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费尔提出要离开后,卡塔库栗又恢复了那副要死不死的犟种姿态。
他不会在订婚当天拒绝未婚妻的请求,但他也执着地要求必须把仪式完整地走完。
于是他们在教堂举办了一个简单而隐秘的订婚仪式,见证人只有布蕾。
他们交换戒指,签署协议,考虑到费尔的心情,亲吻被换成了拥抱。
尽管费尔并没有对这个男人十分感冒,但出于对哈德婕德全部人生的尊重,她相当配合地完成了整个仪式。
之后费尔就一直呆在房间里。
她要操心的事有很多,比如和多弗朗明哥对上了该怎么办,再比如要怎么处理和哈德家的关系。
至于卡塔库栗?卡塔库栗当然很重要,但那家伙真正想要的东西,她现在还给不了,而他不想要的东西,给了也是多余。
卡塔库栗这几天确实也闹出过不少幺蛾子,比如大清早忽然冷酷地出现在她房间,说什么“你和我订婚了,订婚协议就是证据”,“你要是敢背信弃义我就把你勾结海贼的证据寄到海军总部”之类的话。
费尔眨了眨眼,随后扇了他一巴掌。
“说人话。”
卡塔库栗果然老实了,他别过脑袋闷闷道:
“你不能再丢下我了。”
费尔叹了口气,原谅了这家伙。
她没办法给他一个亲吻或是拥抱,因为她还没那么喜欢他。
但触碰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她踮起脚尖,从他的脸颊摸到头顶,像是给一只小猫顺毛那样抚摸着他。
不得不说,婕德很会调教,这个男人好哄得过分。
接着就是出发去帕提姆了。
卡塔库栗没有说谎,bigmom要回来了,他是真的脱不开身。
他计划把她安排到一搜商船里,这艘船主要从事军火运输,在这方面帕提姆是他们的老朋友了。
时间就是明天。
离别在即,卡塔库栗又开始偷偷蹲阳台。
就是费尔房间的那座阳台。
他之前直接翻窗进来,引发了费尔的强烈不满——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男人随意侵犯自己的领地,她的推也不行。卡塔库栗绝对而完全地遵循着费尔的意愿,别说这是他的爱人,就算是名普通女性,他的高傲也不允许他去强迫一个女人。
??他只是想见见她。
??最后卡塔库栗改成了蹲阳台,虽说这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费尔无奈地包容了这一点——也不知道他能看见个啥。
但这家伙就不能做得隐蔽一点吗,最起码把影子藏好啊!
“半夜守在淑女的窗户前可不是什么正派的做法呢,卡塔库栗先生。”费尔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对着窗外的剪影说道。
卡塔库栗的影子动了动,随后他问道:“我可以进来吗,婕德?”
费尔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一件轻薄的棉质睡衣,不过这可是大航海时代,这件衣服的开放程度甚至比不上她的日常着装。
他是想和她好好告个别吗?作为未婚妻,这点仪式她还是愿意配合的。
“过来吧,我没锁窗。”费尔应道。
卡塔库栗推窗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费尔这副慵懒的样子。
她毫无防备地抱着一只枕头,半张脸都埋在里面,那对熠熠生辉的眼睛穿过碎发,小兽般打量着他。
让人稍微好受点的是,这次她眼睛里不再是警惕和抗拒,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包容。
卡塔库栗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先是下意识往前想要坐到床边,随后又收回步子,眼睛看向地板,似乎在酝酿勇气。
??哦,他突然意识到了,眼前的是费尔而不是婕德,她在等他的解释,而不是邀请他上床。
费尔从他的动作里读出了这些讯息。
她想,他们以前一定睡过。
“挽回的话就不要说了,亲爱的未婚夫先生,没有底线的让步只会磨灭我们之间的激情。”费尔抱着枕头看向卡塔库栗。
对于大海的儿女而言,比经验和嗅觉更重要的是,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坚定地拒绝自己不想要的东西。
或许她会接受卡塔库栗,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拯救罗西南迪先生的关键时刻。
卡塔库栗显然清楚这一点,他们都是过于优秀的航海家。
他终于抬头看向费尔,深吸了口气说道:“能陪我走走吗?”
他的眼睛不断地在她和地板之间跳跃,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紧张。
只是这个?
这点要求她当然不会拒绝。
而且男人的态度让她很受用——永远无懈可击的卡塔库栗先生居然会在她面前情绪外露成这样,还有比这更能满足虚荣心的时刻吗?
费尔看了眼时间,随后在卡塔库栗的肩膀上找了个稳当的位置,和他一起来到了玫瑰园。
准确地说,是温室。
现在可不是玫瑰盛开的季节。
“从帕提姆引进的技术。”卡塔库栗适时解释道:“今天晚上总算开花了,想请你来看看。”
婕德从卡塔库栗的肩上跳下,伸手碰了碰玫瑰的花瓣。
确实是今晚才开,还有好多花半醒不醒,但依旧很漂亮,像是一幅宏大的油画。
“谢谢,很美,我很喜欢。”费尔说道:“有什么寓意吗,这些玫瑰?”
卡塔库栗帮了她很多忙,起码她想珍重地回应他对婕德的喜欢。
卡塔库栗本来想说,这些是她头发的颜色,但看了眼故意维持黑发体型的费尔,又收回了那些话。
他们订婚了,她是他的未婚妻,让妻子爱上自己是丈夫的责任,他应该靠自己做到这一点,而不是逼迫她去背负那些回忆。
她只要享受当下这份爱就好了。
“丈夫给妻子送花,这不是天经地义吗?”他转过头,保持着那副冷冽的模样反问道。
冷冽,但配上这句话就分外暧昧。
像是一枚特地放进冰柜里的蛋糕,被清脆的银质刀叉挑开微凉的奶油,里面是松软的胚芯和酸甜的果酱,这点微不足道的凉意反而赋予了它冰淇淋般清爽的口感。
费尔忽然笑了出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向他剖明心意时可以那么爽快,和她告别时又可以这么扭捏。
她披着外套,笑得乐不可支,索性直接坐了下来。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抬起头看向卡塔库栗,示意他并排和她坐下。
卡塔库栗被她笑得有些羞赧,但依旧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身旁。
他真的很大只,费尔觉得这简直像是坐了一头熊在身边。
她手里拿着一朵刚摘下来的玫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卡塔库栗聊着天,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花香,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加旖旎。
她有意无意地用自己的腿擦过他的腿,他不为所动地让她蹭着,直到自己的身体产生反应,也贪恋地不愿挪开。
费尔当然知道卡塔库栗在向她示爱,她对这种类型的男人向来没有抵抗力,更何况这家伙是她的推。
那就……陪他玩一下吧。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她抬起头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和我讲讲你所认识的婕德吧。”
卡塔库栗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的手指折断枝叶,看着她的嘴唇亲吻花瓣。
他的记忆忽然穿越了时光,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午后——女人身着淡黄色的连衣裙,漆黑的长发松松地披下,一脸懵懂地和他搭话。
他的手指动了动。
那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气流,谁都无法预料,这阵气流将酝酿出一场颠覆大海的风暴。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费尔的瞳孔却在下一秒骤然收缩——
“这是我们第三次相遇了,翡。”
“是这么念的吗,我的未婚妻?”
他所呼唤的,并非君临北海的哈德婕德,而是从某个炎热的夏天开始,就一直与他纠缠不休的、完整的灵魂。
……
罗西南迪的状况很糟糕。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拖着口破救生船就敢在大海驰骋。
更别说他是一个能力者,还带着一个病弱的小孩。
和费尔这种在新兵基地上了几个月速成班就出海的半吊子不同,罗西南迪实打实接受了十几年的海员训练,操控一艘救生船对他而言根本不在话下。
这一路并没有目的地,他只是登陆他所能遇见的每一座岛屿,拜访他所能找到的每一家医院。
然后不停地被拒绝。
对他而言被拒绝根本不是什么让人受挫的事,他一直是个冒失的人,收到很多负面反馈不足为奇。
但罗跟他不一样,他是个和多弗一样,自尊心很高的孩子。
有时他也会思考这究竟对不对,让这孩子的伤口被反复撕开这么多次。
他一直是个迟钝的人,花了很久才明白,对有些人而言,自由高于财富,尊严高于生命。
就像对他而言,只要待在家人身边,吃大鱼大肉还是剩菜垃圾都没有区别。
无论如何,他想要让这个孩子活下去。
正如他想要救下,那个在任何时候都会想办法让他吃饱的多弗。
罗西南迪看着手上这张北海地图,目光最终停留在一片被兽耳海盗旗标注的区域。
……
玫瑰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费尔时不时抬头看向卡塔库栗,总能对上男人温柔深沉的目光。
这可实在让她不知所措。
她没有婕德的记忆,但翡不一样。
而且按照这家伙的说法,他所认识的翡,大概是刚穿来这个世界的她。
那个刚从病痛中解放、即将大学毕业的她。
“所以我们在很早以前认识了。”费尔思考着怎么才能不这么被动,她又抬头看了眼卡塔库栗。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就仿佛她的人生是以这家伙为锚点串起来的。
最让人恼火的,就是他们居然是一对情侣!老天奶啊,但凡他们是知己或是盟友呢!唯独是爱情,唯独是爱情!
唯独爱情,不够就是不够,没有就是没有,充满排他性和独占欲,无法用其他任何形式回应。
她别下脑袋,坏心眼儿地说道:“那叫声姐姐来听听吧,卡塔库栗先生。”
卡塔库栗看着她的嘴唇像花瓣一样颤抖,喉咙微微吞咽。随后他有些难为情地移开脑袋,回答道:“我一般……不这么称呼爱人。”卡塔库栗有些为难,对他这种有兄弟姐妹的人来说,这太别扭了:“你更喜欢年纪小的吗?”
如果回答是的话,这家伙会和她撒娇吗?
“我喜欢稍微没那么成熟的。”费尔歪着头看向卡塔库栗,“那你会怎么做呢?”
她的姿态简直像一朵娇羞带刺的玫瑰,哪怕被扎到他也认了。
卡塔库栗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刻也不愿意挪开,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触手伸出,顶替那朵玫瑰钻进费尔手心里,随后一点一点蹭着她掌心的纹路。
哦,这个男人一点骨气都没有吗!
但费尔还是咯咯地笑了,她忽然又有些怜爱他。
她一直以为他和婕德相爱了很久,但他们真正互通心意的日子,只有大海上的那短短几天。
大海上的爱情就是这样,无论相遇、离别还是重逢,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费尔伸出另一只手,卡塔库栗顺从地俯下脑袋。
她的手指描摹过他的眉心和鼻梁,停在他温热的嘴唇上。
“你真可爱,我都不忍心丢下你了。”费尔决定额外向他透露点情报:“从现在开始每天都祈祷我变强吧,这样你的婕德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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