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秦良步履生风，一向平展的衣角被掀的飞起，一路从东宫正门急行穿过小花园往后园书房走，因为走得太快，还差点撞倒一个正在洒扫的内侍。

那内侍胆怯，不等秦良搀扶就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秦良没功夫耽搁，匆匆留下一句“莫怪”又径直加快了脚步，直到书房门口才稳了气息，堪堪停下脚步。

书房内，霍擎州正在北境传回的密报。

北境守军中的两千虎贲精锐，几日前趁夜奇袭了一次鞑靼的大营，小胜，但斩获不多。霍擎州将密信收起，一股意味不明的怒气涌上心头。

小打小闹到底不能挫败鞑靼人的锐气，早晚要有一场大战，彻底将其全族诛灭才行！

咚咚两下扣门声传来，秦良略带紧张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殿下，属下有要事回禀。”

霍擎州心绪不佳，口气自然不好，“滚进来。”

“是。”秦良推门进了书房，顺手阖上门，单膝跪地后言简意赅回禀说：“殿下交付的人带着东西从蜀南回来了，现在正在京中驿馆内，货没入京，被城门守军扣下了。”

霍擎州冷嗤一声，眼中划过一抹夹着邪肆的寒气，“父皇还是怕孤暗度陈仓，把银子都折进北境，所以打算把东西放在眼皮子底下亲自看管起了？”

他派去跟着带货人的锦衣卫暗使，城门守军不可能是不识得。敢在京中把他的人扣下的，除了他的父皇，不必做第二人想。

秦良犹豫了一瞬后道：“那些货有不少是从四皇子在蜀南的铺子里采买的。”

四皇子在蜀南经营了不少铺子，除了药材瓷器，茶盐铁器，还有些香粉衣料。宫里头穿用的锦绣，大半也是他手下的人供上来的。殿下派过去的人不知内里，怕是还被四皇子手下的客商诓骗了不少。

若当真是陛下嘱咐城门守卫，他们才敢扣押下那些货，秦良心里倒踏实了。他只忧心货还没入国库，四皇子又仗着陛下纵容派人横插一杠，想两头都得好处。

霍擎州挑眉睨了他一眼，冷哼道：“老四要钱不要脸不是一两日，但这次，孤量他不敢，父皇也不会纵容他放肆。”

这些货送不到西域换不到银子送回银库里，父皇心里决计不会踏实。老四若在这个时候不长眼，吞进去多少，父皇都会让他十倍之数还回来。

“陛下既把人看管住了，想必不会再用。”秦良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担忧，“属下只怕，陛下会以此为由，再把殿下叫过去责问。”

殿下当初亲口应承过陛下，两月之内会把银子全数送回户部银库。但如今已经过去一月，原本应该送到各地的六十万两黄金，一半现在已经到了北境，一半换成了货堆在京城外。

陛下既扣下了殿下选定的主事让旁人接手，想必定然已经知道，这些货要从西域换回银子，一来一去至少半年。河工银子还有四十万两的空缺，一月之内补不上，陛下大怒之下，定然要治殿下欺瞒之罪的。

想到这些，秦良脸色不由阴沉，“殿下要做早做准备。”

霍擎州若无其事道：“父皇早晚会知道。”他既然做了，自然也预料到了后果。

秦良小心翼翼瞄一眼主子的脸色，“谢首辅之事，陛下对殿下已然存了疑心，这次若再...殿下日后在朝中处境只怕会愈发不好。”

朝中许多老臣对殿下并不拥护，若没了陛下爱护，殿下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只忧心朝中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霍擎州深邃漆黑的眸色里划过一抹寒厉，嘴角勾出的笑意泄露有恃无恐的恶气：“太子之位又如何，只要鞑靼人灭的干净，到时候父皇还是看不上孤，这位子孤拱手送给老三他们也不是不行。”

“殿下！”秦良脸色一变，愕然抬头。

霍擎州眼底闪过不耐，“派人去驿馆里看着点，别让人把孤的人弄死了。”前番户部凭空多出二十万两银子，此次背后主使再把他派出的带货人灭了口，在京中搅弄一番后，说他仗着身份故意侵吞四十万两银子，到时候朝中大臣又要生事。

父皇猜忌、被冤枉污蔑什么的还在其次，名声身份等身外物，他也并不在意。但他绝不允许，跟鞑靼人大战在即的这个重要档口，自己手中能掌握的势力因这些污糟事再受折损！

“是！”秦良麻利站起身，匆匆大步出了书房。

书房门再次被关上，霍擎州拧眉思索了片刻，从拿过笔架上取下一只羊毫笔，沾满了墨汁后在上好的宣纸上极快的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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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几日，赶路时的疲惫散了大半，尽管身体还没好伶俐，谢翎也闲不下去了。

车夫临走前，曾询问是否要帮他把祠堂收拾好。谢翎额外给了些银两谢了他，但却并未真的让他动手。到底是祖宗牌位，即便一时身体不适，也不能真的由外人摆弄。

存着牌位的箱子一早放进了西边院子的一间正房里。只是那间房子还未彻底打扫，所以暂时不便摆放香烛开始供奉。原想趁着自己感觉松乏，亲自动手洒扫祠堂，却不料一大早起来入后院才知道，原来家中只存了半缸清水，只够环儿做上两顿饭食。

谢翎对着半缸清水叹了口气，洒扫的念头散了大半。

这水多半是环儿自己从外头的井里担回来的，据他所知，那井距离谢家祖宅有一刻钟的路程，若他这会儿用完了，只怕还得辛苦环儿远迢迢再去担。这几日那丫头跟着母亲收拾院子屋舍，已经够累了。再叫她劳累下去，他于心不忍。

谢翎在厨房里找了个木桶，掂量了下试了试重量，约莫觉得凭自己现在的力气，能担回大半桶来，才拎着桶顺着回廊往前院走。

谢家宅邸中原有一口古井，不过年头日久，眼下已经枯了。谢翎担完水之后找里正问一问，乡中可有打井的工匠，他预备找人重新打一口来。他短时间内不便劳动，只靠环儿一个小丫鬟去外头挑水来吃，终归不大方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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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