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和织田作之助认识的第三个月。

咖喱店的店长已经和朔很熟悉了，看到朔推门而入的时候朝他自然又熟稔地点了点头，像曾经对待织田作之助一样。

朔也跟着点了点头，正想找到自己常坐的角落位置坐下，却看到更为熟悉的背影。

是他从睁眼伊始就注定追逐的背影。

“太宰先生。”他拐了个弯绕到太宰治的身旁坐下，唤道。

太宰治捻着手中的勺柄微微出神，听到朔的声音突然笑了一下。

这次的笑声难得不含讥讽和冷意，只是淡淡的、轻轻的，像是被什么逗笑了。

朔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宰治，看着那抹浅淡的笑容短暂的浮现又隐没。

太宰治将面前的盘子推给朔，盘里是丝毫未动的辣咖喱饭。

看上去是在叫他吃。

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的咖喱，最后拿起勺子低头吃了起来。

太宰治就在一旁看着。

朔吃饭的姿势最开始不是这样的。那种野蛮的、**/裸的，如同狩猎的进食在尾崎红叶的教导下几乎完全消失，只能从如今过快的入口频率窥得一二。

太宰治知道。虽然朔一开始喊他“太宰”，后面又喊“太宰先生”，但对他而言只是语言上需要多加两个音节，在他心里只是称谓，就像西红柿和番茄，本质都是一样的。

野兽变换了称呼，但看向他时那种炽热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是学会了稍微的掩饰。

从明目张胆变成了偶尔明目张胆。

“朔。”太宰治卡在朔将最后一口咖喱饭咽下去的那一秒钟重新开了口，“你和织田作的关系貌似很好。”

这是属于太宰治的体贴和温柔，因为他知道红叶大姐教朔的餐桌礼仪是“对方说话时停止咀嚼和进食”。

朔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不错。

和织田作之助待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就像狼群和灌木丛的关系。看上去毫不相干甚至截然不同的二者，却能有恰到好处的包容心。朔喜欢用直白又简短的语言，而织田作之助总会莫名其妙的理解他的意思。

而且也不会太吵，起码比那几个孩子安静。

“还行。”

朔的回答不出太宰治所料，事实上在他还没说话前太宰治就已经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太宰治思及此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最终还是将本已经打好的腹稿咽下。

朔扭过头盯着太宰治平静的脸。

他总觉得太宰治要说一些危险的话。不是字面意思的危险，而是一些会打破他们之间的微妙连接的话。

虽然危机感渐渐褪去，但这种或许会发生的可能性还是让他不动声色的焦躁起来。

太宰治忽然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让朔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如临大敌的看着太宰治站了起来，太宰治抚平了衣服的褶皱，太宰治照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头发，太宰治走出了门，太……

嗯？

朔缓缓地眨了眨眼。

太宰治走出了门，出门前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离去的背影格外潇洒。

却意料之外的什么话也没说。

朔看了看潇洒远去越来越小直到凝成一个黑点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空空的盘子。

半晌，他松了口气，也跟着推门离开。

只留下几张钱币静静地躺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