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生辰宴结束,贾母上了年纪,早早打发几个孙女去玩,自己在鸳鸯的伺候下独自用餐。
“你去那边问问,怎么叫可卿那孩子绞了头发。”贾母叹道。
不多时,鸳鸯来回话,老太太端着老君眉啜了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鸳鸯悄悄附在贾母耳后,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出。
“竟还有这种事?”贾母皱眉。
“千真万确,此事奴婢也是再三盘问核实。”
“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人多口杂的道理都不懂!”贾母怒道:“连我都可以轻易打探出来,也不怕御史参奏。”
贾母吩咐道:“你告诉珍儿将那焦大赶到郊外庄子里去养老,底下人都敲打一番紧紧皮,连主子的闲话都敢乱说。”
待鸳鸯走后,她斟酌道:“尤氏也是个不中用的,此事万万不可叫蓉儿知道。还有秦可卿,真是烫手山芋,叫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一番思索后,待鸳鸯回来伺候,她才沉沉睡下。
不多日,贾赦贾政两人又说自前朝得来的消息,“两位老圣人体谅父母爱女之情,令各椒房贵戚有天伦之愿的可修建省亲别院,再启奏内廷令鸾驾舆入私第以叙骨肉私情。”【1】
贾珍、贾赦、贾政等围在一处,商讨此事。选址何处,占地多少亩,建造图纸、需置办何处,谁人负责等等。
待几人将两府花园量过,共有三里半大,遂将修建地点定在两府花园,又盘算银两支出等等。
几个老爷都不是会操持俗务的人,因此又一同请老太太拿主意定个人选。
贾母心里正烦着,见了贾珍自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先骂一顿再说。
“你父亲之前让你好好待秦可卿,话都记狗肚子里去了?”
贾珍觉得自己很冤枉,“您明鉴啊,孙儿对可卿比亲儿子还好,寻来的奇珍异宝,珍稀字画也是任她赏玩,还把管家大权都交给她,分明已经捧在掌心对待了。”
贾母见他那样子分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咬牙切齿,话语里尽是恨铁不成钢,“当初我就说过,可卿这孩子,我与你父亲都很满意,你们要善待她。结果呢,她生病寻死一事不说,单说她在宝丫头生日宴上一身出家人打扮,你让我们两府的面子往哪里搁?”
“都是自家人,日后不许她再出门便是。”贾珍嘟囔道。
贾母见点不通他,直接拍板:“现如今家里不比往日,更多眼睛看着呢。你既当了家,就拿定主意,她若身体不好就顺她的意出府静养吧。只是蓉儿实在不像话,哪有休弃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的,你回去说说她。”
一旁两个儿子哪里敢说话,待母亲将家事说完,又将修园一事禀告。
贾母感叹道:“这倒是大好事,外人眼见我们光鲜,你们这些爷们看着应该知道,这些年哪比得过从前盛景,早些年真是金银堆里出来的富贵图景。如今元春起了势,我们这些做娘家人的也该为她撑起场面。你们几个是沾不得事的,还是让琏儿夫妻把控,你们负责大头就是。”
话罢,贾母还感叹道:“如今琏儿没回来,凤儿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若是没有秦可卿这一出便好了。”
几个老爷们得了定心丸,各自安排人手去。
王熙凤嫁与贾琏以来,权势欲愈发旺盛,她生来就是要强的人,正盼着有一件大事交给自己办,能让全府人都看见自己的能力,因此风风火火地操办起来。
事情进展却不尽如人意,底下人松活久了心就野了,知道主子不吝惜钱财,不知市价,因此联合起来虚报价钱趁机敛财,一番小动作真是令凤姐头疼不已。
平儿在一旁安慰道:“奶奶不要着急,这些人分不清大事小事,您给他们立下规矩便是。主子和善,却不是让他们欺主背主的,他们若是不珍惜,只管打发了,府里条件宽裕哪里愁招不到人。”
王熙凤斜斜靠在软榻上,无奈道:“哪里有你想的这么容易,招了新人进来又得重新教习规矩,主子们习惯用老人,新人也不及老人处事老练。”
平儿上前为熙凤揉头,“我资质愚笨不能为奶奶分忧,只求奶奶千万保全身体才是。”
熙凤叹道:“倘若你二爷在便好了,我令他抓几个刁奴当众打几个板子,保准儿叫他们皮都抖上三抖。”
平儿笑道:“奶奶就是想二爷了才拿这说事,奶奶若是想打他们板子,他们哪还有精力成算?”
凤姐笑骂道:“你这小蹄子鬼精鬼精的,倒还打趣起你主子来了。”
平儿又用绢子裹了块点心喂她:“奶奶你大人有大量,吃了我的糕便不与我计较可好?”
熙凤见她拿了点心,只轻轻咬了一口,便不让她再喂了,“一点不讲究,明明是我的糕怎么就成你的了?”
熙凤也不让她再揉头,准备思索些新法子整治下人。
见平儿细心为她奉上清茶,眉目清俊,她心下不由一动。
王熙凤早已熟知人事,丈夫离去半月,她青春貌美正是贪欢的年岁,听嬷嬷说后宅女子房中寂寞,常以磨镜一事互相慰籍。
她捏着平儿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眉目神色,见她目光平和坦然,心里更涌现出一股征服欲。男人能做的事她自然也能做!
王熙凤将那枚只有一个小牙印的糕点塞进平儿嘴里,命令道:“今晚你来为我守夜。”
平儿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却并不清晰,向来聪慧灵动的双眸里只剩下茫然,愣愣地含着糕点应了声:“好。”
熙凤对这些两府混在一处的人手采取连坐法,她将十人交由一人负责管理,这小管事又五五分开由她亲近之人管理。这样谁负责采办桌椅、石凳、木材、花草、绸缎等等就一目了然,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有人可责。
若是一经发现有谁虚报银钱或办事敷衍,则十人同罚,若是能够悄悄告知,不仅其余人免责,告密者还能得到被罚人的月钱。
当夜,熙凤初次尝试此事,唯恐遭人知道了,故早早将人打发下去,只留平儿伺候。
平儿自幼就伺候在熙凤身边,自以为早已知晓熙凤的脾性,万万没想到她还会提出此等要求,独自早早在房里沐浴更衣后才敢去熙凤屋内。
见烛光微弱,她轻轻试探道:“奶奶歇下了没有?”
“磨磨蹭蹭做什么?”王熙凤不满道:“莫非你还不愿意同我磨镜?”
平儿本来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不想熙凤这么直白,倒把平儿弄了个大红脸。
她轻轻爬上熙凤的床,只觉馥郁的熏香已将她搅得神魂离体,不知如何动作。
“奶奶勿怪。”她小声地告罪,手指抚上熙凤光滑的亵衣,只觉无处不软。
熙凤只觉平儿的手指仿佛带着小勾子,被她手指触及的衣料底下,无一处不在发烫。
她羞恼骂道:“磨磨蹭蹭做什么,难不成手断了!”
平儿本就不懂该如何做,也不想学贾琏往日粗手粗脚,在她心里熙凤是娇艳的金凤花,她满心爱护却不知如何下手。
熙凤见她愣在自己身上,浑身散发着清香,不知不觉抚平了刚生出来的烦躁之意。
本来她还在想,自己是主子,平儿是下人,自古以来哪有主子伺候下人的道理,因此她耐着性子准备躺下享受,却发现与嬷嬷说的完全不同,又见平儿面色含春不像是不愿的样子。
见平儿面色中分明还有几分少见的浓情难耐,她才恍然,平儿不像自己出嫁前有嬷嬷教习人事。熙凤暗自好笑,此景难得。
她也不再拘着本性,翻身将平儿压在身下,制住她,笑着解开自己的衣带:“好好学着点。”
正是贪欢不知夜将尽,抱枕犹带泪痕湿。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卿卿唾。【1】
一夜春梦了无痕,早起时熙凤坦然自若地穿好衣服,继续跟进省亲别院的进度,平儿身上的红痕也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仿佛她昨夜做了一场幻梦。
平儿暗笑自己魔怔了,继续做熙凤身边第一得力人,只是不时在夜晚被唤去为熙凤守夜。
贾母派鸳鸯去盯着蓉大奶奶院里的动静,半日后鸳鸯来回报,“珍大爷去探蓉大奶奶的病,大奶奶院子里的人抵住门不让他进,后面珍大爷等了一会儿见推不开门便走了。”
“不过……”鸳鸯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
“不过什么?”贾母问道。
鸳鸯小心地附在贾母耳后,“我听见珍大爷说,让下面的人不许给大奶奶送菜进去。”
贾母气急了,连说两声好啊,“这孽障畜牲东西,平日里看着木讷老实,还挺会动心思。”
贾母在可卿作出家人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便知她意不可更改,加上顾惜秦可卿才华,她叹道:“罢了,结不成亲家总不能结成仇,就依宝丫头所言,挑个日子把她送去水月庵养病吧。”
到底怜惜她一弱女子,遭此屈辱只能忍气吞声,贾母庇护道:“鸳鸯你亲自去珍儿那儿走一趟,令他外出去寻些灵巧的女孩儿组建戏班子。”
【1】出自原著十六回。
【2】出自李煜的《一斛珠?晓妆初过》原词为: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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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王熙凤初戏俏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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