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王立放下最后一个盘子，朝徐成天提醒道:“该回去了。”

“哦。”

徐成天缓缓收回胳膊，当掌心触碰到王立侧腰时，他感觉被某种东西硌了一下，也没细想。

第二天徐成天醒得也很早。

早早醒来的他想给王立一个惊喜，于是悄无声息地走进对门卧室。赶在王立彻底苏醒前，徐成天翻身上床，向王立搭话道:“王教练，我昨天摸到你腰上个东西，好像是一道疤。”

王立迅速反应过来，按倒了躺在一旁的徐成天。

“王教练，你不用——”

徐成天平躺在床上，他的眼睛被王立伸手挡住，耳朵里不停传来穿衣服时布料和肢体摩擦的撕啦声。

“别说话。”

直到收束住上衣衣摆，王立松开了压在徐成天眼前的胳膊，他走到窗边，耐心整理着没穿整齐的衣服。

徐成天翻了个身，偷偷盯着王立的背影。

王立房间早上看不到太阳，光照不如另一间卧室。好在王立离窗户够近，窗外透进来的自然光足矣勾勒出他的身体轮廓。

暴露在外的脖颈被光晕染成了白玉色，特别好看。

跟随光的踪迹，徐成天从肩胛骨一路看到腰侧，他又一次被王立背上的“三角”所震撼。

等王立转身，徐成天早已自觉地蒙住了双眼，他将右手摊平并举过头顶，向王立自责道:“我有罪，我不该那么做的。”

“你哪里做错了?”王立搭住了徐成天的手。

“我不该醒太早的。”

徐成天悄悄移开了右手，眼睛眨了又眨。

如果他没有来找王立，早上的情形不至于那么尴尬。

王立呶了呶嘴。

“早点收拾，我在健身房等你。”

徐成天犹豫地问:“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让我办张年卡?”

“是。”王立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成天。

徐成天特意回卧室拿了信用卡，临出门才被王立告知不用带。

“真不用带吗?”徐成天有些顾虑。

“......你一定要办年卡就可以带。”王立松口。

王教练看着不像期待他办卡的样子。

徐成天走几步路回一次头，终于决定把信用卡锁回抽屉里。

“我骑车带你去健身房。”

按照约定，徐成天将电动车驶到了便利店门口。

王立跨步坐上车，戴好徐成天递来的头盔，正准备催徐成天发车，却看见有个女生朝他走了过来。

“请问您是网上的......”女生不停搓手，表现得很紧张。

“不是。”没等女生报出名字，王立抢先回应，“你认错人了。”

目睹女生离开，王立方才示意徐成天该出发了。

徐成天骑车过了下一个路口，向王立调侃道“她看着就像你粉丝，你要劝她去健身房里办卡，她说不定就直接办年卡了。”

“你怎么没跟他说你是摄影师。”王立反唇相讥。

“她问我我会说的。”徐成天辩驳完，猜起了王立的心思，“你不想被粉丝认出来?”

“是不想。”王立承认。

“这里是公寓，不是健身房，我不想谈工作的事。”他随后解释。

“行的，你坐稳了。”

徐成天发现他驶错了路，提醒王立坐好，提速并将错就错地绕了一大圈。

等他俩改正路线，坐后座的王立被徐成天糟糕的车技颠得没心思说话，静默到了健身房楼下。

门口有个以健身房名义摆出来的小摊，桌上堆着两沓海报。时间尚早，摊前没什么人，只有两名教练在附近分发传单。

“健身房的新活动，瞧一瞧，看一看。”

教练递给徐成天一张海报。

“这是专门给王教练定制的衣服。”

他另一只手端着一件印有健身房名字的T恤。

在王立进更衣间换衣服时，徐成天站在门口看起了宣传海报。

正面只有健身房图标与优惠活动详情，很简洁。

等徐成天翻转海报，看到花里胡俏的背面内容，他理解了昨天王立为什么会和“黄毛”吵一架。

王教练的照片占据海报大半，旁边跟着小字“前”与“铁人三项运动员”几个大字。再外围则是一圈彩字。

“一对一私教课，专业级教练为你带来最贴心的服务。”

不知过了多久，王立在徐成天身后提醒道:“海报不用看，就是在劝你办卡。”

徐成天闻声看去，眼里只有王立胸前标着的“王鬲”二字。他止住笑意，分心问道:“王教练，今天办卡的会员都是由你来带的?”

王立感知到徐成天的视线，抬手挡住了T恤上的字，尴尬地轻咳两声。

“只是拿我做宣传，新会员不会安排给我。”

“为什么?”徐成天听得一头雾水。

“因为王教练将要替我们健身房出征省里的铁人三项比赛。”迟迟赶来的“黄毛”端着相机给王立拍了几张照，扭头向健身房里的其他人大声吆喝，“选拔比赛待会就要开始了，大伙期待一下王教练的发挥。”

人群爆发出了剧烈的喝彩声。

徐成天没凑热闹，他亟待王教练去解释清楚事情全貌。

“你要重返赛场了?”

“还没决定好。”王立摇了摇头。

远处有名教练喊了他的名字。王立和徐成天道别，赶去与其他教练汇合。

留下来的“黄毛”瞪了徐成天一眼。

“你跟王教练私底下经常说我坏话是吧?”

“没有说过。”徐成天矢口否认。

“黄毛”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相机扔给了徐成天:“你既然来了就帮忙当摄影师，我不找你算账。”

徐成天跟在“黄毛”后头，用镜头记录着健身房里的发生的事。

印有“省铁人三项比赛XX健身房选拔赛”的横幅被挂在了墙上，但挂得太高，要拍横幅就拍不到底下的“黄毛”。

徐成天移动相机，确认准星对准了“黄毛”。

“黄毛”手举话筒，身侧摆着一个临时安置的音响，他以裁判兼主持人的身份向观众讲解着选拔赛的规则。

健身房里的教练将通过比试耐力的方式来角逐出第一名，再由第一名代表健身房出征省里即将举办的铁人三项比赛。

“我保证把选拔赛办得公平公正。另外插播一条好消息，健身房年卡不要39988，不要29888，只需要......”

“黄毛”详细讲述了优惠活动的力度有多大，引来的却是底下观众的嘘声。

听完广告词，在“黄毛”的引导下，王立和另外两名教练骑上了动感单车，代表选拔赛正式开始。

既然是比拼耐力，谁能坚持到底自然成了比赛的看点。周围围着的观众讨论起了场上三人的人发挥，支持哪一位的声音都有。

徐成天听不懂太具体的分析，但他相信王立一定能获得胜利。一方面王立练铁人三项出身，另一方面则在于这场比赛本来就是给王立办的。

“黄毛”已经为王立定做了海报和T恤，甚至不惜办场选拔赛，目的肯定是安排王立选拔赛获胜，给他造势，到时候靠王教练帮健身房源源不断地引来流量。

只要王立夺得了选拔赛的第一，他就会被“黄毛”派去省里参与铁人三项比赛，又是一波宣传的机会。

万一王立荣获冠军，更能借此机会宣传健身房——对“黄毛”来说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徐成天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他随时能在口袋里摸到王立给他的平安符，也记得王立转交平安符时说过“以后不会再参赛”。

他继续记录比赛内容，期盼结果有所转机。

令徐成天没想到的是有教练在作秀。他没坚持到半个小时，整个人突然摊倒在了动感单车上。

“我不行了，我选择弃权。”

眼看同事被人搀扶着离开比赛场地，另一名教练坐不住了，他骑行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似乎在找离场的时机。

王立完全不受其他教练的影响，专心蹬着单车，直至比赛被“黄毛”叫停。

“我们看到王教练坚持到了最后，那么我宣布选拔赛第一轮的胜利者是王教练。”

另一名教练和王立一先一后反应过来比赛结束，坐在单车上聊了几句话。

王立跟着其他人走向了跑步机所在的位置，抵达目的地前，他单独回头望了徐成天一眼。

徐成天保持摄像机平衡，挪步到“黄毛”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换其他人去省里比赛吧?王教练他不愿意去的。”

“跑步比赛开始。”

“黄毛”宣布选拔赛照常进行，拉着徐成天远离了人群，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王教练他有难处，我们健身房也有，最近就没几个人来办卡，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而且好不容易遇见适合他的比赛，他作为一个前运动员，怎么就不愿意参加比赛了?只要王教练能以健身房名义去省里比赛，我保证给他涨工资——你应该知道他缺钱吧?”

“黄毛”摊了摊手，要不是实际情况不允许，他也不乐意胁迫王立参赛。

“王教练他缺钱?”徐成天感到极其意外。

“你不知道?那我可得给你讲讲，就像昨天他平白无故缺勤，上不了提前排好的私教课，总得给会员一些补偿吧?补偿的课时费就得从他工资里扣。”“黄毛”嗤之以鼻。

徐成天不解道:“可他跟我说过昨天请过假了。”

“害，他肯定是在骗你，昨天的课早就排好了，哪有可能想请假就请。”

“黄毛”挠了几下耳朵，跟徐成天讲了他听来的小道消息:“他最近工作的热情不高，三天两头往外跑，听说是在外面包养了一个人，钱全花在那人身上了，根本存不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