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朔和织田作之助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门前分别。

有好事的人在后面拉住织田作之助，低声询问：“你和夜狼先生认识吗？难道你们是朋友？！”

走在前面的朔耳尖动了动，这句话清晰地传进耳朵，但后面织田作之助的回答倒是听不清了，因为电梯门已经关闭，并且开始向上运行。

朋友，他记得这个词。

尾崎红叶教他朔写这两个字的时候曾这样解释：

“朋友是月光下易碎的薄冰。真正的友谊该是缠着金线的荆棘。既要用尖刺划破伪装的皮囊，又要用丝缕牵住坠落的魂魄。就像被夜雨打湿的蝶，明知振翅会撕裂鳞粉，却偏要扑向执灯人的火光。所谓肝胆相照的戏码，在暗巷的枪声里早该碾作尘芥了。”

尾崎红叶笑着看向他。

“但若真有愚者愿将脊背交予他人——那定是比淬毒的匕首更危险的赌局。”

“…朔。在港口黑手党，交情，向来是用背叛者的血铸就的契约呢。”

那时恰好是黄昏，朔在尾崎红叶身侧望着她。流转的光晕间，朔嗅到了悲伤的味道。

当时的他似懂非懂。对于朋友的定义尚且模糊，但同伴二字理解的飞快：能杀的，是敌人。不能杀的，是同伴。

但后来，中原中也总会做一些在朔眼里意义不明的事。

有些时候是任务结束后的休假期，中原中也会喊他一起去采购；还有在他满身血污的离开后，中原中也总会喊他去医疗部做一套全身检查。

他全盘接受，只是在某一次检查结束后问中原中也这个问题的答案。

中原中也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你是我和太宰那家伙捡回来的，现在又是我的直属部下，当然要看好你了。”

他的语气是别扭的关心。

朔好像明白了什么，在之后的某一次又去问中原中也，“那我们是朋友吗？”

他站在中原中也的办公桌前，语气坦然。中原中也讶异地瞪大眼，朔完全不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这样直白的询问另一个人对他的情感是多么羞耻的一件事吗？！

中原中也忍了又忍，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最终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啊，或许吧。”

然后就这样把朔赶了出去。

那天，朔看着哐当拍在鼻尖前的门，一直以来没搞懂的问题有了一半的答案。

但也只有一半。

他和织田作之助是朋友吗？朔思考了一下。应该不是吧。

他们只是在深夜的街角偶遇，邀请人和被邀请者一起吃了一顿咖喱，然后上楼认识了几个小孩，并在那里睡了一觉。

仅此而已。

虽然那里的咖喱真的很好吃。

朔站在首领办公室里，边向森鸥外汇报边漠然地想，那种辣辣的感觉，很令人上瘾。

他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指的是他已经能很好的在任何场合都是保持一副平淡的表情。不熟悉他的人能很轻易的被唬住，只有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人才知道那张平静的脸庞下隐藏着多么炽热的岩浆。

但这副表情也只能吓唬吓唬陌生人，森鸥外当然不在此列。朔也没想着要掩饰什么。先不提他刚出现在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的时候，情报基本上就已经出现在首领的办公桌上了。就算森鸥外问起什么来，他也依然会坦诚的回答此刻的想法。

再度躬身行礼，而后利落地转身向外走去的朔没有在意桌子上书页的内容，也没看到森鸥外的表情。

很久很久以后，朔再次回想那段时光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那是充满估量和算计的眼神。

那是写着“织田作之助”的秘密情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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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