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天越听越觉得传言离谱，他忍不住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和王教练他一直在一起，我都没见过他和其他人接触过的。”
“黄毛”狐疑地看了徐成天两眼。
“被包养的那人该不会是你吧?”
徐成天哑口无言。
再受“黄毛”所托，去记录选拔赛过程时，他的心情就不如一开始那般明朗了。
回顾最近两天，家里买菜的人是王立，掌勺的人也是他......说徐成天被王立“包养”从逻辑上还真没有问题。
而且昨天王立明明没请假，非要说请了，还尽其所能地陪徐成天吃了晚饭。
徐成天忘不了他点亮客厅灯光时看到的王立的疲惫样，要是早说有事，他肯定不会让王教练做一桌子菜。
王立谈过健身房里要办的活动，只是他没跟徐成天提前商量该如何应对。现如今被“黄毛”算计，多半是王立自找的。
......
也不能完全怪王教练。
徐成天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王立坐在餐桌对面的场景，又听见王立说出了那句“不像是在恋爱”。
哪怕恋爱经验不足，徐成天也明白以他俩目前的关系，一味指责王立没有必要，毕竟他也没少干错事。
他该做的是和王教练面对即将或已经遇见了的麻烦。
选拔赛进行到后半程，跑步机上的王立放慢了速度，体力稍显不支。
“王教练他看上去要输了啊。”观众的议论声四起。
徐成天提心吊胆地挪开镜头，不愿拍到王立的颓势。
旁边的竞争对手表现得更虚，他始终关注着王立的动向，怕王立先一步退出比赛，在镜头聚焦到他身上时当众宣布弃权。
“黄毛”随即宣读了由王教练代表健身房参赛的结果，给浮于形式的选拔赛草草收了尾。
没比赛可看，观众陆续散去健身房各处。留在原地的徐成天接下收拾场地的责任，他按“黄毛”指示踩上梯子，铺开墙上的横幅，将提前印在选拔赛后的“完美收官”四个大字展示了出来。
“还不错。”
“黄毛”在底下看得心满意足。
“我有些急事，就不留下来了。”
徐成天着急带王立离开，他朝王立伸出了手。没曾想在接触的刹那，徐成天所感知的温度冰冷到让他心疼。
“体温好低，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用力握紧，听见乍然响起的噼啪声，再一回头，发现自己握住的不是王立的手，而是一瓶矿泉水。
王立诧异地看着徐成天，他抵住矿泉水瓶的另一头，把瓶子推给了徐成天。
徐成天双手捧着矿泉水，不知所措地站着不动。
“我俩出去聊会天。”
情急之下，徐成天拽住王立的胳膊就向外跑。
王立不言不语，跟着徐成天走到了楼梯间，他坐在通往楼上的台阶上，侧身倚住墙面，浅浅地张嘴喘气。
这里没有其他人，远离纷扰，远离满肚子心机的“黄毛”。
过度的寂静使得徐成天的好奇心肆意增长，他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在王立身上找到了归处。
徐成天很少见王立劳累成这样，将担忧的情绪提到了嗓子眼。
“我跟推销的说过你不想参加铁人三项比赛，他没同意，我改天还会跟他说的。”
“不用。”
王立的视线从空无一物的墙面转向了徐成天。
“我从来不把参加比赛当作困难。”
“可是你跟我说过不会再参赛的。”
徐成天认为对方是被“黄毛”造的势头给裹挟了，他急于说服王立，为此拿出了那枚平安符。
与平安符系在一块的铃铛边晃边响，在楼梯间里听得很清楚。
王立按住铃铛，使得摇铃声立即停了下来。
“我说的是我不会再带着它比赛了。”
“你在送我平安符的时候就想过以后要重返赛场?”徐成天有些恼火，“那这礼物我不要了。”
“我没有想过。”
王立回答得太迟了，他只来得及接住坠落而下的平安符，低头望着，久久无法释然。
检查出录像有问题的“黄毛”闯进了楼梯间，他眺望徐成天的背影，训斥道:“喂，我把摄像的任务交给你是让你认认真真拍王立的，你连这都做不好?”
“你拍成什么样了?”王立询问。
“你最后状态不好，我去拍另一个人了。”徐成天心不在焉地说。
“黄毛”气势汹汹地登上了楼梯，原本是来找徐成天算账的，见王立也在，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们两个人躲在这里干吗呢?是想背地里说我坏话，还是商量晚上去哪吃夜宵?”
“我在上私教——”徐成天解释。
“商量晚上吃夜宵。”王立打断了徐成天的话。
“黄毛”的态度发生了九十度转变。
“王教练，算我求你了，谁邀请你去吃夜宵都别同意，你好好准备市里的比赛，我们健身房就指望着你夺得好成绩。”
跟王立求完情，“黄毛”又向徐成天请求道:“就算你是王教练的室友也不准拉他吃夜宵，我求你督促王教练好好训练。”
“我明白的。”
徐成天牵住了王立的手，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比对方低了很多。可能他昨天没睡好，着凉了，又或者缘于心慌意乱。
王立归还了平安符，他不经意间碰响了铃铛。好在叮当声被“黄毛”嘴里的牢骚话覆盖了过去，没引起“黄毛”注意。
“你们二位聊完了记得回健身房。”“黄毛”没见有人回应自己，自讨无趣地闭上了嘴。
“我不是以运动员的身份参与这次比赛。”
王立捂住了徐成天的手背，试图帮徐成天回升体温，“去市里比赛是健身房下派给我的任务，我作为教练不能不去。”
王立被身份困住了，他可选择的只有参赛这一条路。
徐成天给不出另外的办法，除非帮王立换一份工作。可从王立执教时的表现来看，他其实并不讨厌健身房教练这个身份。
明知自己的话会惹王立不快，徐成天固执己见地说道:“没人规定你一定要参赛的，实在不行可以换其他教练，还是说你去比赛只是为了奖金吗?”
“不全是。”王立阖上眼睛，“你觉得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当然需要的。”
徐成天叹了口气，跨步走下一级台阶，靠到了王立身旁。
“你最好再想想，我会在这里陪你的。要是你改变主意了，我陪你一块去找推销的吵架。”
“他只会让你去办卡，或者催你买私教课。”王立直白地说。
“那我买几节课，办张年卡也可以的，只要王教练你有空，我以后经常来健身房。”徐成天仰头看向上空，清点着他和王立能做的事情，“我俩能聊会天、锻炼、以及拍点健身相关的的短视频发网上......”
“我想要参赛。”
王立心意已决，不会被徐成天几句话轻易劝动。
“接下来我可能没时间陪你，拍视频的事得延后。”他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徐成天能猜到王教练忙碌的原因，他唏嘘道:“你是不是要每天训练?那样很累的。”
“累不算事，如果决定好参加市里的比赛，我得全力以赴。”王立义无反顾地说。
“我去跟推销的问下比赛时间，我要陪你训练。”
徐成天自觉没了退路，稳住了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正要起身，被王立唤了一声名字，他不得已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比赛详情我有，你想看我待会发给你，不用去跟其他人要。”王立侧过头，刻意避开徐成天，略显严肃说道:“跟我训练我怕你坚持不住，我不太想同意。”
“我不怕，我想帮你的。”徐成天几乎是喊出来的。
“谢谢。”王立点到为止。
徐成天抿住嘴唇，过了一会有了主意，他伸手够住王立的肩膀，承诺道:“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虽然我在体育方面没有天赋，但只要是能做到的事，我肯定帮你完成。”
王立压下眉梢。
“和你父母见面的时间可能要延后，最近要训练，可能没什么时间。”
“没事的，不着急去见，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把我绑去相亲的。”徐成天欣然接受。
和王立达成了初步共识，徐成天喃喃道:“还有王教练，你以后别总瞒着我事。昨天你明明没有请假，不是推销的说漏嘴，我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的。”
“我不希望影响到你的心情。”
王立打起精神，向徐成天坦白道:“我其实不打算把参赛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可惜健身房要办活动。”
“所以你其实跟推销的为此吵了一架。”
聊明白了彼此的误会，徐成天心里好受很多，他示意王立把比赛详情转发过来。
王立唤醒手机，见屏幕里显示的正是介绍铁人三项赛事的推文，索性把手机交给了徐成天。
徐成天记录着诸如比赛时间、举办地点等关键信息，他翻完了推文的全部内容，想把剪贴板里记的东西发给自己，在王立的好友列表里寻找片刻，点开了他的头像。
紧接着，徐成天就看见了他俩的聊天记录，以及被王立设置成聊天背景的那张底图。
长袖上衣打底，棕色连帽衫、牛仔长裤，还有背景里的红砖墙——是当初在火锅店打卡时拍的照片。
他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