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芮城后,卿小宝告别离开,离云渺越来越近,李暄和越来越局促,走在后面抠手指,步子拖沓着。
后来干脆抱了棵柳树不撒手。
闻兮在前面走,叹气三连:“不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暄和唰一下走到了前面。
云渺一切如往昔。
雪字辈在一处山峰下在练习,大弟子朗颢一对二,看架势,要输了。
李暄和好奇地凑上前瞧了瞧,只见两个灵动姑娘,招式伶俐漂亮,活泼之下藏匿杀机,最后一个凌空翻转双剑齐发,大朗颢输了,佩服抱拳。
这几人也看到李暄和了,挥手打招呼,笑容灿烂,李暄和躲避不及,伸出手僵硬地摆了摆。
鸿字辈已经下山历练去了,事情掌门平掉了,李暄和拖着一颗要死的心,去给掌门师伯赔礼道歉加感谢。月白舍还是比较淡然的,师伯吹胡子瞪眼,还是算了,让人去领罚。
到了后山洞口,也没有多想。闻兮指着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说道:“这是辰穹鸢留下的心法。”
嗯?她上偷练的是什么?
“你上次修习的,只是一小部分。且是中间的部分。你要从头学。”
闻兮笑着打量石壁,三面,写满了,憋了半天,她笑出声道:“这是上半部分,你学的中间部分,还有下半部分,在另一个石洞里。你可要平常心对待。”
李暄和不理解,这上神留下的至高心法,她学了不仅没事,现在还要让她学完?
等等,原来上次没有学完,而且她学的部分居然是中间的,她怎么没走火入魔啊?
闻兮道:“你上次差点走火入魔了!”
李暄和僵硬转头,满脸疑惑。
闻兮道:“这心法晦涩难懂且历时久远,没几个人能参透,机缘巧合你居然学会了,可是学的中间部分,加上你没消化好就出去揍人了,气血逆转,当时你差一丢丢就危险了,就差这么一丢丢。”
闻兮还比了个手势。
“你要重头练,会很痛。相当于打碎重组。你之前学的,和这略有冲突,两种功法冲突时刻,你甚至会痛到昏厥。”
啥?呆住了。
“不可思议是吧,但真实存在。既能帮你,又能毁灭你。因你而存在,又想完全取代你。”
迷人的杀戮游戏。
“这就是云渺给你的惩罚,念功,疼痛,忏悔。”
咽下一口甜品,李暄和说话了:“你为什么在这?”
闻兮:“心法深奥,还有古文,我来帮你看懂的。还有云渺这几本绝学,也不简单。”说着拿起那几本书,晃了晃。
辰穹鸢卓越非凡,创下的心法也是艰深难懂。但她为了更多女修都能提高修为,苦心写过一本基础心法,有一点悟性就能练,传世后入玄门拜师的女修多了十倍,大部分人都练过,云渺弟子也有入门课。
九榆峰山洞里的是其中难得一部分,只是因为太深奥,且和原来修习的内容相斥,弟子没有学。也实在少有像李暄和这样被罚好几回还胆大妄为的弟子,因缘际会这人还学会了部分。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学完整,李暄和就卡这了,要么以后做个平庸之人,要么内里厮杀暴毙而亡。
李暄和感觉一阵凉意,速度坐定,非常认真地思考如何平衡。
将内丹分成两块,一方占一半?
嗯首先,没办法分成两半。
若是在同一内丹里,一定会交叉的,即一定会冲突。
两边的力量都弱一点呢,让它们打不起来?
闻兮说不行。
说这是指望它们互相忍让。
众所周知,妥协和退让是换不来平衡的,早晚东风压倒西风,而一旦某方呈压倒之势,若是没有其他利益,肯定想吞并,吞并不了也会时不时去折腾一下,总而言之还是会动乱的。
“???”李暄和表示听懂了。
闻兮说,只能都变强,强大到互相制衡,彼此敬畏,再到彼此包容,融会贯通,变得更强。
从认字开始,理解意思,连贯起来再理解,再尝试练习,日复一日。
云渺弟子也是如此,每天练功,日子平淡而有序,就是每天午时和傍晚,总要听到山上传来轰隆巨响。
不知怎的,竟从石头爆破声音中听出凄厉痛苦。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份痛苦来自李暄和,她尝试第二天就开始感受骨头咔嚓血肉撕裂的痛了,因为她先练的中间,所以这份痛来得早些,也更疼些。
不想失态地发出凄厉惨叫,就狂拍石头来转移注意力。效果,不大。
什么励志人生,什么辉煌成就,都是骗人的,这样的折磨,活下来都难。太年轻,向往的太早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李暄和扶着石台,诚恳说道:“你说的对,确实是个好惩罚。”
这惩罚,感觉能让她十年内都老老实实的。
皇天不负苦心人,李暄和每天都在进步,强大了很多,承受力也越来越好了。
如此过了四个月,李暄和瘦了一圈,闻兮胖了一圈。前者是累瘦的,后者是过劳肥。
唯一的放松时刻,就是傍晚时分坐在崖边,不用揣摩仙者意思,不用练功,在满天晚霞里,闭眼吹着清风,睁眼看着美景。
某天突破后,李暄和欣喜若狂地想要告诉闻兮,却发现她都累睡着了。面容柔和,安安静静。
闭眼的时候,两人看起来更像了。
但外人一看就知道,虽然两人长着一张脸,其实只是形似,神态差太远了。所以乍看会觉得两人很像,再仔细一看看又不觉得了。
李暄和面容是拧巴不自在的,尤其看眼睛,能轻易看到内里是天差地别。
李暄和移开目光,片刻后又转回来,双手结印,前后有五次,落在了闻兮身上,几支玉簪发出晶莹亮光。
闻兮无知无觉,睡得很香。
练下半部分的前几天,和之前一样,痛不欲生,并且新功法已经有碾压之势了,霸道异常,两人停下来思索,闻兮想回去再选几本更厉害的书来。
忽而注意到,洞外树下,站着一名男子,绿衣似水,让人清明。李暄和眼睛痛到模糊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司空明宏。
闻兮问他来什么事。
司空明宏道:“来看看你,顺便,将东西送过来。”
那把刀。
闻兮让李暄和赶紧试试。
这刀是上古神刃,没点本事拿不住,一点本事拔不出来,得有强劲灵力才能把持,而要完全发挥神刃力量,你得再往上走走。
李暄和之前被挫败过,只拔出两寸,现在,哼哼,志得意满上前,水一样婉转幽邈的动作拿起,轻松拔出,还甩了个刀花。
闻兮给她鼓掌。司空明宏侧首看了看闻兮,只好抚掌称赞。
司空明宏叹道:“以后,可就靠你了。”
李暄和占这么大便宜,内心五味杂陈。
闻兮道:“这刀叫什么名字呢?”
“司予。”
“司雨?”李暄和甩刀,往山外云层一劈,呼啦啦暴雨狂下,“哇这么神奇地么。”
司空明宏看了眼闻兮,似有无尽困惑,闻兮指指天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千里迢迢来做客,闻兮怕他孤单,便想带去山下玩耍,正好让李暄和散散心,终日练功累坏了都。
结果,其他朋友也陆续来了,路江莹,卿小宝,颜真,跟约好似的。闻兮领着几人逛了三面小镇,饭后去后山消食。
走累了,找了块河边空地歇着,各人有各人的歇法。
颜真和司空明宏说话,卿小宝缠着闻兮说话。李暄和也昏昏欲睡来着,路江莹拉她到河边,说要教她射箭。
打开法宝袋拿东西,在河对面六十丈外摆了十个靶子,让李暄和试试。
怎么试?五感再超绝,可这么远,她都看不清靶子轮廓,更别提靶心了。
路江莹心很大,说这算什么阻碍,大胆试。
李暄和飞了一箭,落空了。
路江莹指导调整,让她给弓箭加点灵力再试。
这一箭过去,整个靶子炸碎了。
路江莹道:“看,这不就中了。”
李暄和扭头看去,对这个中法有点无力。
“实用小技巧,没法瞄准,就把那一片全炸了。”路江莹搁那笑,让她调整灵力,接着再试。
李暄和琢磨着每次不同,在炸飞六个靶子后,终于轻巧射中,召来靶子一看,正中靶心。
跟哄小孩似的,路江莹给她鼓掌,说不管是准头,还是爆炸程度,李暄和现在都是有水平的人了。
前有司空明宏给她送刀,后有路江莹教她射箭,李暄和思索不得,干脆不想了。
那边颜真看了半天没找到机会,只好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忽而道:“你和路家大小姐不愧是一对,都对那个李暄和很好啊,又是送神刀,又是教看家本领的。”
旁人鲜少知道路家和司空家已经取消婚约了,司空明宏不能让朋友还误会,便告诉了颜真。
颜真呆呆听完:“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不是。”
颜真迟疑道:“那你是还……”
司空明宏撇他一眼,温和笑道:“没有,我们是发小,感情不一样。”
颜真点了点头。
还有些话司空明宏不好说,比如不建议这么早就示好,甚至不建议去示好,感觉没希望,还破坏友谊。
犹豫许久,删减措辞,只说不建议,其他尽在不言中。
但颜真心里烧着希望,跑去钓鱼,卿小宝在旁边架火堆等着烤。
李暄和练得胳膊酸,背靠闻兮不想说话,路江莹采了果子回来,和闻兮边吃边聊。
路江莹要想接手家主之位,重重困难,而且两边撕破脸,叔父家明着暗着使绊子,被路江莹逮到机会教训回去,最近那些人脸色都很难看。
卿小宝手艺可以的,刚烤好,大家都被香味吸引。
一个午后,就这么愉快安逸地过去了。
此后数月,李暄和勤奋练功,那柄神刀像个无声督促神器,无时无刻提醒李暄和还差得很远。
直到有人向云渺求助,说渠县发大水,淹了很多房子。本来连日干旱,又没有下雨,几条河道都干涸了,竟然突发洪水,此事诡异。
掌门抓了神出鬼没的李暄和,带雪辈和闻兮一起去那里帮忙。
到那里时,已经有好几个门派赶到了,都在努力抗灾。一个接一个浪头打过来,波及很多人。
雪字辈赶紧去捞人,闻兮和李暄和去劈出新河道引流。然而洪水太多,闻兮便一路追踪往上,来到几里外一处山口。
渠县连了群山,后面是成片野林,枯黄不接。野林这里几年前塌陷过,今早突然冒出水,老远的湖泊也暴涨,灌溉过来,沿途几条河道都被淹了。
水流直往下游冲,淹了几个县。
这塌陷的地方可能有什么奇怪。
李暄和拉起闻兮飞到半空,道:“我没看出什么来。”
闻兮伸手感应,道:“亏空。我要修补。你会有点疼。”
李暄和已经习惯,之前有几次灾祸,都是两人这样解决的,准备好后伸手,缔结关系。
天空暗沉,数丈高的水墙拦过来,李暄和打掉它,好让闻兮安心布阵。水底又翻上船只,是之前被淹没的,里面还有人,李暄和把人捞上来送到岸边。
她一直清理周围,可是潮水翻涌还是压不住似的往外倾倒。
闻兮脸上流汗,李暄和正疑惑,忽地心口剧痛,差点跌下水,而闻兮显然也不好过,一阵灵力反噬,李暄和飞扑过去将人带离法阵。
“怎么了?”
“这地方亏的厉害,一般法力不够,这山的位置也蹊跷,可能要移山。”
李暄和心神躁动:“我知道了,你用就是。”
就这半句话的功夫,底下跟火山喷发似的涌起水柱,浑浊中还藏了只巨兽。
长长的触角四面八方缠过来,露出圆圆的头,唇齿间还有残肢断骸,这大章鱼竟也被冲到这里来了。
李暄和揽着闻兮躲开,快剑将之斩成数段,连续压了数阵才略微平息。
站在高处,能看到远处不断有人被卷入水中,即使有好多玄门中人从旁阻拦,灾难仍然快的不可思议。
李暄和带闻兮落到一棵树上,满脸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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