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徽班情韵荣府谜欢 王舅贺喜贾府呈祥

且说如此这般,匆匆两日过去,转瞬便到了庆贺之期。这日天才破晓,王子腾并着一众亲戚家便早早送了一班戏子过来,一时间,那贾府中热闹非凡,仿若炸开了锅一般。就在贾母正厅之前,众人忙忙碌碌地搭起了行台,那行台搭得精巧别致,雕梁画栋,好不气派。

外头的爷们皆身着公服,个个神色肃穆,恭敬地陪侍在侧。前来道贺的亲戚们熙熙攘攘,摆下了约莫十馀桌酒席,珍馐美馔摆满了桌面,酒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庭院之中。

里面因着是徽班进京新戏班子,又瞧着贾母兴致颇高,便将那琉璃戏屏隔在了后厦,里头也依样布置了酒席。侧边的一桌坐着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和岫烟相伴而坐,下面尚空着两桌。贾母眼尖,瞧见了,便笑着招呼众人快来落座。

晨晓的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贾府精美的砖石地上,不多时,只见凤姐儿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入,一群丫头伶俐地跟在其后,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林黛玉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黛玉今日略换了几件新鲜样式的衣裳,那衣衫裁剪合宜,每一处缝线皆细腻笔直,毫无偏差;面料上乘,触手生温,光泽流转间尽显奢华;绣工精美,针法繁复,丝线交织成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衬得她身姿婀娜,恰似风中弱柳。面若桃花绽露芳华,眉如远黛勾勒出淡淡的哀愁,眼含秋水映照着灵动情思,宛如嫦娥下凡一般,袅袅娜娜,含羞带笑地出来与众人见礼。

紫鹃紧紧跟在黛玉身侧,眼神时刻留意着自家姑娘的细微动作,手中捧着暖炉,以备黛玉畏寒。见黛玉轻抿朱唇,双手微微交握,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那帕子上绣着的精致花纹,恰似她此刻细密的心思,层层叠叠,婉转千回,紫鹃便知姑娘心中羞怯,悄声在黛玉耳边低语几句,似是在安抚。

湘云、李纹、李纨等姐妹见了,皆起身热情地让黛玉坐上首之位,黛玉却只是红着脸,如天边的云霞晕染开来,连连摆手不肯。贾母见状,便笑着说道:“今日你便坐了罢,这是你的好日子,理当如此。”黛玉微微欠身,身姿优雅如弯月,轻声说道:“老太太,这如何使得?在这一众姐妹面前,我怎敢僭越。”

话语间,宝玉从门外进来,笑嘻嘻地打趣道:“林妹妹愈发是知礼之人了,只是这上首之位,除了你,谁还敢坐?莫不是要把这椅子空着不成?”黛玉嗔怪地瞥他一眼,那眼神似怒非怒,娇俏动人,说道:“你这促狭鬼,就会拿我取笑,看我不告诉舅舅去。”众人皆为黛玉的谦卑与灵秀所动,愈发觉得她楚楚动人,惹人珍爱,而宝黛之间的这番小插曲,也为这相聚之景添了几分活泼与亲昵。

众人听了黛玉的话,皆笑了起来。宝玉笑着凑到黛玉跟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道:“好妹妹,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叫我如何是好?”黛玉转过头去,轻哼一声:“你就会贫嘴,谁要你假惺惺地担心。”虽是这般说,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时,紫鹃在一旁轻声提醒黛玉:“姑娘,站久了怕是累着,要不先坐这边吧。”黛玉微微点头,在旁侧的椅子上坐下,紫鹃则站在身后,轻轻为她整理裙摆。

李纨笑着对黛玉说:“林妹妹,听闻你近日又新读了不少书,可有什么心得?”黛玉微微垂眸,思索片刻后,轻声说道:“不过是些闲书罢了,哪有什么心得,倒是姐妹们近日可有什么趣事,也说与我听听。”众人便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府里的家常琐事,黛玉静静地听着,时而浅笑,时而微微皱眉,那神情娇柔动人。

宝玉在一旁看着黛玉,眼神里满是温柔,突然他灵机一动,说道:“我前几日得了几幅好画,尤其是一幅江南山水图,那景致恰似妹妹的家乡,改日我拿来给妹妹瞧瞧。”黛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道:“果真?那可不许骗我。”宝玉连忙发誓,众人见他俩这般模样,又是一阵哄笑。

正说着,王熙凤笑着插话道:“宝兄弟和林妹妹这一来一往的,感情可真好,我们这些旁人看着都眼热。”黛玉听了,脸颊微微泛红,嗔怪地看了王熙凤一眼,便又低头不语,只是那手指轻轻抚着衣角,透露出她心底的一丝羞涩与欢喜,屋内的欢声笑语仍在继续,暖意融融。

薛姨妈在一旁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些许疑惑,问道:“今日林姑娘也有喜事么?”贾母笑盈盈地回道:“正是呢,今日是他的生日。”薛姨妈听闻,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道:“咳,我竟是糊涂了,倒把这事儿给忘了。”说着,便走过来,和蔼地说道:“恕我这记性不好,等回头叫宝钗过来给妹妹拜寿。”黛玉忙欠身微笑道:“不敢,姐姐折煞我了。”

众人纷纷落了座,黛玉坐在席间,眼睛不经意地四下一扫,却独独不见宝钗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便轻声问道:“宝姐姐可好么?为何今日不过来?”薛姨妈笑着回答:“他原是该来的,只是家中无人看家,所以才没能过来。”

黛玉听了,脸上微微一红,嘴角却泛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轻声说道:“宝琴妹妹如今出嫁了,宝姐姐大概也着急了,莫不是闺中待嫁,不好意思见人了?我倒怪想念她的。”薛姨妈听了,忍不住笑道:“就你这张小嘴儿会贫嘴,难得你还惦记着她。她也常想着你们这些姐妹们,过些日子我叫她来,大家也好一起叙叙旧。”

黛玉抿嘴一笑,眼神中透着几分灵动与俏皮,轻声说道:“如此甚好,我还盼着和宝姐姐一同赏诗论画呢,许久不见,想必她的才情愈发深厚了。”众人听着黛玉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宝玉在一旁插言道:“林妹妹这话,倒像是宝姐姐的知己一般,只是宝姐姐若来了,你们俩一见面,又要互相打趣,我在旁怕是只有听的份儿了。”黛玉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会子又来编排我,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哪像你,就知道在姐妹们堆里混闹。”

王熙凤笑着接话:“宝兄弟,你可别招惹林妹妹,她那嘴上的功夫,你可招架不住。”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宴席上的气氛愈发欢快热闹。黛玉的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与众人一同沉浸在这温馨愉悦的相聚之中,不时露出甜美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仿佛将之前的些许愁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且说近日这徽班进京,恰似投石入水,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那演出场面之盛大,观者如云,真真轰动了整个京城。王子腾此番请的正是徽班的当家主角,这等阵仗,好不有排面!

众人纷纷入座,目光皆被戏台吸引。此时,宝玉悄悄挪到黛玉身边,笑嘻嘻地说:“林妹妹,听闻这出戏极为精彩,你可要细细瞧着。”黛玉轻瞥他一眼,嗔道:“就你爱凑热闹,我自是会看的。”

说话间,那台上的戏已然开锣,悠悠扬扬的唱腔婉转缠绵,恰似春日的微风轻柔拂过耳畔,众人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到戏台上。一时间,厅内唯有那戏曲的唱念做打之声悠悠回荡,和着众人偶尔的轻声笑语,交织成一幅繁华热闹且温馨旖旎的画面。今日演的乃是那声名远扬的《西厢记·听琴》。

俄而,大幕徐徐拉开,只见舞台上的布景精美绝伦,仿若将那古雅的庭院径直搬到了众人眼前。演员们粉墨登场,其扮相之精致,令人叫绝。张生和崔莺莺的互动引得台下阵阵私语。宝玉看到兴起处,不禁拍手叫好,转头看向黛玉,却见黛玉只是微微浅笑,眼神中却透着些别样的情绪。

那红娘出场,活泼俏皮之态逗得众人欢笑不止。宝玉也跟着笑道:“这红娘有趣得紧。”黛玉却轻声说:“不过是个机灵的丫头罢了。”

而后,台上张生和莺莺情意绵绵,台下众人皆沉浸于这戏曲情境之中,唯有黛玉,身处这一片繁华热闹里,心中却悄然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仿若春日里的一丝绵绵细雨,虽轻柔无声,却悄然濡湿了心头的一隅。她想起自己的身世飘零,这戏文中的情爱又与自己何干?转头看向宝玉,见他正看得入神,心下又添了几分复杂滋味,这惆怅也越发萦绕不去,至于这惆怅因何而起,或许连她自己也难以言说分明,恰似那幽微的心绪,无端而生,又无端而扰。

正当黛玉暗自神伤之际,宝玉似有察觉,转头轻声问她:“林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这戏不好看?”黛玉微微摇头,轻声说:“没什么,不过是这风有些凉意罢了。”说罢,将披风紧了紧。

台上的戏还在继续,张生为了接近莺莺,越发殷勤,又是吟诗又是抚琴。台下的贾母微微皱眉,说道:“这书生,未免太过孟浪。”众人皆点头应和,唯有宝玉不以为然,悄声对黛玉说:“我却觉得张生一片赤诚,为了心爱之人敢于表露心意,倒也难得。”黛玉听了,脸颊微红,瞪了他一眼:“你就会歪解,这等儿女私情,岂是能随意说出口的。”

王熙凤在一旁打趣道:“宝兄弟,你这是懂情还是不懂情呢?可别学那戏里的人,没个正经。”众人哄堂大笑,宝玉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此时,台上的红娘正为张生和莺莺传递书信,忙得不亦乐乎。黛玉看着,心中不禁感慨:“这红娘虽热心,可这二人的情路怕是也坎坷。”宝玉听了,接口道:“只要两情相悦,又何惧坎坷。”黛玉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心中却对宝玉的话有了几分思量。

随着剧情发展,张生和莺莺的感情愈发深厚,却遭遇老夫人的阻拦。台下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黛玉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帕子,为戏中人物担忧。而宝玉则握紧了拳头,似是为张生鸣不平。这一场戏,不仅唱尽了戏中人的悲欢离合,也让台下的黛玉和宝玉,心中泛起层层涟漪,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感,在这热闹的看戏氛围中,悄然滋长。

且说贾母闻得王子腾一行即将前来,顿时喜上眉梢,那面上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盛开的繁花,灿烂而明媚。她整个人都精神矍铄起来,忙不迭地唤来一众丫鬟婆子,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兴奋,嘴里念叨着:“都给我手脚麻利些,可不能失了咱们贾府的体面。”又细细吩咐在荣国府中厅内置办一场盛大无匹的家宴,从桌椅的摆放、菜品的选择到餐具的搭配,无一不考虑周全,言语间尽是欢喜与期待。

不多时,那中厅之中便布置得妥妥帖帖。只见一桌桌的珍馐美馔如繁星罗列,有红嫩油亮的烧鹿筋,肥美的蟹黄蒸饺,还有那清炖的燕窝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兄弟姐妹们依着长幼之序优雅围坐,笑语欢声恰似串串银铃,清脆悦耳,悠悠回荡在这雕梁画栋之间。宝玉今日穿着一件石青色的锦袍,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他正眉飞色舞地给黛玉讲着前几日在外面看到的新奇玩意儿,黛玉则手托着腮,眼中含笑地听着,时不时还插上几句俏皮话。湘云大大咧咧地笑着,笑声爽朗,手中的帕子都快挥舞起来了,一旁的探春也是笑语盈盈,端庄中透着几分活泼,气氛融洽无间,仿若那春日暖阳下的潺潺溪流,平缓而舒畅。

独贾兰,仿若置身事外,略带羞涩地静坐在众人之中,眼神偶有游离,似在思量着些深邃难解之事。他身着一件素色的长袍,身姿略显单薄,静静地看着众人嬉闹,手中轻轻摩挲着一本书的边角,众人的欢声笑语,似潮水般在他身畔起伏翻涌,却又未能全然将他浸没,他宛如那喧嚣尘世中的一方静隅,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默默积攒着属于自己的力量,只待日后一鸣惊人。

湘云本就性子活泼,眼尖地瞧见贾兰的不自在,嘴角上扬起一抹促狭的笑意,便笑着打趣道:“兰儿,你可是觉得我们这一众姐妹兄弟太过吵闹啦?”那语调中带着几分俏皮与调侃。贾兰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双颊瞬间泛起红晕,恰似天边的云霞飘落在脸颊,连忙摆手不迭,连声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刚来,还未全然融入这热闹之中罢了。”说话间,眼神还略带羞涩地往四周瞟了瞟。

恰在此时,那活泼伶俐的巧姐蹦蹦跳跳地跑将过来,宛如一只灵动的小鹿。她身着一件鲜艳的红袄,两条小辫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巧姐一把拉住贾兰的衣袖,便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书里的趣事,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会儿模仿着书里人物的走路姿势,一会儿又模仿着他们说话的腔调,模样煞是可爱。贾兰本就钟情于书册,听得巧姐这般讲述,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很快便被其带动起来,也开始眉飞色舞地参与聊天,讲起自己读书时遇到的奇闻轶事,那先前的紧张局促之态早已烟消云散,只余下满是投入与欢快的神情,仿佛已与这热闹的氛围融为一体。

湘云眼珠子一转,眼睛亮晶晶地兴奋说道:“今日如此开怀,咱们不妨来玩那猜谜游戏,也好增添些趣味。”众人一听,皆欢呼雀跃起来,纷纷称妙。贾母亦笑得合不拢嘴,点头笑道:“好呀,这游戏倒是新奇好玩!”

湘云率先出了个谜语:“画中悬玉兔,笔底起祥龙。(打一字)”众人听了,皆微微蹙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黛玉心思敏捷,脑子转得飞快,须臾便莞尔一笑,轻声说道:“想必是‘宵’字,玉兔寓意月,祥龙恰似云,月在云中,合该是‘宵’字无疑。”贾母听闻,不禁夸赞道:“我这外孙女黛玉果真是聪慧过人!”

接着贾母也来了兴致,出谜道:“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宝玉略一思索,便笑着回答:“依我看,是‘荔枝’二字,谐音‘立枝’,正合谜面。”贾母笑了笑,眼中满是赞许,示意答对了。

贾政见众人玩得兴高采烈,也来凑趣,出了一题:“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打一古籍)”贾赦捻着胡须,苦思冥想了半天,终是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出。宝玉在旁小声嘀咕道:“莫不是司马迁的《史记》?”贾政闻之,不禁拍手叫好:“正是!宝玉这孩子,倒是有些学问。”

贾赦见自己猜不出政弟的谜底,心有不甘,便自出了个谜:“阶前苔绿映斜阳,院角花开独自香。(打一府中人物)”众人听了,皆面面相觑,一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湘云微微皱眉,试探着说道:“莫不是‘香菱’?苔绿隐隐有香,院角花开独自香也贴合她孤苦的命运境遇。”贾赦闻之,点头笑道:“湘云这丫头,果真是机灵聪慧!”

探春眼珠一转,笑着起身说道:“我也有一谜,‘高阁清冷掩月光,案前残卷伴更长。(打一府中人物)’”众人听了,皆陷入沉思。贾环在一旁撇了撇嘴,嘟囔道:“这等文绉绉的谜,谁能猜出。”探春瞥了他一眼,未作理会。巧姐眨着大眼睛,天真地问道:“可是宝姐姐?宝姐姐常爱看书,又独自住在蘅芜苑,有些清冷呢。”探春笑着摇头:“不对呢,妹妹再猜猜。”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李纨轻启朱唇:“莫不是妙玉?那栊翠庵高阁清冷,她又常伴青灯古佛,与这谜面倒是相符。”探春点头笑道:“大嫂子果然聪慧,正是妙玉。”

贾环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想显显自己的本事,便站起来说道:“我也出一个,‘风中残絮飘无定,枝头孤雀声自哀。(打一府中人物)’”众人一听,皆觉得此谜透着股凄凉之意。湘云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道:“可是迎春姐姐?”贾环难得被人猜出谜底,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正是。”

巧姐见大家玩得开心,也凑趣道:“我也有个谜语,‘前庭织锦蝶纷绕,后院嬉闹童声高,奈何风雨一朝至,静倚轩窗待明朝。(打一府中人物)’”众人听了,皆细细思索。宝玉想了想,说道:“听起来似说繁华变故,可这谜底我却猜不出。”黛玉轻咳一声,说道:“莫不是巧姐?”巧姐听了,眼中泛起泪花,微微点头:“林姐姐聪慧,正是我出的谜底。”

贾兰见众人都出了谜语,也起身说道:“我有一谜,‘书海行舟勤作桨,心向青云志满腔,庭前萱草虽摇曳,自有清风送远香。(打一府中人物)’”众人听了,都觉得此谜满是志气。探春微笑道:“这谜面透着股勤勉向学、志向高远之意,莫不是贾兰?”贾兰躬身行礼:“三姑娘好见识,正是兰儿。”

这一番猜谜下来,众人的兴致愈发高涨,气氛也更加热闹。贾母坐在上首,看着孙儿孙女们笑语不断,心中满是欣慰。而这些谜语,恰似他们各自命运的写照,或隐或现地预示着未来的人生轨迹,在这欢乐的家宴中,也难免添了几分淡淡的惆怅与感慨,繁华之下,各人皆有自己的悲欢离合,难以言说。

未几,门人匆匆入内传报王子腾一行人进府。那王子腾新近又得圣上隆恩,荣耀加身,荣任了京营节度使这等要职,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满面春风得意之色,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傲然与自负。

但见他骑着一匹高头红棕骏马,那马身姿矫健,四蹄有力地踏在地面,每一步都扬起细微的尘土,毛色油亮,宛如精心打磨的红棕色绸缎,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好不威风。马背上的王子腾身着一袭紫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镶玉的腰带,玉饰温润,更衬得他身份尊贵。

一时间,贾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众家丁、小厮们簇拥着,众人相见,皆依着京城权贵的礼仪规制相互行礼问安。有那弯腰深深作揖至地的,身体弯成九十度,口中念念有词,尽是谦卑之辞;亦有拱手抬至齐眉处,脸上堆满恭敬笑意的,眼中的热切清晰可见;更有单膝跪地参拜的,姿态恭谨,上身挺直,言辞间满是敬语,一举一动皆将那京城高门的礼仪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空气中似也弥漫着因这富贵与权势相互交织而生出的独特气息,仿佛都在诉说着高门府邸的荣耀与奢华。

王子腾款步入府后,便被引至正厅荣禧堂。那正厅之中早已宾客满座,众人交头接耳,交谈之声此起彼伏,嗡嗡然一片热闹景象。抬眼望去,华美的帷幔自高高的穹顶之上层层垂落,地上铺着的锦毯绣满了祥瑞之象,五彩丝线勾勒出龙凤呈祥、麒麟献瑞等图案,精致非常。厅中的桌椅皆是以名贵檀木精雕细琢而成,纹理细腻,隐隐散发着淡雅的木香,萦绕在厅内,更添了几分高雅尊贵之气。

待众人依次坐定,正厅内弥漫着一股凝重而又喜庆的氛围。贾政身着一袭深色朝服,头戴乌纱帽,稳步步入正厅。他面容看似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犹如一泓深邃的幽潭,然细细瞧去,那眼中仍隐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之色,恰似潭底潜藏的游鱼,偶尔泛起一丝涟漪。衣摆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似在诉说着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之下,贾政徐徐行至厅中,神色庄重肃穆,宛如古松屹立于苍山之巅。他先是整了整衣冠,随后朝着皇宫的方向虔诚地行三跪九叩大礼。每一次叩首,额头都触及地面,发出沉闷而庄重的声响,口中念念有词:“臣贾政承蒙皇上圣恩,得以荣升此职,必当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定当秉持忠心,兴教化、振家风,以报皇恩之浩荡,不负圣上之重托。”其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一招一式皆礼数周全,尽显世家大族的风范与底蕴,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带着数百年的文化传承与家族荣耀,令在场众人皆暗自点头称赞,眼神中流露出敬畏与钦佩之色。

王子腾款步上前,那系于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悠悠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恰似环佩叮当,为这庄重的氛围增添了一丝灵动之气。他面上含笑,那笑容里既有对妹夫的祝贺,又有身为权贵的自信与从容。他说道:“妹夫,今朝荣升此等要职,实乃阖家大喜之事。往后可要为朝廷鞠躬尽瘁,你我携手共进,共创这太平盛世之华章。这朝中局势变幻莫测,然你我有圣上的信任,定能一展宏图,不辱使命。”贾政闻得此言,赶忙谦逊躬身回应,身体前倾约三十度,双手抱拳于胸前,微微低头:“内兄过奖了,贾政才疏学浅,幸得皇上垂怜与内兄扶持。必当殚精竭虑,上不负皇恩浩荡,下不辜内兄之殷切厚望,定在这职位之上恪尽职守,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以保一方之安康,全家族之荣耀。”

其余众宾客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似众星捧月般。身着蓝色锦袍平安州张太守率先开口:“贾公,此次高升实至名归啊!听闻您在地方任职时便政绩斐然,如今这工部侍郎一职,有您来担当,定能保我朝都城之安稳,百姓之福祉。日后还望多多关照。”贾政微笑着拱手还礼:“大人谬赞了,贾政不过是尽了分内之责,这新职还需各位同仁多多协助,共保朝堂之安稳。”翰林院编撰林榜眼恭恭敬敬说道:“贾公,您一向注重礼义廉耻,推崇儒家之道,如今身居要职,必能将这圣贤之学发扬光大,引领官场之正气。”贾政连忙谦逊地说道:“先生抬爱了,贾政自幼受家学熏陶,不敢忘却圣人教诲,日后定当以身作则,传承我朝之文化精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送上祝贺之辞,有的言辞恳切,有的华丽典雅,一时间,这荣禧堂之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热闹之景。

众人寒暄过后,在丫鬟的引领下,井然有序地在大厅渐渐入席。那桌上摆放着的珍馐佳肴,宛如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琉璃盏中的美酒,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迷人的琥珀色光泽,仿若珍藏多年的琼浆玉液。王子腾身着华丽的朝服,气宇轩昂地与贾政一同坐于主位之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身居高位的威严与自信。其他宾客也依着各自的身份地位,神色恭敬地依次落座,衣袂飘动间,满是京城权贵的儒雅与矜持。

席间,丝竹之声悠悠响起,那轻柔婉转的曲调宛如山间清泉,缓缓萦绕在厅内的每一个角落,为这场盛宴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温馨。数位丫鬟身姿轻盈,如蝴蝶穿花般熟练地穿梭其中,手中的酒壶稳稳当当,动作优雅地为宾客们斟酒布菜,一举一动皆训练有素。

王子腾举杯起身,身姿挺拔,他那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随后高声说道:“今日贾府之喜,亦是我等之幸。贾公才德兼备,如今荣升此要职,必能在朝堂之上有所建树,大展宏图,福泽深厚,实乃国家之福、社稷之幸也!”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酒杯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众人见状,纷纷响应,一时间,厅内手臂交错,酒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气氛愈发浓烈,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似要将这荣禧堂的屋顶掀翻。

贾政也随之起身回敬,他身着深色长袍,神情庄重肃穆。手中的酒杯被他稳稳举起,目光坚定而沉稳地说道:“承蒙各位抬爱,贾政自知才疏学浅,幸得圣上恩宠与各位同仁帮扶,方能有今日之机遇。此后定当勤勉为政,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杯酒敬各位,愿我朝昌盛繁荣,长治久安,各位同僚皆顺遂无忧,仕途坦荡!”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厅中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似掷地有声,彰显着贾家的风范与担当。

众人酒过三巡,话题渐渐转到当下的局势和朝廷的新政上来。王子腾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银筷,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缓缓开口道:“如今虽说四海升平,可这朝堂之下,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就拿这工部近来推行的河道修缮新政来说,本是为了防洪固堤、保一方百姓安宁,也为了便利漕运,促进商贸流通,于国于民皆是大好事。可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那些地方上的乡绅富户,为了保住自家的田地不被征作修缮之用,竟联合起来贿赂地方官吏,虚报田亩数目,还编造出各种不实的理由来阻挠工程推进。”

在座的官员们听了,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面露愤懑之色。一位年长些的官员捋着胡须,忧心忡忡地说:“还有那新颁布的工匠招募与管理条例,旨在提高工匠待遇,提升工艺水平,却触动了一些旧有工坊主的利益。他们在背后散播谣言,蛊惑工匠,使得招募工作进展缓慢,甚至有几个工坊还出现了怠工的现象。”

另一位官员也接口道:“是啊,这朝廷的钱袋子本就不宽裕,为了这些新政好不容易拨下的款项,却被层层克扣。那些负责采买物料的小吏,与供应商勾结,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如此下去,这新政怕是要大打折扣。”

王子腾微微点头,神色愈发凝重,他看向贾政,语重心长地说:“贾公新任工部侍郎,这工部掌管着诸多重大工程与事务,难免会遇到些棘手之事,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贾政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听到王子腾的话,他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毅:“内兄放心,贾政自会谨慎行事。这新政乃是皇上的英明决策,关乎国计民生,不容有失。我既身负皇恩,定当坚守正道,不畏艰难险阻,全力推行新政,为朝廷分忧。哪怕前路荆棘丛生,我也会秉持公正之心,绝不与那些妄图破坏新政的势力同流合污。我会严查工程弊端,严惩贪污**之徒,确保每一项工程都能保质保量完成;也会积极安抚工匠,让他们安心为朝廷效力。定要将这新政落实到位,不负皇上的信任与期望,也为我朝的繁荣昌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众人听了贾政的话,纷纷点头称赞,对他的决心和担当表示钦佩。而贾政也深知,自己即将面临的挑战如山重,但他已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在这工部侍郎的位置上,闯出一片天地,为贾府争光,为朝廷尽责。

堂下的宝玉悄悄对黛玉说:“林妹妹,你看父亲他们谈论的这些家国之事,好不沉重。”黛玉轻嗔道:“你呀,就知道贪玩,如今舅舅肩负重任,我们也该收收性子,莫要再让长辈操心。”宝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堂下的孩子们也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宝玉与黛玉等人在一旁轻声交谈,偶尔看向席间,眼神中透着新奇与懵懂。宝玉悄声对黛玉说:“林妹妹,看今日这阵仗,父亲定是又要忙碌了。”黛玉微微颔首,轻声应道:“舅舅身负重任,自是要操劳,只望他身体康健。”

俄而,族人在中厅的宴会也拉开帷幕。但见那华堂之中,珍馐美馔琳琅满目,仿若开启了一场奢华至极的美食盛会。且看那烤乳鸽上桌,色泽金黄透亮,油润欲滴,恰似被那璀璨的日光尽情亲吻过一般。其外皮酥脆异常,轻轻一咬,只闻“咔嚓”一声脆响,仿若奏响了一曲美妙的乐章。再深入咬啮,内里的肉质鲜嫩爽滑,丝丝缕缕间汁水四溢,馥郁的香气直扑鼻端,瞬间便将众人的馋虫尽数勾起。

又瞧那清蒸石斑鱼,盛放在精致华美的瓷盘之中,鱼身完整无损,热气腾腾升腾而起,观之便觉滑腻鲜嫩。以箸夹取一细片鱼肉放入口中,呵!那鱼肉竟是入口即化,根本无需咀嚼,只觉那鲜美之味在舌尖上悠悠萦绕、婉转徘徊,叫人不由得阖上双目,沉醉其中,细细回味这舌尖上的绝妙滋味。

还有那炖熊掌,乃是以小火慢炖了悠长的时光,直至那汤汁浓稠似乳,每一口都满溢着岁月沉淀与精湛厨艺交织而成的醇厚味道,叫人食之难忘,欲罢不能,直叹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中厅众人推杯换盏,几轮酒水下肚,皆面色微醺泛红,兴致愈发高涨起来。贾赦轻抿一口酒,酒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他缓缓言道:“现今这朝堂之上,局势变幻莫测,犹如白云苍狗。听闻那新上任之官员推行了诸多新政,扬言要整饬吏治。此间种种关系错综复杂,仿若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众人皆裹挟其中。就说那盐政上的新规,已让好些靠盐运发财的商户人心惶惶,咱们家虽未直接涉入,可这官场震荡,难免会波及其余生意。如此情形,真真是难以预料日后之局势走向。”

贾珍微微颔首,继而说道:“正是此理。况且这些新政举措恐会波及咱们家族的诸多生意营生。咱们贾家于众多产业之中皆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般局势之下,是否当预先筹谋一番应对之策?”

贾琏眼珠一转,上前一步道:“依我看,咱们不妨先派人去细细打听这些新政的具体细则与施行力度,做到心中有数。再者,与那些相熟的官员加深联络,探听些内幕消息,也好提前准备。”贾蓉在旁附和道:“琏二叔所言极是,不过也得小心行事,别在这风口浪尖上惹了麻烦。依我之见,咱们那些不太紧要的生意,可适当收缩,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将重心暂放于根基稳固的产业上,静待局势变化。”

贾赦听着众人的议论,眉头紧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酒水都晃荡出些许,溅在桌上。他提高了音量说道:“不管怎样,咱们贾府的根基不可动摇。那些旁支的生意该舍便舍,但祖上传下的田庄、宅邸绝不能有失,那可是咱们家族的根本所在,是祖宗基业的象征,断不可有半点差池。”

这时候,过来中厅敬酒的贾政听了却缓缓开口,他身姿挺拔,神色庄重,目光扫过众人:“虽说要应对变局,但也不可失了家族的体面与正道。我等身为臣子,当以朝廷为重,不可只想着自家私利。这些新政若是有利于江山社稷,我们也应顺应时势,在合法合规的范围内调整家族产业,而非一味地抵触或钻营,切不可因一时的利益而忘了家族的名声和长远的发展。”

贾琏面露难色,不停地搓着手,嗫嚅道:“二叔所言虽是正理,可如今这官场风气,若我们不稍加打点,怕是那些原本相安无事的生意,也会被无端刁难。就说前几日我去衙门办事,那些小吏的脸色,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事情办得极为不顺。”

贾蓉也跟着抱怨:“是啊,如今这新政之下,行事愈发艰难。前儿我听闻有些世家已经开始暗中转移资产,以防万一。咱们是不是也……”

“住口!”贾政一声断喝,声如洪钟,“我贾家数百年的清誉,怎能行此等鼠目寸光之举?我们应在这变革中寻得正途,积极与朝廷沟通,表达我们支持新政、愿意配合的态度,同时也向上面禀明我们的难处,寻求合理的解决之法。”

众人陷入沉思,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许久,贾赦闷声闷气地说道:“话虽如此,可这具体该如何做,还得从长计议。这与朝廷沟通,谈何容易?万一稍有差池,引得上面不满,岂不是得不偿失?”

贾政神色凝重,缓缓踱步,衣摆随之摆动,他沉思片刻后说:“此事确实需谨慎谋划。我们可先整理出家族产业的详细账目,明确哪些是符合新政要求、能够继续发展的,哪些需要调整改进。对于那些可能受新政冲击较大的生意,派专人去深入了解新政细则,寻找可行的转型之路。”

贾琏点头应和:“二叔说得对,我这几日就去安排人着手整理账目。另外,我在外面也有一些人脉,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更多关于新政实施的消息,以便我们提前应对。”

贾蓉也振作精神:“我也去联络一下平日里相与的公子哥们,他们家中也或多或少有些生意,说不定能集思广益,找到些应对之策。”

贾政微微颔首:“很好,不过切记一切都要在规矩之内行事。我们既要维护家族利益,也要遵循朝廷律法和道德规范。我们贾家能有今日的荣耀,靠的是先辈们的德行与功绩,不能在我们这一代败坏了名声。”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心中的迷茫渐渐有了一丝方向。

且说女眷们那边厢,所言皆是些趣闻轶事,欢声笑语似银铃般不断从屋内传出。贾母坐在上首,笑容满面,眼睛眯成了缝,缓缓说道:“前几日我往庙里上香祈福,听闻了一桩趣事。有个小沙弥,平日里瞧着憨态可掬,仿若有些呆愣。那日打扫庭院之际,竟对着一只松鼠念念有词,那模样煞是有趣,好似那松鼠便是他最为知心的好友一般,一会儿说让它别乱跑,一会儿又问它是不是藏了松子儿,看得人忍俊不禁。”众人闻之,皆以帕掩口,咯咯轻笑不止,有的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直拿手绢轻拭眼角。

王熙凤最是机灵,眼珠子一转,便笑着接口道:“老祖宗,这还不算最有趣的呢!我前儿在府里瞧见几个小厮凑在一块儿斗蛐蛐儿,有个新来的毛手毛脚,不小心把蛐蛐罐打翻了,那蛐蛐一下蹦到他衣领子里,吓得他上蹿下跳,嘴里还喊着‘要命了,要命了’,手在身上乱拍一气,活像个没头的苍蝇,把旁边的人笑得直不起腰来。”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贾母笑得直拍胸口,指着王熙凤道:“就你这促狭鬼,肚子里的坏点子最多,也不知是从哪儿搜罗来这些事儿。”

湘云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也有一个。上次我和宝哥哥他们起诗社,作诗的时候,那宝哥哥抓耳挠腮,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活脱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凑出几句,又被林姐姐批得一无是处,那脸色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真是有趣极了。”说罢,自己先笑得弯下了腰。众人也跟着笑得东倒西歪,黛玉红着脸嗔怪道:“好你个云丫头,就会拿我和宝玉打趣,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可眼神里却满是笑意,并无真的生气。

探春笑着拉过黛玉的手,说道:“林姐姐莫气,云丫头就是这般口无遮拦。我也来讲一个。我房里的翠墨,前儿学刺绣,把鸳鸯绣成了鸭子,自己还不觉得,拿着绣品到处问人好不好看,把我们都笑得不行。等她反应过来,那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众人想象着那画面,又是一阵欢笑。

王府孙夫人亦不甘示弱,忙抢着说道:“我也来讲一个。我家隔壁的那位姨娘,对她那只猫宠溺至极,特地寻了个手艺精巧的绣娘为猫缝制衣裳。可谁曾想,那猫穿上衣裳后,竟似被束缚了手脚,连路都不会走了,在地上直打滚儿,还喵喵叫个不停,那憨态模样,直把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件件趣闻轶事,直把女眷们逗得花颜绽放,笑得前仰后合,难以收住。一时间,这宴会中的欢愉之气愈发浓厚,欢声笑语似要冲破屋宇,满室皆是快活的氛围。女眷们的笑声好似有了灵性,穿墙越户,飘向远方,为这向来庄严肃穆的贾府添了好些活泼意趣,也添了丝丝缕缕的温馨之感,仿若所有的烦心事都在这一瞬消散如烟,只留下这满当当的欢乐辰光。

眼见得暮色慢慢沉下来,如墨色渐渐晕染开来,这宴会也缓缓到了尾声。宾客们带着微醺的酒意,相继起身告辞,一时间,贾府门前那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渐渐隐去,周遭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与平和。唯有那仆役们脚步匆匆,来回奔忙,收拾着宴罢后的残羹剩饭和凌乱杯盘,杯盘碰撞之声在寂静中隐隐回响。

且说贾政独自一人站在府门边上,两眼直直地盯着那一乘又一乘渐渐远去的马车,任那车轮在地上压出的辙印在眼前延伸,直至没入沉沉夜色之中,他却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心下里百般思绪、千种感慨,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想着这为官从政的道路,荣耀与风光固然是有的,可那沉重如山的责任又岂是能轻易卸下的?当真是“福中藏祸,祸中有福”,这一路走来,仕途的种种滋味,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罢了。

正这般怔怔出神之际,门上的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封密函。贾政瞧见,心中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赶忙伸手接过那封信,只觉这信好似有千斤重,压在手上,更压在心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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