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听说布洛怀耶大人被萨卡斯基抓住了,这是真的吗?”
嗯?什么布洛怀耶?还有萨卡斯基?话说这里是哪里?天堂吗?天堂也有萨卡斯基?
费尔有些警觉地打量着四周,现在是白天,日头高照,她位于某不知名的码头,周围人来人往,还有一些姜人饼干似的士兵在四处巡逻。
她记得她是跳楼了没错啊?咋的她又穿啦?
“没错没错,我也听到这个消息了。”
“听说是去帕提姆洽谈下阶段的合作意向,早知道卡塔库栗大人会把教母婕德带回来就不用走这一遭了。”
婕德?哈德婕德?
费尔的眼睛微微眯起。
“喂你不知道吗,萨卡斯基或许就是因为婕德才和布洛怀耶大人碰上的。”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的世经报不是刊登了吗,‘教母哈德婕德求婚bigmom次子惨遭拒绝,帕提姆恐与万国结盟’,所以萨卡斯基就是为了逮捕婕德及哈德家族才去的北海吧?”
“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萨卡斯基不是在新世界捉住的布洛怀耶大人吗,没说他要去北海啊?”
求婚?
费尔回忆起她曾查阅过的关于哈德婕德的情报——北海教母被big mom逼婚,海军方误会猎犬海贼团与big mom结盟,于是派萨卡斯基讨伐哈德婕德,在这之后不久她的生命纸便燃尽了。
关于她的死因,海军方的说法是,哈德婕德在协助海军阻止big mom海贼团劫狱的过程中不幸阵亡,bigmom那边倒也没否认。
就在费尔思索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如果要一刀两断的话起码先让我把人情还清吧。那这次就带上我吧,卡塔库栗大人。”
费尔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声音似乎来自一个红发的女人。
费尔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拨开人群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而那红发女人似乎也察觉了她的注视,身体微微偏离原本的轨道……
“原来在这里啊。”就在她们的视线即将交汇之时,身后突然冒出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以不容反抗地力道把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直到红发女人彻底从视线中消失那人才放手。
“唔……唔……”
是谁?
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费尔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转身拉开距离,然而就在她看到那人的容貌时,心跳再次停摆——
红发,绿瞳,与她十分肖似的容貌。
哈德婕德?
女人拉着她躲在掩体后面,随后探头观察外面的反应,接着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松了一口气随后转头笑吟吟地看向费尔。
费尔的眸光闪烁,仅一眼她便确认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哈德婕德。
认出她的瞬间,费尔率先感受到的不是亲切,而是惊悚——这是一个无论外貌还是谈吐都与她如出一辙的人,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光阴里,她仅仅通过镜子和相机端详过这具皮囊。她的恐怖谷效应完全被触发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费尔警惕地后退两步,下意识地想要召唤冷焰,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她无法使用能力!
“我是哈德婕德。”婕德看见费尔这副紧张的样子,脸上忽然浮现出玩味的笑容,她一边玩着头发一边笑意盈盈道:“你应该意识到了吧,哈德婕德就是费尔这件事。”
费尔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同时不动声色地从裙底摸出一把匕首。两个婕德同时出现,她不警惕才怪呢!
婕德见费尔并不接茬,笑得更加欢快了,接着她露出一个与有荣焉的表情:“果然脾气很倔呢,成为教母前的我呀。”
*
这边卡塔库栗从昏迷中清醒,立马明白自己中计了。
他早有预料的,邀约他的目的不过是调虎离山,但真到了这一刻,心情多少还是有些酸涩。
此时的卡塔库栗完全没有意识到托特兰正在面临怎样的危机,他以为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失去凯撒,她想要给她就好了,无论是哈德婕德还是费尔,她总归还是那个野心勃勃却也悲天悯人的她……
然而许多事就是那样阴差阳错。
越是靠近城区卡塔库栗越是意识到不对,直到蛋糕岛的惨状完全呈现在他眼中,脑中的那根弦也完全崩断。
“发生了什么,佩罗斯哥?”卡塔库栗飞奔向宫殿,妈妈正在出航,现在主持大局的是长子佩罗斯佩罗。
“卡塔库栗?你去哪里了?”佩罗斯佩罗看见是卡塔库栗松了口气说道——卡塔库栗安然无恙,这算是今天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我还以为你被病毒感染了,你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卡塔库栗皱了皱眉,“先别管那个,我听到城区的民众在说病毒和瓦斯,佩罗斯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凯撒的实验室因瓦斯泄露发生了爆炸,与之一起泄露的还有不知名的生物病毒。现在凯撒不知所踪,我们得先把未感染病毒的民众疏散到其他岛屿……怎么了,卡塔库栗?你看到了什么吗?”佩罗斯佩罗看着卡塔库栗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婕德……”卡塔库栗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即将到来的灾祸映照在他的脑海,先是老人与孩子接二连三地倒下,接着是成年女人和男人。病毒扩散的速度极快,只是咳嗽和喷嚏就能传播数以万计的病菌,人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青紫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那是病毒肆虐的痕迹。之后是从研究所传来的厚重烟雾,雾气如同幽灵的纱幔,缓缓地在建筑物间穿梭游走,所经之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黯淡的灰紫。原本色彩斑斓的建筑外墙如今斑驳陆离,墙皮在病毒的侵蚀下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腐朽的墙体,就像患病肌肤上脱落的痂皮。
虽然夏洛特家族中不乏欧文和克力架这样体质强健之人,但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却无法幸免,他们张大嘴巴拼命地想要把空气吸进肺里,嘴唇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青紫干裂,丝丝白沫从嘴角溢出。
“冷,卡塔库栗哥哥,我好冷……”布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痛苦难耐地抬头看向他。
“好冷,卡塔库栗哥哥,我好难受……”纽各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他今年不过是个只有五岁的小家伙。
“卡塔库栗哥哥,我会死吗,我好害怕……”
“卡塔库栗哥哥……”“卡塔库栗哥哥……”“卡塔库栗哥哥……”
无数悲鸣在他的脑海响起,因为他的失职,他的弟弟妹妹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复仇的对象只有他就够了,为什么要他的弟弟妹妹们来承担?
“卡塔库栗!”佩罗斯佩罗察觉到卡塔库栗的状态不对,出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毒气扩散得很快,弟弟妹妹们……”
佩罗斯佩罗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你看到了那样的未来吗?”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斯慕吉那边预测这场毒气的波及范围止于蛋糕岛,我已经安排人协助布蕾尽量转移居民,卡塔库栗,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早已预见佩罗斯佩罗会说什么的卡塔库栗了然道:“我明白了。”
得有人进实验室找到毒气相关的资料,拥有顶级见闻色的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他彻底从那些情愫中清醒过来,眼神一点点变得冷峻。
*
费尔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有多难搞,她永远忠诚于自己,忠诚于现在的自己。
这也意味着,在她极力抗拒婕德的同时,婕德也会想要取代她。
“你是哈德婕德,那刚刚那个人是谁?”费尔的态度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是我的回忆,也是加姆,被它看见就糟糕了。”婕德乖巧地回复道。
小狗静悄悄,必然要作妖,费尔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这个道理。
因为她就是这样。
“加姆?”她反问道,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
“地狱魔犬加姆,冥界大门的守卫者,只有死去的灵魂被允许进入冥界。我们吃掉的那颗果实就是加姆果实。”
地狱魔犬……费尔想起自己在火烈鸟号上帮助茜芙他们脱困时所使用的能力——冷焰可以保护他们的灵魂不消散——一切都对上了。
“被看见会怎样?”费尔追问道。
“会……”婕德的话还未说完,头顶忽然回荡起野兽的低吼,费尔下意识抬头,与此同时四周的空间突然开始震动,天空一寸寸坍陷,只见黑黝黝的裂缝中缓缓探出一颗巨兽的脑袋。
费尔的第一感受是冷,如玄铁般冰冷,只是看一眼便觉得骨髓发凉。
巨兽的瞳孔呈现出熔岩般的赤金,獠牙嶙峋,齿缝间滴落的点点腐蚀性液体,落在空气中灼烧出蜿蜒的紫色烟痕。
随着整个脑袋的探出,它被锁链捆缚的躯体也得以展现——就像神话中描写得那样,浑身浴血,通体赤红,如凝固的焦岩,如灼烧的烈焰。
“啊……还是被发现了。”婕德连忙抓住费尔的手腕向前跑:“别问,我们得找到跳跃的节点,别问我什么是节点,跟着我跑就对了。”
费尔果然安静了下来,虽然她不喜欢脱离掌控的事情,但在不懂的领域她一向尊重专家,该闭嘴时就闭嘴。
费尔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被婕德拉着一路狂奔,然而巨兽已经发现她们的踪迹,在绝对的体型差距面前她们这点速度根本不值一提。眼见巨兽的利爪逼近,婕德忽然转身松开她的手腕,随后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一道焰墙凭空出现。
巨兽看到焰墙出现,立马停下了脚步,开始大口大口地啃噬着周遭的景物。它每张口一次,周围的空间便坍陷一块,沙滩、人群、海洋……所有的景和人像是一幅被印在纸张上的二维图片,就这么被巨兽一点点吞吃入肚。
“便宜你了。”婕德皱了皱眉,随后继续拉着费尔向前跑去,没一会儿白光一闪,她们便置身一个全新的空间。
刚从巨兽口中逃脱,费尔难免有些腿软,但她又不想被哈德婕德看出来,于是强撑着精神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她们似乎在一间教堂里。
从光线可以看出现在的时间是黄昏,日光斜切过穹顶中央的玫瑰窗,将雕像影子烙在刚擦过蜂蜡的樱桃木长椅上。
室内的摆设有些陈旧,但仍然可见精心打理的痕迹——釉色温润的彩玻璃下,浆洗过的亚麻跪垫整齐叠成雪丘;祭坛上的新烛尚未点燃,乳白蜡身映着从忏悔室小窗漏进来的光斑;管风琴铜管缝隙积着薄灰,但黑白琴键亮得像被月光反复濯洗的贝壳,泛着温吞的珍珠母光泽。
只是这样根本看不出什么,但经过刚才那一遭,费尔也不敢贸然行动。
“这是哪里?”费尔问道。
“教堂呀。”
这她当然知道,费尔有些无语地挑了挑眉。
成功逗弄到费尔的婕德捂着嘴轻轻地笑了两声,她一向是个恶趣味浓厚的人,这份恶趣味落到别人头上有多讨人嫌,落到自己头上就有多令人火大。
这姿态费尔可太熟悉了,她时常这样逗弄茜芙和阿奇。她当然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于是她扬起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婕德,不发一言。
她就是对那种沉默寡言、最好还有几分高冷的人没辙,一边对这种人没辙一边又死乞白赖凑上去,非要惹对方生气才甘心。
婕德果然咬钩了,她其实是个相当自恋的人,看到有人顶着自己的脸做出这样欠调教的表情,她难免有些兴奋:“这是哈德家资助的教堂,应该是哈德家刚成立不久那会儿,那时候它还没翻修。你知道的,我不信教,但既然来了,我也得遵守某些传统。”
这样啊……费尔轻轻点头,“那只大狗……加姆又是怎么回事?”
“果实与宿主是寄生关系,要么驾驭果实,要么被果实吞噬,加姆想要吞噬我,准确来说,是我们。”婕德走到樱桃木椅旁坐下,随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费尔坐过来:“你看到那些锁链了吗?加姆身上的?”
费尔点了点头,但没有动。
婕德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道:“你可以把那些锁链理解成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只有宿主能够解开,也就是说只有你能解开。”
费尔注意到这次婕德说了“你”而不是“我们”。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等费尔发问,婕德便率先说道:“在萨卡斯基军舰上那次加姆就蠢蠢欲动了。但那个时候我才刚意识它的存在,被折磨得够呛,有好几次我差点就解开那些锁链了。我害怕被折磨,也害怕被夺舍,那时候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剥离出另一个自己。”
“我把‘教母婕德’的记忆从灵魂中剥离了出来,形成了这座记忆迷宫,在这座迷宫被吃掉之前,加姆无法见到你。”说到这里,婕德的表情不免有些为难:“你不该在现在过来的,你现在这么弱,照理说我应该直接把你送回去。”
啊……她过来的方法确实极端。
费尔自知理亏,于是转移话题道:“那刚刚是怎么回事?那样是被加姆吃掉记忆了吗?”
“是的,被吃掉记忆了,让我看看啊……”婕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本厚重的笔记本,开始翻阅起来:“刚刚你有看到或听到什么吗?我找找……沙滩……晴天……万国……”
看着婕德的样子,费尔隐隐意识到了那本笔记的作用。“布洛怀耶被抓走了,你把一枚黄色的戒指扔给卡塔库栗,并说要和他一刀两断。”
“哦,这样啊。”在费尔的补充下婕德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页码,她一边在笔记本上打叉一边说道:“如你所见,我失去了与之对应的回忆。不用太愧疚,这些牺牲是值得的,我初次面对它时可不知丢了多少记忆,你要落到它手上我们就彻底完了。”
婕德的话并没有宽慰到她,蛋糕岛的毒气泄露还没解决,现在正是她最愧疚的时候。更何况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记忆是珍贵的财富。
她一向以自己希望被对待的方式对待别人,当这份经常接济别人的温柔落到自己头上时,她的那点自恋又立马冒出头来。
她可真是个坚韧得过分的女人。
她一个人在这里对抗那种怪物那么久。
她把自己的一部分剥离出来,为了保持自己人格的独立性。
哪怕是这被剥离出来的一部分都那样的坚强。
费尔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婕德看出了现在她无论说些什么都无法宽慰到“自己”,她想了想,索性利用起这份愧疚来——
“坐过来吧,费尔,你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
费尔明白婕德在利用她的情绪,她就是那种会利用一切的人。
啊,她就是那样的人。
费尔抬起头,慢慢坐到哈德婕德身边,轻轻吸了口气,追问道:“那它后来为什么又不追我们了?”
婕德斜睨了费尔一眼,沉吟了下说道:“那家伙只能吃掉被我切出来的部分,我可没那么坚强,受不了折磨的时候就割一点记忆,交换一口喘息的机会。渐渐地我找到了躲藏的诀窍,而加姆则通过每一个‘婕德’的眼睛找寻我的踪迹。我在赌加姆还没反应过来这次它看见的是你,那么大一段记忆,它可不会放过。”
说完这句话,她便静静地盯着费尔。
如果说刚刚的宽慰是一种无意识的温柔,那么此刻的直率便是一种刻意为之的施压。
我独自坚守了这么多年,我付出了这么多代价,那么你呢,你是抱着怎样的觉悟来到这里的?
“你觉得它已经意识到了吗?”有些招架不住的费尔不动声色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大概吧,它精得很。”婕德倒没有多惊慌:“这里可是我的回忆,我比任何人都熟悉这里。比起这个,你会来这里肯定有理由吧?告诉我,现在只有我能帮你,费尔……中尉。”
哪怕被另一个人格吞噬也在所不惜,她必须抱着这样的觉悟开口。
费尔盯着自己的脚尖,随后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
只是这样而已,只是这种程度的觉悟而已,难道她没有吗?
我调整了费尔对待婕德和婕德对待费尔的态度,她们应该像两颗尖锐的石子那样 ,互相把对方磨砺出圆滑的弧度,如此激烈地融合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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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重写)加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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