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多年,他久已不见。
往事已灰,就莫要追回。
白承听着烛花声,打更的人又走过一轮。
三更天了。
他长叹一口气,吹熄了烛火。
谭绍对于杭州城的好奇或许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更胜几分。
白承难得起了个大早,却就已经不能找到他了。
“不怕走丢吗?”他站在大门门槛上,双手叉腰,前后微摇着保持平衡。
对门小贩看到他,十分热情地招呼到:“好久不见啊,白公子!近来可好?”
白承跳下门槛,笑着走到他摊子面前去:“还不错。您这生意我瞧着也是越做越好了。”
“那是。”小贩面上的笑容几乎都要比秋日晨光更耀眼,“官太爷治下清明,如今在这城内,生意都比往年要好做的多——衙门的人一天要巡两三回街呢!”
说罢,他忍不住好奇道:“这一两年,怎么没看到过白公子你?倒是你那邻居们时不时要去帮扫扫院子。”
“哦,这啊,”白承笑着挨个回答,“我前年出发去了成都,玩过后又去了京城过年——京中多热闹啊,忍不住就多玩了会儿。”
小贩向往道:“我都还没去过京城呢!真是羡慕白公子您啊……”
白承知道他只是说是羡慕。
天下百姓千千万万,愿望也是五花八门。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的希望往往不相冲突,期盼过后又过原本的生活,何不为是一种苦中作乐?
白承不过机缘所在,得以有足够的时间游历江湖,不然他也不过是那被囚困宫中的飞鸟,一辈子甚至都不能站在墙外看到天空。
他这宅邸在此地也有十来年了,对外只当自己是长得年轻的郎君。门口商贩与他久了也能搭上话来,只当他二十多些娃娃脸,不满三十。
“你出来得早,”白承问到,“有看到从我府中出来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吗?”
小贩挠挠头,回想到:“似乎是看到过的……”他朝街南边一指,“穿的蓝色布衣裳,往那头去了。”
白承道谢过,沿着街朝南走。
南边开了早点店,白承想他或许是早起饿了去找吃的。
热情的年轻人大概问路都会讨喜欢许多。白承笑了笑。
杭州城里他前后大约住了有一两年,间隔太远,变化其实多了许多。
比如他去那早点摊子时,看到那摊主已经不是他以前看到过的那个了。
新的摊主是个年轻的姑娘,穿得干净利索,围裙也换了新的。
是女儿吗?他想。
谭绍坐在蒸笼旁边的桌旁,正就着汤啃馒头。白承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了。
“这家的汤煮得好,馒头也实在,你也是会吃的。”白承随口道。
谭绍噎下一口,才说:“我……其实没吃过别的,问人说这边有早点,就过来了。”
白承也叫了一份,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起得好早。我出屋时没见着人,差点以为你要丢了。”
谭绍差点被汤呛上一口:“您倒也不必担心——我就是被人绑了都一定回到您身边。”
白承微笑道:“与我这般亲厚?倒叫我受宠若惊。”
谭绍正色道:“我在外头,人生地不熟,能依靠的只有您了。”
全然不提他出山前还口口声声“能找家人渡济”。
昨夜里的争吵教他意识到很多。
他把白承给他的当成了恩惠,但是在白承那里,似乎这并不值得一提。
可他要忘记吗?他不会。
他往后也尽力不会再提了。
他知道像白承这样的人来历一定不会简单,心里存了探究的心思,又不好表露出来。
他常常在思考这些问题。
他真的叫白承吗?
他是哪里的人?
他是当官的吗?他又认识自己家里哪些长辈?
他想问,但是不得其法。
他们的争执往往缺少意义,可要说聊天,却又没有到亲厚的地步。
这种时候,他们像是师生,又像是朋友——
“我算是他的学生吗?”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这样想着。
白承告诉他,他有过三个学生,都算是还不错的人。
他知道人们在这种时候总是会谦虚的,那三个学生或许就是人中龙凤。
他听着打更的声音,眼都要合上了还在想:“我能算是他的学生吗?”
现在白承坐在他的面前,就好像城中一个普通至极的百姓一样在喝汤。他欲言又止。
白承大约真的是什么能读人心的老妖怪修炼出人形了,歪着头道:“你又想问什么问题吗?”
他这般说的时候往往是有问必答。
大约也是猜到了我想说什么吧。谭绍心里叹气。
“昨日我在想……”谭绍低声道,“我算是你的学生吗?”
白承有些意外,脑中似乎百转千绪,但更多的就是在发愣。
谭绍见他许久没有回答,不催促也不言语了,又沉默地喝一口汤。
白承如梦初醒:“怎么会不算?当然是!”
他还想说你不要多想,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他们毕竟才争吵过,而他一直都知道吵过架后的年轻人是要哄着点的。
他轻声道:“只是我没想过你会愿意承认这件事,所以就没提。”
谭绍笑了笑:“怎么会不愿意,我求之不得。”
只是您不要当我高攀了就好。
白承比他想得更加深藏不露,他哪怕没有攀附权贵的目的,都会被这样来历深厚的人吸引。
好奇算是他这样的人的本能。
不行了不行了明天下午补。
明天补考寄寄寄,得再复习一下了。
2023.3.20.
day 2:补完了,继续写今天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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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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