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缮学堂?或许只是个幌子罢了。
陆淮与卓祁还未等到宴会结束,便借身子不适为由先行离开。
他们将准备好用于修缮学堂的银子交给王自谦,否则,想要顺利离开这县令府恐怕难如登天。
两人刚踏出府门,莫忱的身影紧跟其后,在他们身处县令府的这段时间,莫忱一直在外面守望。
“府外可有何异常?”陆淮微微皱眉。
“没有,府内情况如何?”莫忱问道。
陆淮摆了摆手:“别说了,事大了。”
三人匆匆回到客栈,卓祁没有去换掉那身繁琐的衣物,径直在案前坐下,神态凝重。
“到底怎么了?”莫忱心急如焚,忍不住凑上前追问。
陆淮深吸一口气,将府内发生的种种告知莫忱,莫忱听闻,气得猛拍案几,双眼圆睁:“怎会有这样的父亲,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此狠手,他还算人吗!”
陆淮双臂交叉于胸前,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道:“王自谦所做之事,远比我预想的要严重得多,看来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明天?”卓祁轻轻将发髻上的珠钗摘下,放在一旁,目光中带着询问。
陆淮摇了摇头:“今晚。”
莫忱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不明白的所以然。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陆淮与卓祁再一次悄然潜入县令府,莫忱则留在府外接应。
这一次,他们不再盲目地四处寻找,而是隐匿在屋后那月光难以照拂的阴暗角落,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王自谦今日举行宴会,又那般急切地收了银子,显然是等不及了,或者是没时间再等。
白日里人多眼杂,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会选择在这漆黑的夜晚行事。
既然不知证据藏在何处,倒不如让其他人来带路,两人屏息敛声地藏在暗处,不多时,正如他们所料,果真有一人出现。
只见那人一袭黑衣,身手极为敏捷,三两下便放倒门口侍卫,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进来。
陆淮无奈地闭了闭眼,看来这人也并非聪明之辈。
两人悄无声息地跟随着黑衣人,左拐右绕来到王自谦的卧房前,黑衣人轻轻推开房门,侧身闪了进去。
足足绕了三圈有余,在绕陆淮就要骂娘了。
两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将窗子推开一条细缝,蹲在窗子下面窥视。
不知为何,今晚这卧房里依旧空无一人,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银白。
黑衣人谨慎地四处观望,丝毫未曾察觉到窗下的两人,他独自走到内室,动作熟练地掀开地毯,打开地板,纵身跳了下去。
陆淮瞪大双眸,心中懊悔不迭,千算万算,竟没想到这地毯之下竟暗藏玄机,当真是眼拙啊。
卓祁刚要动身跟下去,陆淮赶忙伸手拦住,示意再等等,不多时,黑衣人便跳了上来,又是一番警惕地四处张望,手中多了一个盒子。
就是此刻!
两人心有灵犀,一前一后猛地冲了上去,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手中的盒子也脱手而出。
卓祁见状,一个利落的转身迅速去抢盒子,黑衣人见情况不妙,当机立断放弃盒子,转身翻窗就跑,陆淮毫不犹豫地紧追其后。
两人在屋顶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这人还挺厉害!
陆淮一个转身,猛地一拳重击在黑衣人胸口,将其击退好几步。
黑衣人捂住胸口,“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此番前来并未携带佩剑,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遭遇埋伏。
好你个王自谦,等我出去定要好好收拾你!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陆淮已迅速逼至他面前,又是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黑衣人自知不敌陆淮,转身捂着脸想要逃离,只是他忘了还有卓祁在此。
卓祁拔剑跃上房顶,正巧落在黑衣人前方,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他的肩膀。
黑衣人吃痛,慌乱地换了个方向继续奔逃。
正当他翻过县令府边上的围墙,心中刚闪过一丝喜悦,下一秒却又瞬间跌入谷底。
莫忱一直在外面耐心等候,听见动静,立马抬头望去,四目相对,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又一次遭受暴击,被莫忱一脚狠狠踹到了墙外,狼狈地趴在地上,疯狂吐血,几番试图起身却都无力爬起。
陆淮迅速走上前去,蹲在黑衣人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还未来得及服下的毒药,厉声问道:“是谁让你来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王自谦卧房下面又是干什么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黑衣人,他的目光犹如猝了毒一般,恶狠狠地盯着陆淮,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卓祁把剑插在黑衣人面前的地上,怒喝道:“老实交代,否则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人喘着粗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但仍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半个字。
陆淮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你若现在坦白,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黑衣人别过头去,依旧选择沉默。
卓祁见状,拔出面前的剑:“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一剑刺入他的另一个肩膀。
黑衣人闷哼一声,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卓祁见他仍不肯说,又一剑刺了过去,却被陆淮抬手拦下。
陆淮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不过是奉命行事,但你若执迷不悟,背后指使之人未必会来救你。”
黑衣人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莫忱趁机趁热打铁:“你好好想想,为了那些不义之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就在卓祁再次拔剑之时,黑衣人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开口:“盒子里装的是丹药,卧房下面是炼丹房。”
炼丹房?
莫忱捡起扔在一旁的盒子,打开一瞧,正如他所言是颗丹药,看来那炼丹炉应不会有假。
“这是什么丹药?”卓祁手握剑柄,剑刃抵在黑衣人的脖颈处,神色冷冽地问道。
“长生不老药。”黑衣人如实回答。
“长生不老药?”莫忱忍不住笑了笑:“莫不是在说笑,有人还真信这个?你该不会是胡编乱造的吧?”
剑又凑近了些,划破他的皮肤,鲜血汩汩流出,黑衣人顿时慌了神,急忙说道:“真的是长生不老药,小的绝无半句谎言,真的是……”
“我觉得他没说谎。”陆淮仔细观察他片刻,站起身来。
“那王自谦修缮学堂之事有何阴谋?”
“不知道,小的只负责来取丹药。”黑衣人哆哆嗦嗦地说完这句话。
“是谁要的丹药,或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冷汗如雨下,当即闭了嘴,铁了心不肯供出背后之人。
莫忱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上前狠狠踢了黑衣人一脚,即便如此,他依旧紧闭双唇。
“不用问了,看来他是不会说了。”陆淮转身向后退去。
莫忱听了陆淮的话,满心不甘,毕竟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么一个突破口,难道就这样放过?
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罢休,卓祁把剑一横,向后猛地一甩,鲜血四溅,黑衣人瞬间没了气息。
哎不是……
“不是说好放他一马的吗?”莫忱满脸惊愕地问道。
陆淮看向已没了气息的黑衣人,耳边传来卓祁将剑收回剑鞘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不如杀了干净。”
莫忱吓得不敢再多言,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陆淮,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夫人,你快管管。
陆淮揉了揉眉心,这是他第一次见卓祁杀人,如此干脆决绝。
他扫了莫忱一眼,说道:“把他清理一下,找个地方埋了,切莫让人发现。”最后还不忘叮嘱莫忱小心行事。
而他自己则牵起卓祁的手,缓缓往回走去。
莫忱小心翼翼地拎起尸体,随意找了个地方埋了,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三炷香给插上。
客栈中,烛光摇曳不定。
陆淮正帮着卓祁擦拭剑上的血迹,卓祁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很久之后,当陆淮以为卓祁不会再开口时,卓祁缓缓走了过来,神色略显忐忑:“敬辞,我是不是下手太过狠了?”说着,不自觉地揪了揪衣角。
“知安做得没错。”陆淮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仔细想想,留着他的确后患无穷,莫要多想了。”
卓祁轻叹一口气,在陆淮身旁坐下,双手绞着帕子:“你说,我把他杀了,线索是不是就断了。”
“即便你不杀他,将他放走或是关押起来,也未必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卓祁点了点头,平日里权倾朝野的丞相竟被杀了个人冲昏了头脑,未曾想到这一层,倒也稀奇。
“沈侍郎死了,王自谦这里又寻不到证据,这是把我们的路都给堵死了。”卓祁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有预感,我们离真相已然不远。”陆淮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步,双手背在身后:“只是有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背后之人?”卓祁紧跟问道,目光中充满疑惑。
陆淮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那点点繁星,若有所思:“王柳的身份。”
“你也怀疑王柳的身份?”卓祁闻言,快步跟了过去,双手扶着窗框。
“王柳绝非王自谦妹妹那般简单,她与沈侍郎的关系,还有那支只有在青楼才会舞的‘清平乐’,处处皆存破绽,只是不知该从何处查起。”
陆淮见卓祁一直盯着自己,连忙解释道,双手不停地比划着:“我就去过青楼一次,仅吃了些酒,看了场曲,其余之事一概未做,知安定要相信我。”
卓祁知晓陆淮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我并非此意,只是未曾想太多罢了,看来当初是要查沈侍郎身边之人。”
陆淮伸手抱他:“如今想要查也为时已晚,哎,当时怎就未曾多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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