叶湑有了精神头,才放松下来,心里的大石头踏踏实实地落了地,余下的大半日,叶湑就跟酱菜相伴,这才磕磕绊绊地坚持到下船。

下船后,傅秉渊没着急去卖茶叶,先找了家客栈,安顿好被行船折磨得一脸菜色的叶湑,完完整整地歇息了一整日,才敢出门。

本想让叶湑在客栈里待着,可叶湑自觉出来一趟,若是只闷在客栈里,岂不是白来,便坚持着要同傅秉渊一道儿去转转。

傅秉渊来过几趟杞县,对这里的情况不算陌生,他循着条热闹的街道,将清茶取出一小撮来,盖在背篓上,好方便前来问价的客人们观样,然后便大大方方地沿街叫卖起来。

叶湑脸皮儿薄,刚开始躲在后面不敢出声吆喝,后见傅秉渊的叫卖声的确引来不少有兴致的客人,还卖出了一些茶叶后,方才壮着胆子,跟着他吆喝起来。

从白日忙活到傍晚,期间,两人饿了就蹲坐在树下就着水啃两口干饼子,一直到灼灼余晖西沉,两背篓炒熟的清茶终是卖了个七七八八,至于余下的,傅秉渊便以稍低的价钱卖给了相熟的杂货贩子。

夜里,俩人坐在客栈里的榻上数钱,叶湑没想在他们那儿不咋地值钱的清茶,到了这杞县,居然还能卖的上价,一时高兴坏了,直觉浑身连轴转的疲累都烟消云散,到手的银钱他数了一遍又一遍,折腾到后半夜还不曾有困意,傅秉渊看不下去,下床将蜡烛吹灭,拿薄被把人裹得结结实实,环在自己怀里,

“小财迷,睡觉!”

转日,

傅秉渊起了个大老早,在原本的计划里,他是打算卖了这清茶,就跟船继续南下,再倒卖点其他东西。但眼下,叶湑晕船晕的这般厉害,单靠着那一小兜子酱菜也不是长久之计,再加上,他听任大说,最近海上不安分,水匪们蠢蠢欲动,过往船只被打劫的不在少数,他这心里隐隐不安,就想着早些往回走。

等在床上翻腾一大半夜才睡着的叶湑醒了,傅秉渊便将自己的想法同他说了说,叶湑本就担心水匪,这下子,更是萌生了退意。

在客栈里简单对付了两口早饭后,二人去钱庄,将昨日赚的银钱都换成小面值的银票,分着藏在了鞋垫的夹层里,只留了些许的碎银,以便应急用。

换完了银票,傅秉渊带叶湑进了家酒楼,既是来都来了,怎好不尝尝当地正宗的吃食,杞县是养猪大县,周边的府城用的猪肉都是由这里供应,连永安镇也不例外,既是养猪大县,猪肉的烹煮上做得就更细致些,一记干煸肉脯,一记醉酿肘子,将二人身处异地他乡里,那不安分的肺腑给熨帖得舒舒坦坦。

任大的船是晌午往回走,垫饱肚子后,二人不敢再耽搁时间,紧赶慢赶地往码头走,许是大家都想到一处去了,这刚上船,傅秉渊就遇着来时跟船的人,几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各自分散着坐在船的四周围。

这回程,可比来时轻松多了,叶湑有了先见之明,干煸肉脯和醉酿肘子再好吃,他也没敢吃个全饱,给自己肚里留了几分空余,就怕万一再晕船,吐得干干净净,白瞎了好几百文的饭钱。

金黄的阳光穿透云层打落在船上,照得人暖洋洋的,平生了几分困意,傅秉渊同叶湑脑袋靠在一起,迷迷瞪瞪地打起了瞌睡。

不知迷瞪了多久,冷不丁船体一阵剧烈的摇晃,傅秉渊眼眸微微睁开一道缝,正想问问任大这是怎么了,却见任小猫着腰钻了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和叶湑一并塞进了船舱里,

“秉渊哥,水匪摸上船了。”

晚安~~

祭祖的剧情有参考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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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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