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层，没有树木的遮拦，温柔的暮色直铺到底，白月飘浮在粉红色的云里。

“呼……呼，这是什么破小区，电梯坏了还不修！”佐伊一手撑墙，一手扶膝，张开口喘着气。

“对，让我呼……上了二十层楼梯！不过，褚旭估计没想到，爷爷我在他身上安了定位器，嘿嘿。”

褚旭看样子像是住在下城区的听澜花园里。虽是“听澜”，可连屁大点的涛声都听不到，更别提看到希尔洛海了。有的只是周围来来往往的卡车发出起伏的鲸鸣声。

“黑暗时代。”佐伊轻声念出灵言。

黑色的雾像蛇一样从门缝中钻入。

“OK!”佐伊操纵黑雾打开门，两人进去，褚旭被黑雾缠住，正不甘地看向他们。

“姜还是老的辣！”楚亮拿出麻醉枪，褚旭眼前一黑。

“啊你们……这……”以赛亚一脸吃惊地看着楚亮用星铁绳绑住一个黑发男人。

“嘿，事出无奈啊，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佐伊往自己的腹部上缠医疗绷带。

“好吧。”

过了一会儿，褚旭就醒来了。

“你们干什么！”

“兄弟你别误会，我们就是问点事?”

楚亮撩起他的黑色长发，左手在他的脖子上摸索。

褚旭的眼睛瞪大了，奋力挣扎，像被烧到尾巴的小猫，椅子“吱呀吱呀”地响动。

两张巴掌大的黄色胶布被楚亮扯下来，褚旭的脖子两侧露出三条缝隙，随着他的动作像是扇子一样扇动。

“大卫买的人鱼就是你吧。”阿莫斯对褚旭说。

“是。你们要问什么?”褚旭见自己的秘密泄露，只好承认。

“褚兰的车祸不是意外吧，是智慧树的那帮人干的吧?”

“是。”他的眼睛有些红，朝左上方看，椅子扶手上出现几条裂痕。

他想起了褚兰额头上的黑色弹孔，冰冷刺骨的海水，车子爆炸的巨响，都像泡沫一样湮没在那个秋天里。

“你知道其他人鱼的下落吗？”以赛亚问他。

“不知道。”

“关于大卫，你……了解多少?”

褚旭摇摇头。

看来他知道的很少。

“那这样吧，看你也是个黑户，这样，你留下来，加入我们，如何?”佐伊问他，她的绷带已经缠好了。

“包住包吃吗？工资多少?”

“额，包，但不给钱，”楚亮看到他一脸拒绝的神情，补充道，“但是你可以摆托黑户，我们会给你新注册一个身份，你就可以通过MRN赚钱啦。”

MRN全称Mercenary Recruitment Network，联邦佣兵招募网。上面会有人发布订单，人们可以通过完成雇主的任务赚钱。

“好吧。那你们现在可以把我放开吗？”

“当然可以，”楚亮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电子项圈，“不过，鉴于你上次耍了我，我得有一个保险才行。”

这个项圈能限制住褚旭的异能，还能定位。

“能换一个吗？”褚旭皱眉看向这个项圈，偏过头表示拒绝。

“好吧，”楚亮把项圈塞回柜子里，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摸出一个电子手圈，“这个总行了吧？真够挑的。”

他把这个戴到褚旭的左手腕上，解开了他身上的星铁绳，顺便把那两块胶布贴了上去。

凑近褚旭的脖子，他甚至能看到左侧三条缝隙里暗红色的鱼鳃，那股说不清的味道更浓了，像是海盐味的冰激凌。

“搞定！明天我和你去你家一趟，你拿些东西就搬到这里来，”楚亮扒拉扒拉他棕色的卷发，偏过头问阿莫斯，“不过老大，他住哪啊？”

“李言已经坐星舰去找黎琛了，他可以和你一起住。”

“那个女人还没搞定?黎琛他的速度也太慢了。”

“中间出了些意外，撒旦也介入了。”

“好吧。那你以后就跟我睡了。”

楚亮拉起褚旭，两人走出房间。

“哦，对了，你们两位谁大后天想和我们去看季衍的演出?”以赛亚问在场的两位女同志。

“没兴趣。”佐伊耸耸肩，披上黑色外套离开了。

“是那个爱豆季衍吗？”夏罗喝了一些牛奶，已经清醒了不少。

“对。你知道啊?”

“唔，他的丑闻比较多啦，也算是黑红吧。听说他曾经和60多岁的老头同居过。反正那天我没事，带我一个。”

房间里就只剩下以赛亚和阿莫斯。

“你们的组织里都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以赛亚的心中，现在终于有机会问了。

“失落之人。”

“失落?”

“失落。”阿莫斯注视着他的眼睛，白色的火焰在他梨籽般黑的眼睛里燃烧。

他想，他应该颤抖了一下，像是被冰冷的火焰烧到一样。

阿莫斯关了灯，这次他们不是睡在一张床上。

窗帘被拉上了，黑暗像浪潮一样淹没了房间。

耳边隐约传来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但也可能是燕鳐落入海水发出的。偶尔能听到醉汉喝酒喝吐发出的呕吐声，猫咪尖锐的呜咽声，风刮过树叶的嘶哑声，以及他咚咚咚的心跳声。他怀疑这座位于巨鱼背上的城市是否会像月亮一样，沉入寂寞的希尔洛海。

以赛亚又做梦了。不过这次的梦有些不同。

“该死的东西，别哭了！”一个粗糙的巴掌朝他扇来，以赛亚摔倒在地上。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蜿蜒流下，他低头一看，红色的血滴落在灰色的水泥地上。

“真晦气！”周围黑漆漆的，听声音说话的似乎是个女人。

“饿。”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两条麻布在一起摩擦。好像是这副身体发出的。

以赛亚感到自己的肚子里翻江倒海，发出“咕咕”的响声。他浑身饿得发抖抽搐。

女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颓废地坐在床上，发出猛烈的“吱呀”声，像是床板断裂了一样。

明灭的亮光照亮了女人消瘦的脸，她称得上美丽，尽管她的牙齿被烟草染的熏黄，嘴唇干裂，颧骨瘦得高高凸起，眼圈周围乌青青的。

她拿着烟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银色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带血迹的钻石，不过多半是假的。

以赛亚拖着他的身体，来到一扇门前，踮起脚伸出胳膊竭力去够门把手。

门像一个老人一样发出沉闷的咳嗽声，一丝光线照进了黑暗的房间。他从缝隙中挤过，这具身体真的非常瘦，像是皮袋子里装着一堆骨头，没有一点肉。

他的头顶上是流淌的黑色宇宙，能看到如花般绽开的螺旋星系，像黑色礁石上粘着的密密麻麻的白色贝壳。最显眼的是一团玫瑰星云，温暖的气体和尘埃组成了它，不同波长的恒星光为它镀上绚丽的色彩，外层是瑰丽的红色，像情人柔软的红唇，内层是超现实的蓝色，非常鲜亮，像是蓝宝石酿成的酒液。

这是NGC 8075，当然也被称为“蓝色恋人”。

他的正前方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白色恒星，天使的羽毛也没有它那么白，就像是无数只扑棱蛾子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一个圆球。

这是Whiteshell星，水仙座九，整个星座里最亮的几颗恒星之一。

以赛亚猜测，他应该在某个附属于Whiteshell星的宇宙岛上，可能是月亮岛或者其他什么岛。

这副身体的家在楼的一层，门外就是小巷子。他看到前面不远处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侧的面颊上有条刀痕，瘫倒在泥泞里胡乱往嘴里灌酒。看到他后骂了声小杂种，一个空瓶子朝他扔来。

不过可能是那人喝得实在太多了，手臂像毛毛虫一样使不上劲，空瓶子就滚到他的脚下。

他没理会，实在是太饿了，感觉都能把那个200斤重的男人一口塞到肚子里。

往前面走了多少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直到闻到一股酸臭味，像是有人把昨天的晚饭吐在了他身上一样。

他扒拉着那些黑色的垃圾袋，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袋子，流出绿色的液体和一些黑红色的骨头。

这些都被人捷足先登了，只找到一些面包碎渣和还有一些肉的骨头。他用颤巍巍的手指把这些全塞到嘴里，要不是因为骨头太硬咬不动，他怀疑他会把它们嚼碎了吞下去。

“哇，是塔瓦娜家的那个小杂种！”一群孩子跑了上来，身上宽大的衣服几乎遮不住他们，像套了个麻袋。

“喂，泥好……啊！哈哈，你们看他那样，像只小老鼠！”一个白肤棕发的男孩推了他一把。

“米切尔，快走啦，这个老鼠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要带我们去沈老头店里捣乱嘛！”一个黑发黄肤的男孩拉走了他。

以赛亚从地上爬起来，刚才一块尖锐的玻璃划破了他的左手掌。他像小鸟一样歪着脑袋，缓缓低下头，伸出舌头舔舐着伤口。

他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小巷子里的墙壁上都是些污秽不堪的涂鸦，遇到的几个人也都脸色苍白，看上去颓废萎靡，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本文都是作者的自设，虚构。

这边补充一下，以赛亚他做梦就像是看电影一样，只不过是代入一个人的身体里，实际上他不能改变什么或操纵这个人的身体。

宇宙岛的设定是一个人造星球以特定的轨迹围绕着一个恒星运转，宇宙岛的中央有个核心用来吸收这个恒星放射出的能量。

作者知识浅薄，可能有些bug，但请不要追究。

还有，哪个小天使发现了作者埋下的一个伏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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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