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03

到了下班的时段.

空旷的马路再次川流不息,奔波的人群和车流都随着城市的音律,堵在了晚高峰的路口前.

放学的少年,骑着自行车,背着书包驰骋在大街小巷中.风撩起他们衣袖,仅短短几瞬,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意气风发.

渐渐地,太阳下了山.

褪去白日的疲惫,城市从黑夜中重生,华灯初上,灯火璀璨.

夜生活正式开始.

沪市出了名的酒吧街,被人称为“极乐街”.

白日里略显冷清的门脸,此刻被光怪陆离的霓虹彻底点燃 ,人潮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

贺峋今晚没去{黑雪}。

他此时斜靠在车上,五官深邃,身材挺拔劲瘦,惹眼的很.

身后的迈巴赫S680停在极乐街最不起眼的巷子里.巷道逼仄,两侧是斑驳的老墙.

与主街的喧嚣相比,这里安静得近乎过分.

巷子尽头,竟有间酒吧.

招牌格外简单.纯白色的底,黑色的字,字体四方工整,只围了圈彩灯,名字叫“良夜”.

出乎意料,里头并不冷清.

舞台中央,那个抱吉他的男人,指尖轻拨琴弦,垂着眼唱歌,歌声沙哑又伤感.

吧台后面,一片昏昧的光影里,留着大波浪的美女调酒师,熟稔地摆弄着调酒壶,好看又养眼.

贺峋找了个位子,干脆利落地坐下.

服务员立马迎了上来,“请问喝点什么?”

“我找你们老板.”贺峋点了店里最贵的酒水,付完钱说道。

酒吧的老板,是个酷gril儿,齐耳短发,浑身肌肉.虽是紧身的打扮,但从不让人觉得低俗,反而力量感十足.酒吧的员工都叫她——阿姐.

阿姐从二楼下来,看清来人后,她英眉一挑,说道:“稀客啊!”

店里的服务员神色微惊,今晚来的这个高富帅,竟会和他们老板有交集,于是凑近阿姐,低声问道:“阿姐,这人你认识?”

阿姐坦然道,“当然认识,老同学啊.”

落座后,阿姐调侃了一句,“今儿吹了那股神风啊?竟把你个神经病送来了.”

贺峋没搭腔,嘴唇微抿,从头到脚,浑身透着股克制,只说了俩个字,“谈谈.”

“我出台费很高的,要不让我们店里的几个头牌陪你聊会天?”对他的来意,阿姐心里有了个大概,嘴上打着岔子,用浑话敷衍着.

贺峋看都没看那些所谓的“头牌”,冷声道:“我不是什么都吃.”

“看不上?啧,眼光还挺挑.”阿姐交叉的双腿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

“但是嘛……”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珠在贺峋身上溜了一圈,“我倒瞧你不错,我们这招兼职,来不来这当头牌?”

如今的贺峋,已经不复当年.时光磨砺了他,青涩的五官变得深邃硬朗,早已褪去了当年的桀骜.身材更加高瘦,估摸着得有190 。

身上虽然穿着纯黑色的T恤,但不见轻狂,只有沉稳和克制。

对于阿姐这近乎调戏的混账话,贺峋眉宇动都没动,神色没起一丝波澜.他没废话,直接切入正题,“告诉我,有没有淮郁的消息?”

阿姐脸上的轻傲瞬间收敛了几分.她坐直身体,双手环抱胸前,迎上贺峋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干脆道:“没有.”

贺峋增加筹码,拿出张黑卡,开口道:“只要告诉我,价钱随便提.”

店里的那些“头牌”,此时都悄摸摸地躲在旁面听墙角,齐齐捏了把汗。

凭他们阿姐的那财迷属性,肯定狮子大开口!这个富哥儿要大出血喽.

“我有良心,这福气,我消受不起.”阿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卡推了回去,她双手交叉,罕见地柔声道:“我也想知道淮郁的近况,就算知道,我也不会拿这件事换钱.”

贺峋微微点头,没说话.

“不过,贺峋,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你真的不考虑下,来我这.....当个头牌?”阿姐挑了下眉,语气非常认真,眼神近乎恳切.

这真的不是玩笑.

贺峋冷冷道,“你做梦,这辈子,都别想.”

“好嘞.”阿姐就等这句话,立刻顺杆爬,直接送客,手往门口方向一扬,语气利落.

“门口右转,您慢走,好走不送!”

很明显,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好,回见.”道别后,贺峋他站起身,迈着长腿,朝大门走去.

这时,阿姐的声音喊了过来.

“喂,你点的酒不要了?五万一瓶呢!”

贺峋脚步都没停,只说道:“送你了.”

阿姐顿时语塞.

呃.....

天杀的有钱人.

外面,晚风温凉,霓虹灯一串接着一串,在夜里尤其迷人.

贺峋低着头,坐在车里。

漆黑微冷的眉眼,即使灯火的光晕落入眸中,也留不下丝毫暖意。

他叼了根烟在嘴里,掏出打火机,刚想点燃,手却一顿,思考片刻,又将唇边的那根烟扔了.

{良夜}酒吧的门对面,是家门面不大的连锁网吧.其实这网吧都没几个人光顾,却能长期经营下去,实属罕见.

这时,网吧的玻璃门被推开,老板探出身,径直走到迈巴赫的车窗前,毫不客套地敲了敲:“贺峋,这么晚还亲自过来盯梢?”

这家网吧是贺峋出资开的,老板原来是个私家侦探.

贺峋抬眼,就见张市侩精明的脸,贴在车窗上.降下车窗后,他只是淡淡地问:“最近有什么发现?”

“我可一直盯着啊!这酒吧熟客就那么多,压根没淮郁这号人来!“谈到此,网吧老板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憋屈感,抱怨道:“还有这破网吧,一天到晚小猫两三只.这个月,就今晚开了张,来了个小年轻.”

贺峋默默地听着.

巷子里的风,似乎更凉了.

“继续盯着,总有一天,会看到他的.”他贺峋笃定,淮郁回来后,一定会来这间酒吧.

“得令.”

这份工作,网吧老板很爱干.

活儿少,工资高,包住宿,环境还好,还能体验下当老板的瘾.

更重要的是——

金主本人事少!

金主事少!

事少!

完全不磋磨人.

可以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就吩咐了一句话,贺大金主将车子点着火,开出了巷口,离开了.没错,确实事少.

目送人远去后,网吧老板重新回到店里,坐回了前台.没一会儿,角落唯一亮着的电脑,关上了机.

那小年轻起身,走过来退机.人捂得严严实实,啥也看不见.背着个黑色的包,还拎着个挺厚实的宠物箱.

网吧老板好奇地看了眼,啧,个倒挺高,身高180妥妥的.

退完机,小年轻直接去了对面酒吧.酒吧内,阿姐正靠在吧台边,一边心不在焉地擦着酒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调酒师妹子闲聊.

忽然,酒吧那扇厚重的红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股夜晚微凉的空气.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头上戴了兜帽,帽檐投下的阴影将他大半张脸藏了进去.

“请问,你们这里缺我这个兼职吗?”帽子下说话的嗓音极为好听.

阿姐一怔.

这声音......

下一秒,来人抬手,缓缓摘下了兜帽.

他说道:"我叫淮郁."

额前略长的黑发有些凌乱,露出了整张脸.

冷白的皮肤在酒吧迷离的光线下近乎透明,那双眼睛——温柔似水.

在阿姐看来,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隔着层雾.这层雾,毕竟持续了七年.阿姐手中的玻璃杯“啪”一声轻响,掉落在吧台厚实的垫子上,幸而未碎.

“我们这.....”阿姐满脸惊诧,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缺!很缺!非常缺!”

阿姐绕过吧台,几步跨到淮郁跟前,她张了张嘴,喉头有些发紧,只挤出一句干涩的:“淮郁?真的是你?”

淮郁听了,随即眉梢轻扬,嘴角的那点笑意像是浸透了阳光,竟带出几分少年般的鲜活狡黠:“所以,现下要证明我....是我嘛?”

这句话像按下了阿姐的某种开关,她猛地弹起,右手臂如铁箍般勒住他的脖颈,另外的手在他蓬松的头发里揉搓着,动作粗暴:“这些年你他妈死哪去了?!”

“美…国.”淮郁被她勒得气息不稳,勉强从齿缝挤出两个字,“读书.”

“读你的鬼书!”阿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更气了,手上力道因此更重了,“读的什么?!《消失的艺术》?!这些年连个信儿都没有?!”

淮郁被她勒得眼前发黑,竟没挣扎,反而从喉间溢出几声笑,断断续续地讨饶:“松…手…快松手…再勒下去…我真要…去给《消失的艺术》…当活教材了…”

阿姐没松手,恶狠狠地瞪着他:“快点,给老娘道歉.”

识时务者为俊杰.

淮郁听话照做,“对不起.”

三个字落地的瞬间,阿姐的力道骤然松了,她猛地推开他,指节戳着他胸口:"说!这些年在外头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

淮郁揉了揉被勒疼的脖子,眼睫微垂,声音温柔:“嗯……我过得挺好的.”

“挺好?!”阿姐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拔高八度,控诉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你知道,老娘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茶不思!饭不想!魂都他妈快丢了!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论别人指责你,你如何绿茶地回复.

以下,懵懂无辜型.

淮郁牌绿茶上线,语气无辜又可怜,“啊?我怎么了呀?我不知道欠下那么多债?”

“可不可以,在这里打工,卖身还债?”

阿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茶香四溢”噎得一滞。随即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的暴戾被戏谑取代.损友在线调侃:“啧啧,几年不见,这茶艺功夫见长啊,小绿茶!”

下一刻,她收敛了玩笑,正色起来,像面试普通员工一样问淮郁:“你说要还债,会什么?调酒?唱歌?还是……当吉祥物?”

淮郁温和一笑,看向舞台角落闲置的吉他.

“唱歌,跳舞,调酒,或者……”他顿了顿,尾音拖长,带点暧昧又自嘲的意味,“哄客人开心?”

阿姐大手一挥:“好!就今晚!你先热热场子!不过……有件事,得让你知道.”

淮郁看着她骤然转变的神色,心尖莫名一跳,脸上的温和淡了些许:“什么事?”

阿姐直视着他的眼睛,提醒道:“贺峋在找你.”

听此,淮郁的温柔倏忽褪尽,只剩底下的冰冷.他没有震惊,没有慌乱.只是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沉淀下去,变得幽深难测.

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所有情绪.再抬眼时,已恢复了一片温和的平静。

只是那平静之下,悄然凝起一柄冰刃,寒光内敛.

淮郁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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