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

楚辞烦躁地将烟叼在嘴里,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暗恋?就这点破事!能让他昨晚失魂落魄成那样?说重点!”

秘书略过一大段信息,挑重点道:“有同学回忆,峋总给淮郁占图书馆座位,整整三年。”

“替淮郁给女朋友,抄过一整学期笔记——据说因为淮郁太忙.”

“让别人替他照顾女朋友?”楚辞的视线刀子般刮过淮郁,带着审视的冷意,冷眼瞧他那份温良,“这淮郁,倒是个会使唤人的主,然后呢?”

秘书阐述的声音应时响起:“高三那年,淮郁家破产,父亲卷款跑路国外.”

“他女朋友家里立刻划清界限,强行分手,闹得很难看.”

“女方被紧急送出国,做了交换生.”

“那段时间,有人看到峋总在天台拦住淮郁,两个人吵了一架.”

“峋总第一次在学校里动了手,把淮郁按在栏杆上,差点掉下去.”

楚辞指尖一顿,他太了解贺峋了.

这人骨子里再疯,表面也永远是滴水不漏的体面,报复都像精密的棋局,从不让自己失控.

公共场合动手?

“咔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起,点燃了楚辞唇间的烟.

灰白的烟雾腾起,模糊了眼底翻涌的暗色,楚辞冷冷吐出两个字,“原因?”

秘书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点开一张图片,“……其中牵扯到了峋总的哥哥.”

一张监控截图弹出,像素粗粝,却足够清晰.

楚辞夹烟的手指停在半空.

这是张吻照.

空旷的、光线昏暗的楼道里,淮郁正和个男生吻得难舍难分.

这个人是谁呢?

不言而喻.

楚辞他没说话,沉默地吸了一口烟.

这个圈子谁不知道,贺家这对兄弟是死仇,水火不容,明面上都恨不得算计死对方.

后来,贺峋哥哥离家出走,音讯全无.

贺峋则成了贺家继承人.

原来这滩污血烂泥里,还有这么一段……

“吻照拍摄的时间点,”秘书的声音平静地补充,“淮郁和他那位女朋友,尚未分手.”

“够恶心.”楚辞低骂一声,烟蒂被他按在水晶烟灰缸里,烟火“嗞”地一声灭了.

“还有些传闻,捕风捉影,没有实据.”秘书继续道.

剩下的文字楚辞一目十行扫过,指尖不耐烦地滑动,直接翻到底.

最下面,是三张人物照片,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干净得刺眼.

淮郁.

淮郁女友.

贺峋哥哥.

十六七岁的年纪,嫩得能掐出水.

楚辞盯着那三张脸,忽然笑了。

他昨晚真的一语成谶:贺峋这家伙,丫的真被三个嫩模给欺负了.

之后,楚辞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敲了敲,放大了照片,里面淮郁对着镜头,笑得温良。

“贺峋昨天是不是见这姓淮的了?”

“可能没有.”秘书如实回答.

“峋总昨天下午在公司,晚上去了高中同学聚会。”

“酒店经理确认,聚会上没有淮郁这个人.”

“峋总只和个男士简短交谈了两句,便提前离场,之后去了Dirty snow。”

“有传言,峋总他哥哥已经在国外领证结婚,同性婚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淮郁.”

如此看来.....

那根刺,还扎在贺峋肉里,烂着,发着炎.

楚辞又点了烟,深吸了一口,问道,“那淮郁人呢?”

“查无此人.”秘书的回答干脆利落,“非常奇怪,他的账户近七年没有任何资金流动,无出入境记录.”

“国内最后一条消费记录,定格在七年前。”

“这种情况,要么死了,要么人……偷渡去了国外.”

“淮郁父母同样如此.”

“呵.”楚辞把平板丢回去,笑意未达眼底,只余一片冰冷的烦躁,“真是……让人头疼.”

楚辞明白,淮郁不出现,贺峋心里的那根刺,永远拔不出来.

秘书瞥了眼腕表,恰到好处地提醒:

“辞总,这个时间点,您的联姻对象,温渡小姐,乘坐的航班应该快要落地了.”

楚辞:“……”

-------------

“女士们和先生们.”

“本次航班即将抵达上海市,当地气温26度,天气多云,提前祝大家旅途愉快!”

即将在半小时后落地上海的飞机上,预告抵达的播报音响起.

来自各个国家的乘客被吵醒,眨着惺忪的睡眼.

前排德国佬起身去上厕所,走到机舱最后,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一处,膀胱里那点儿三急转瞬抛到脑后.

清俊少年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此刻少年斜倚着,单手支着下颌,稍长的黑发凌乱地垂落额角.

一身纯黑。

黑衬衫紧贴着清瘦的身形,黑西裤裹着笔直的长腿。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好似上好的骨瓷.

尤其是——

那双好看的眼睛.

那感觉说不上来,温柔得像瓦尔登湖,却也像沾了露水的长刀。他只是坐在那,就给人种温柔且坚韧的感觉。

德国佬看着少年细白脖颈处沉默片刻,那里戴了根Choker颈链,于是惊艳的目光变了味儿.

choker.

这词儿本意是“被窒息的人”.

在国外某些有暴虐倾向的变态文化里,choker项链有着见不得光的特殊含义:敢将它明晃晃地勒在喉间,招摇过市,说明这里拴着只迷途的、亟待主人认领的小狗.

“我将在A市独身进行一周的旅行,你可以做我的玩伴吗?”从厕所里出来的德国佬,用蹩脚的中文询问着窗边少年,掏出手机后打出了行英文,将屏幕转向少年.

[baby,how much can you become my ** dog?]

**裸的文字落入少年眼底.

这个位置不光少年能看到。

坐在少年邻座的年轻女孩也看清了,火气腾地就起来了。

在中国人地盘上,还敢调戏我们同胞,你tmd不想活了.

“你什么意思?!”年轻女孩愤怒地喊,一副要立刻扑上去替天行道的架势.

这一嗓子,成功地将机舱里还尚存的睡意嚎散了.无数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警惕的,齐刷刷地望过来.

就在女孩怒火中烧,准备再次出声呵斥时,胳膊却被人轻轻拍了拍.

一道清澈温润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别生气,我没事的。”

女孩侧过头.

下一刻,身旁的少年竟接过了德国佬手机,脸上依旧温温柔柔,竟然没生气。他用娴熟、标准的英伦腔说道:“Call this number if you need to reach me.”

少年顿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继续补充,声音依旧温和得不可思议.“and please specify that you are seeking ad/ult services.”

德国佬满意一笑,回道:“ok.”

Ad/ult services?!

年轻女孩瞪大了眼睛,怒意更胜刚才,对着不争气的少年低声骂道,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你....你真是干这个的!”

出国留学这么多年,这是女孩第一次被自己人背刺.

顶着女孩恨铁不成钢的怒视,少年输完手机号.先给女孩看了下,便递回给德国佬.

德国佬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串新鲜的数字,自以为已经得逞,笑得油腻又恶心,说道:“下次见哦.”

这语气,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手的鸭子。德国佬转身往回走时,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甚至,还得意地吹了两声不成调的口哨.

女孩则在德国佬转身的刹那,猛地将头沉沉低下,仿佛羞于见人.可肩膀却不受控制,剧烈地抖动起来,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声爆笑冲破喉咙.

她伸出手,对少年竖起了个大拇指,忍笑道,“哥们儿,还是你牛.”

因为女孩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少年输入的那串“联系方式”,根本不是他本人号码,而是两个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热线”:

一个全民政务服务热线——12345

另一个则是全民报警热线——110.

这哪里是顺从?

这分明是四两拨千斤、杀人不见血的绝妙杀招!打这两个电话说需要ad/ult services?

这德国佬怕不是想把自己送进去吃牢饭.

少年温柔一笑,"谢谢夸奖."

云层渐渐稀薄,城市的轮廓在窗外清晰可见.

飞机即将落地.

“看不出来啊.”女孩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

不,应该是青年。

“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你居然都二十五了?”

“嗯......可能我长得显小.”

有了方才一致对外的革命经历,两个人聊了起来,相谈甚欢.

“交个朋友呗?我叫温渡.温暖的温,渡口的渡.”

女孩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对上那双仿佛漾着温涟的眼眸.

眼前人笑了,笑时那双左右相称的眼下痣,好看又特别,点头回应了一句,“我叫淮郁.淮水的淮,葱郁的郁.”

航空公司规定,乘客携带的宠物不得带入客舱,要放入宠物箱办理托运手续,方可随机托运.

飞机落地后,温渡并不着急走,就随淮郁去了机场的宠物寄运处.她等在门口,看着淮郁拎着个全封闭的宠物箱出来.

箱子很厚实,材料也不透光,里面的小可爱显然不安分,一直在窸窸窣窣地动着.

温渡觉得这动静很熟悉,很像她之前养的仓鼠,用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刨着木屑.

"淮郁,你养的什么?"温渡好奇地问.

淮郁想了会,笑道:“嗯...一只小猫.”

这话说出口,宠物箱里面的动静更大了,淮郁因此脸上有了些许焦虑.

温渡秀气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关心道,“它……这是怎么了?很不舒服的样子?”

淮郁只淡淡一笑,“许是.....狂躁期到了吧.”

温渡建议道,“可以做个绝育手术,很多猫猫易怒大多因为激素原因,对它们身体也好.”

淮郁却摇了摇头,拒绝道,“呃....还是不要了吧,我怕它咬我。”

“毕竟……”

“这是件关乎到子孙兴亡的大事.”

大约十分钟后,前来接温渡的人到了.

一辆线条硬朗、气势迫人的奔驰大G停在不远处.温渡拉开车门,侧身坐进去前,朝淮郁扬了扬手,喊道:“下次见,淮郁.”

站在哪里的淮郁,额前稀碎的黑发被风撩起,瞳仁里是纯粹的柔和.一身黑也没敛住他身上的清矜,像触手可及的月,并不冷.

淮郁微弯眼眸,温和的笑意直达眼底,也朝温渡招了招手,回应道:“好,下次见.”

话落,黑色的车子载着温渡迅速驶离,汇入机场的车流,消失不见.

待人彻底离开视线,淮郁才敢安抚宠物的狂躁.他微微低下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隔着箱壁,安抚性地点了几下:“Bluemoon,刚才要是放你出来,会吓到人家女孩子的.”

宠物箱里的小家伙更加躁动,在用身体撞击,想要逃出禁锢。

“好啦,不关着你,让你出来透口气.”

于是,淮郁去了机场的洗手间,还特意挑里面没人的时段.

顶灯惨白的光泼在瓷砖上,像结了一层冰.

淮郁将宠物箱搁在盥洗台,指尖搭上卡扣,轻轻一拨,“咔哒"一声,牢笼开了锁.

这时,有个大叔从厕所隔间里推门出来,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

看了一眼淮郁后,大叔瞳孔骤然收缩,头皮发麻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

还有人会养这晦气玩意?!

一条通体深蓝的小蛇,正贴着宠物箱口缓缓地游移,鳞片在亮光下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颗高高昂起的头,轮廓分明,呈清晰的三角形,不断吐出细长的蛇信.

淮郁伸出手.

蛇熟练地探上人的手掌,肌肉紧紧绷着,爬行地相当迅速,最后缠上冷白的腕间.

淮郁最喜欢,蓝月亮缠在他腕间时,冰冷的鳞片滑过皮肤的凉意.

“不要惊慌,它很温顺的.”淮郁指尖捏着蓝月亮的蛇头,深感抱歉道.

“好...好的.”大叔强装镇定道,说完加急脚步离开了.

出来后,机场广播还在循环着抵达信息,人声嘈杂.

淮郁融入人流.

他行李极少,只有装着蓝月亮的箱子和一个随身背包.

走出机场大厅,上海初夏的阳光带着久违的、略带浑浊的热度扑面而来.

淮郁眯了眯眼,仿佛不适应这光亮.

他没有叫车,走向机场巴士站牌,背影融入等车的普通旅客中.

过路的人有时会停下来,甚至还会拿出手机,偷偷拍照,或和同伴窃窃私语.

总之,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有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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