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不错。王教练应该在健身房，你现在跟我过去，当面把礼物送给王教练怎么样?”老板提了个听上去不错的建议。
既然都这么说了，徐成天不好意思拒绝，他默默地跟被自己拖下水的王立道了声歉，跟着老板沿街走到了健身房楼下。
几册书的重量不重。
徐成天很轻松地就将它们带到了三楼。
不过真正重量级的事情还在后头。
只是站在门外，徐成天就能听见门内的争吵声。
“黄毛”大声嚷嚷:“你觉得你比我更专业是吗?”
王立淡定回怼道:“我只是觉得你的主意并不好。”
徐成天避开了堵在门后的两人，悄悄地将漫画寄存在前台，再回到吵架现场，用手扑了扑地上的灰，坐了下来。
健身房里的其他人各干各的，只有王立和“黄毛”这俩冤家有空聚在门口吵架。在徐成天做到旁观席后，他俩一致就第三人的到来发出了疑问。
“你来了?”王立的声音在前。
“你来给他撑场子?”“黄毛”不屑一顾。
徐成天理直气壮地回话:“我是来看你们吵架的，你们继续。”
听徐成天这么一说，“黄毛”和王立反而吵不起来了。“黄毛”想让徐成天评判道理，声泪俱下地讲起了一切的渊源:
“还不是因为老板发话了，非要让我来拍健身房宣传片，不然谁想接下这难挑的担子，你知道我以前干嘛的，我敢保证用一点点技巧就能拍好宣传片。”
“你应该说得更直白一些。”王立打断。
“黄毛”一改画风，控诉起了王立:“行，嘿，我就是想让他当宣传片的主角，结果他居然不配合。”
“我有异议。”
徐成天抬起手，指出了“黄毛”言语中的谬误。
“你说他不配合你，那你可以考虑过换个主角。”
王立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这么跟他说过，是他非要缠着我。”
面对王立的指控，“黄毛”倔犟地辩解道:“我那是看你体态好，所以给你机会。要是宣传片大火了，你也能成网红。”
徐成天算是听明白了。“黄毛”就是将王立定位了宣传片主角的唯一人选，话语里甚至有些爱而不得的怨气。
......他得掐断“黄毛”朝王立探出的苗头。
“换个主角不会太差的。健身房里没有别的教练了吗?”
“有是有，但哪个能够得上王教练的边啊......”
“黄毛”贬低起了其他的教练。
结束和“黄毛”的争执，王立朝徐成天伸出了手，拉着对方起身。
徐成天等待王立问自己为什么来健身房，他好顺水推舟地送出一套漫画。
王立说的却是和宣传片相关的事。
“其实还有个办法。你愿不愿意当任摄影?”
让他来拍摄王立。
这个提议超出了徐成天的预料，却能被王立和“黄毛”一致认可。
“行啊，我们这宣传片的幕后人员又要多一个。啧，你等我去拿相机。”
趁着“黄毛”离开的间隙，徐成天和王立一句一句谈起了“黄毛”此前提过的宣传片方案。
“他打算让我先练背再练腿，只穿背心。”王立说。
徐成天在脑中想象了王立真这么做时的画面——比他经常刷到的某些擦边视频内容还要惊人。
联系上和“黄毛”的几次接触，徐成天不得不感慨“黄毛”确实有本事。
但他的本事能不能用在正道上?!
“这怎么能行，不能同意的。”徐成天强烈抗议。
“是，我跟他说了不行。”王立赞同。
“做得好。”徐成天比了双手大拇指。
谈及王立对宣传片的看法，那就到了另一个极端。
“不用那么花哨，拍点自然的画面就好。”
徐成天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接过“黄毛”递来的相机，跟王立来到了动感单车所在的区域。
王立开始骑行，按他的说法，他一般会骑一至二个小时，所以什么时候开始拍摄都不迟。
徐成天在一旁跟“黄毛”学着摄影的技巧，比如说如何调整焦段，合理曝光和保证镜头不晃动。
“黄毛”每次指出徐成天没做对的地方，还会额外督促道:“好好学，换别人我要收五百块学费。”
“我待会把学费给你。”
徐成天向“黄毛”学习了相机的操作办法，找了处开阔的地方，蹲下并将镜头对准了王立。
相机的屏幕不大，画面当中能被徐成天关注的东西远比肉眼看上去要少，也更方便确认画面中心。
比如说，骑行动感单车的王立。
又比如说王立的面容。
拍摄时间长了，徐成天想通过调整相机设置来避免镜头偏离中心太多，试了很久都没有成功。
“你老拍他脸干嘛？这种时候就该这么做。”
“黄毛”按下徐成天的手肘，将镜头调整到了正确的高度。
出镜的不只是王立的脸，还有他底下骑着的动感单车，以及上面印着的健身房图标。
徐成天端起相机安安稳稳地录像，又听见“黄毛”在身旁调侃王立。
“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可不知道，王教练在我们这挺受欢迎，有几个人还特地为了他办的会员卡，男的女的都有呢，呵。”
“黄毛”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数落王立的点，自然越讲越夸张。
“别人怎么对他示好，他都不为所动。你说他是在家里藏了个人，还是那方面能力不行？”
徐成天的手臂微微一颤，得亏“黄毛”眼疾手快扶住了相机，没有让录像内容产生太大变化。
“你干嘛呢。”“黄毛”一脸不悦地说。
徐成天受不了“黄毛”，他反驳道:“我觉得你不了解王教练。”
“黄毛”反问道:“你就了解他？”
“我也不了解。但我觉得王教练不像你说的那样。”徐成天坦诚。
“黄毛”被徐成天说服了，半天吭不出一声。
徐成天更专注地进行拍摄，有时会向王立瞟去一眼。
除去额头冒出来的汗水外，王立跟没运动时的模样区不大，就像他亲口说的，表现得很自然。
徐成天记得最一开始自己关注到王立就是因为一条骑行视频。
单论骑行动作，放在现实里看和刷视频刷到差别不大，唯独有差的点在于徐成天知道骑在车上的人是王立。
是他的室友、朋友。
守到拍摄即将结束前，“黄毛”分别望了徐成天和王立一眼，发现两人基本完成了各自的职责，评价道:“你们两个还真有点搭。”
徐成天胳膊又是一抖，他放下了相机。
按王立的构想，这段骑行会成为视频的主体，在最后再以字幕形式打上和健身房相关的一系列文字。
“我可以把字幕读出来。”王立不知从哪拿来一张海报，刻板地念着上面的内容。
XX健身房，为你提供至尊服务。
徐成天认真听了一会，跟“黄毛”一样投了否决票。
“还是得发挥王教练的特点嘛，这样，我们穿插几个远镜头......”
“黄毛”坚持着他最初的想法，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其余两人的否决。
徐成天觉得加上其他画面的主意不错，不过没必要非得让王立出镜。他在健身房内走走停停，记录下了不少素材。
有一部分有王立，另一部分则混杂着“黄毛”等其他人。
徐成天逐一播放视频片段，放完了一抬头，才发现王立在旁边看了很久。
王立夸赞道:“拍得很好，你有摄影的天赋。”
“我还没拍够呢。”徐成天放下相机，“宣传片你会发到自己号上吗?”
“会。”王立无奈一笑，“不得不发，说这样流量会大一些。”
拍宣传片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剪辑的工作全交由“黄毛”进行。
徐成天闲下来一会，看见时针不断接近四点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我先走了，快到换班的点了。”
“有机会我请你吃顿饭。”
王立见他要走，一如往常地送徐成天到了楼梯间。
不用了。
徐成天把呼之欲出的三个字咽回了喉咙里，他改口说道:“好的。”
至于要送给王立的礼物——
“你待会可以去趟前台，我有东西留在那里，是送给你的。”
“我待会过去。”
一节节楼梯拉长了王立身影，直至王立彻底消失在了三层阶梯之上。
徐成天回过神，再次确认目前的时间，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便利店去。
店内的姑娘早就焦虑得发慌，她见到徐成天出现在店门口，迎上去说道:“成天哥，我以为你也要请假了，还在想到时候值夜班的该轮到我了。”
“不至于的，我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人。”徐成天清点完所有单据，方才示意姑娘能够离开了。
哪知姑娘还有事要问他:“对了，成天哥，你买那些漫画是送给谁的?”
“你为什么这么问?”徐成天一愣。
“因为你说过要去书店买那样的书，却没把书带回来，而且回来得特别迟。”姑娘犹犹豫豫地陈述着她的观点，“还有成天哥，你现在的表情特别高兴，不单纯是平时那种开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徐成天勉强扯出一幅不悦的表情。
姑娘自觉误解了徐成天，仓促撤离了便利店。
见周围没人，徐成天对着手机摄像头笑了好几下。
第一下最为灿烂，后面几下全是正常模样。
也就是说他在离开健身房后基本从“特别高兴”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了。
徐成天思考他高兴的原因。思绪掠过遇见的所有人，排除毫不相干的路人，留下了他、王立与相熟的那几个人。
经历了跌宕起伏的路途，将漫画成功地送给了王立，徐成天确实应该感到高兴。
可这么久没收到王立消息，恐怕王立那边的情况不妙。
“对不起。”
徐成天点开了社交软件。
“我不应该送你那套漫画的。”
更不应该跟老板讲漫画是要送给王教练的。
这么久过去，说不定连“黄毛”也知道了徐成天送的礼物内容，凭他的性格，估计要在王立面前趾高气扬好一会。
“如果害你被同事误会了，我明天过去跟他们把事情讲清楚。”
王立:“(没关系)”
一个默认表情包浮在了聊天界面的最下方。
又有几个字冒了出来，把它往上顶了一段距离。
王立:“我没有打算隐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