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帝

宋问宁心情别扭地回了院子,郁闷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公鸡尚未打鸣,宋问宁就被他爹宋恪亲自揪着耳朵拽下了床榻。

春日里晨风寒冷,吹进骨头缝里尖锐的疼。

宋问宁小心护着耳朵,声音凄厉地开口,质问他爹,“我哪里惹你不痛快了?你至于大清早来教育我?”

宋爹沉了脸,收了手上的力气,“你大哥没交代你早起上朝的事吗?”

宋问宁:……

交代了,但我忘记了。

宋问宁一阵心虚,他瞟了眼天色,天色正漆黑,晨光都没有一缕。

宋问宁又瞧向宁贵,“什么时辰了?”

宁贵垂着脑袋,没吭声。

倒是宋爹气定神闲地开口,“皇帝梳洗的时间,早朝快要迟到的时间,你老子要陪着你人头落地的时间。”

听了这话,宁贵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了,“侯爷!”

宋问宁脸色一阵青白,“爹。”

宋爹却不再多说什么了,一甩衣袖,清高地走远了,留下孤冷的背影,“还不快走。”

宋问宁忙跟着走,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宁贵是个机灵的,忙取了披风替宋问宁披上,又招呼小厮拿了朝服朝珠往外赶,亲自抱了骨指匣子,噔噔往外跑。

宋问宁父子俩同乘一座轿子。

当着父亲的面,由宁贵伺候着穿衣梳头,宋问宁怪不好意思的。

“那个,爹,你能不能闭着眼睛?”

宋问宁眼含期待地开口。

宋侯爷:……

宋侯爷收了正在阅读的奏折,囫囵卷进袖子里,觑了宋问宁一眼,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到底还是闭了眼。

宋问宁高兴了,“爹你真好。”

宋侯爷甩甩袖子,闭着眼睛交代,“今儿个早朝,你就站我身后,乖乖把嘴闭好,什么话都别说,记住了?”

宋问宁乖巧点头,“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宋问宁抚摸着指骨匣子,目光沉沉落在窗帘上,“若是圣上问话,我该怎么办?”

宋侯爷睁眼瞧了瞧一派天真的傻儿子,揉了把胡子,“你看着办,总归圣上不会当着我的面斩了我儿子。”

宋问宁放心不少。

“那这匣子呢?大哥交代我,让我把这给陛下呈上去。”

宋侯爷接过匣子,“你大哥的东西?交给掌印太监就好了。”

宋问宁于是更安心,眯着眼睛补觉。

路上遇了摄政王,还好心情地掏出骨指项链递过去,“我大哥送你的礼物。”

摄政王坐在轮椅上,眉毛紧蹙着,眼睛漆黑沉静,随侍的太监接过骨链恭敬递上去,“王爷请看。”

摄政王心不在焉地瞥了眼骨链,两根手指拎起来瞧了又瞧,嘴角轻轻扬起,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彩,“真是好东西,世子和将军的心意,本王领了。”

摄政王笑,宋问宁也笑,“王爷喜欢就好。”

宋问宁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宋侯爷打断,直接领走了。

宋问宁不解地望着他爹,他爹只冷笑着开口,“孤男寡男的,相处也没个分寸。”

“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宋问宁:?

孤男寡男?没有吧。卿卿我我?也没有吧。

冤枉人总要拿出证据吧。

信口雌黄算什么事。

宋问宁懊恼地瞧向宋侯爷。

宋侯爷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反正你离他远点。”

“他对你没安什么好心。”

宋问宁乖巧点头,“好的。”

宋问宁瞧向两手空空的宋侯爷,“东西已经交上去了?”

“嗯。”

宋侯爷矜持地点头,“你爹我混迹朝堂多少年,还办不成这点小事?”

宋问宁捧场地敷衍,“爹爹真是厉害。”

早朝,众臣跪拜皇帝,宋问宁跟着宋侯爷站在摄政王旁边,相当惹眼的位置,身后缀着数不清的二三品官员。

宋问宁第一次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狐假虎威,他那些不可一世的狐朋狗友们所依仗的父亲也得讨好他的父亲,甚至还要看在在他父亲的面子上讨好自己。

宋问宁生平第一次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压迫感——先是大司农奏请皇帝下调税率,又是礼部尚书奏请皇帝准备殿试的试卷。

接着是七七八八的驻军将领汇报情况,顺带开口要钱。再然后是太学祭酒汇报学子情况,顺带开口要钱。再再然后是工部汇报建筑进度,顺带开口要钱。

宋问宁:沉默、震惊、发自内心的佩服。

要不然你们是朝廷命官呢?顶着无数同僚期待的视线,直视冷面皇帝的死人脸,敢在大司农奏请减税的时刻疯狂要钱。

这不是勇气还能是什么?

这不是大义还能是什么?

宋问宁觉得,这每一笔钱都是必要开支,如果皇位上坐着的人是他,每一笔钱都会痛快地给。

再没有什么地方比学校、比军队、比工地更需要钱了。

可皇帝似乎不这样想。

宋问宁悄悄打量皇帝,父亲只交代了不能多嘴,可没说不能多看。

小皇帝漫不经心地敛着眼睑,视线垂落在地上,手上拿着折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摇晃。

皇帝不乐意给钱,但没关系,国库似乎是摄政王在管。

宋问宁又悄悄打量摄政王。

摄政王闲闲地靠在椅背上,懒散地把玩着骨指项链,似乎、也许、大概,摄政王也没有拨钱的打算。

宋问宁同情地瞧向朝堂的焦点,工部侍郎所在的位置,只见这位年迈的老大臣花白了头发,蓬松的胡须又长又宽,盖过了脖子。

“今春大涝,皇陵浸水受潮,损毁严重,宜加修葺,复其旧制。”

皇陵泡了?宋问宁兴奋起来,皇帝肯定会拨钱给老祖宗修坟的,老大臣不愧是老大臣,说话就是有水平,一下子就戳到了皇帝心尖尖上。

宋问宁期待地瞧向皇帝,试图从皇帝脸上找到焦虑、自责、愧疚、心虚、匆忙等的表情。

结果,皇帝只是淡淡地嗯了下,就没有然后了。

别说丰富的表情了,音调都平平的,没有任何起伏。

工部侍郎着急了,“皇陵乃社稷根基所在。”

皇帝还是淡淡的,“前朝皇陵被夷为平地了、帝后的尸体被挖出来斩首示众了,也不影响前朝皇族跨过江水天堑,苟延残喘了一百多年。”

“可见老祖宗庇护子孙,守护江山,和皇陵没多少关系。”

宋问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皇帝居然这样想?居然这样薄情?

那皇陵埋的可是他家的祖宗,他这么做,摄政王能同意吗?

宋问宁下意识瞄向摄政王,摄政王只淡然地转着项链,眼睛落在插满鲜花的盆栽上,完全没有参与国事的欲|望。

宋问宁又瞥向皇帝,惊讶地发现皇帝的视线也落在摄政王身上。

“皇叔,你以为呢?不修葺皇陵,老祖宗的在天之灵,会怪罪我吗?”

摄政王平淡地开口,“老祖宗若是在天有灵,就不会使这洪水落下来,淹了自己的陵寝。”

摄政王此话一出,朝堂瞬间寂静了,好半晌,才有道德感高的臣子站出来,“摄政王好生冷漠,以如此不忠不孝的道理教育皇帝,实在是罪该万死!”

宋问宁心一下子缩起来了。

别吧,别吵,别因为给死人修坟的事,丢了活人的性命,这多不美好。

皇帝瞧向摄政王,“他说得话,皇叔可认?”

摄政王不以为意道:“皇帝怎么想?”

皇帝别扭地转移视线,瞧向宋问宁他爹,“今岁洪水频发,却只局限在少数几个地方,想来是祖宗显灵,不舍百姓吃苦,才牺牲了自己的陵寝。”

“既然老祖宗善待百姓,朕也不好为此征发民役、加重赋税了。”

“宋爱卿,朕所言可还在理?”

皇帝瞧向宋问宁他爹。

宋恪恭敬地开口,“陛下的话,自然句句在理。”

皇帝满意地点头,“居然老祖宗如此爱惜民生,那朕也做个善人,就依着大司农的意见,税率由十之税四,降到十之税二吧。打仗这么多年,百姓贡献繁多,也该休养生息了。”

大司农连忙跪谢圣恩,一时间,所有人盛赞皇上英明。

宋问宁随众跪拜,脑子里却含含糊糊地想着事情,十之税四?那不意味着一半的粮食都是给别人种的吗?

农民真可怜。

皇帝要多少,农民就要交多少。

皇帝要的多,那就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皇帝要的少,还要盛赞皇帝英明。

怪不得起事的农民多呢。

浑浑噩噩下了朝,宋问宁正准备跟着父亲走,却被皇帝留下了。

宋恪不忍心单纯幼稚的儿子跟着心思深沉的皇帝走,推辞了好几次,硬是抵不过皇帝坚决的心。

没办法,宋问宁只能在老父亲担心忧愁的眼神中跟着皇帝进了后宫。

这一路上,皇帝屏退了随侍在侧的太监宫女,只留了十来个护卫保证安全。

宋问宁胆战心惊地跟着走,时刻留心皇帝的表情,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皇帝,小命交代在这花团锦簇的皇宫内。

皇帝只气定神闲地慢悠悠走着,穿过御花园的时候,还好心情地驻足赏花,摘了串艳丽的迎春花枝,递给送问宁,让宋问宁抱着。

宋问宁抱着花,心里一阵莫名,更多的的是凄凉,宁贵伺候他,他给钱给爱给关心;未名伺候他姨娘,他给钱给爱给信任。轮到他伺候皇帝了,皇帝什么也不给他,甚至随时惦记他的小命。

宋问宁战战兢兢地走着,一路来到了储秀阁。

宋问宁狐疑地瞟向皇帝,别是他想的那样吧?皇帝是想带着自己看活春宫?还是想带着自己参与活春宫?

宋问宁百思不得其解,站住储秀阁门口,却是不敢动了。

外男怎可随意出入禁宫!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搞不好他真会死在这儿!

见宋问宁不走,皇帝也不恼怒,只拍手示意嬷嬷带了几个漂亮美人出来。

这些美人站成排,挨个向皇帝行礼问安。

她们各个年轻漂亮、各个娇艳妩媚,金发碧眼,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宋问宁更疑惑了。

不是,皇帝不能幼稚到向臣子显摆美人吧!

虽然这些美女确实挺美的。

可皇帝的女人,漂亮不是应该的吗?

宋问宁一脸茫然。

皇帝坐在秋千上,戏谑打量宋问宁手足无措的可怜表情,等他瞧够了,才慢悠悠开口,“怎么,你没见过这些美人?”

宋问宁茫然地摇头,“你大哥征战四方,搜罗了不少美人献给朕,他就没送你一两个美人玩玩?”

宋问宁:……

可别了吧。他大哥敢送,他还没胆子收呢。

“没有。”

宋问宁实话实话。

“那真可惜。”

皇帝惋惜地叹了口气,随手指向一个灰色卷发蓝色眼睛的人,“这是你大哥四年前献的美人,说是某个小国的王子。”

宋问宁?

不是大哥你疯了,你给皇帝献男人?还是给七八岁的皇帝献男人?

宋问宁干巴巴一笑,“确实漂亮,眼睛跟玻璃珠似的晶莹透亮。”

皇帝呵呵一笑,“你喜欢?那就挖下来玩玩?”

宋问宁汗毛倒竖,“啊?”

这皇帝怎么这么神经啊!

宋问宁好整以暇地观察宋问宁煞白的脸,“你害怕这些?”

宋问宁点头,“血腥场面,正常人都害怕。”

“可你大哥毒酒赐死仆役的时候,你不也接受了吗?”

宋问宁脸色苍白,他好像有点理解皇帝了,皇帝似乎是在可怜那些死在他哥手上的奴仆。

“可他们……”

背主。

宋问宁有心替大哥辩解几句,可到头来言语苍白,这些人虽然在宋家做事,并帮着皇帝害了宋家的人,可万一人家的主子,一开始就是皇帝呢?

亦或者说,这天底下,谁又不是皇帝的奴仆呢?

“可他们什么?”

皇帝语气严厉,“你大哥太残忍了。”

皇帝指向排排站的美人,“你大哥在边疆干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御史弹劾他的折子不知堆了多高。”

“可朕依然愿意用他。”

“朕用他,不是因为只有他能打胜仗,是因为只有他打胜仗时我方的牺牲最少,收获最多。”

“美人、粮食、金银珠宝、武器……”

“他什么都能给朕。”

皇帝弯了唇角,“他若能帮朕解决了摄政王,朕亲政后,他就是我朝唯一的大将军、大司马。”

“他甚至可以是帝师。”

宋问宁战战兢兢,心里也不平静,您老师可是您自己毒酒一杯送走的。

“这,陛下,这话您应该对我大哥讲。”

“我人微言轻,在家里实在说不上话。”

皇帝冷笑一声,“是你说不上话?还是你舍不得摄政王?”

“朕可听说,我那瘸了腿的好皇叔,为了给你射大雁,可是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呢。”

宋问宁突然别扭起来,原来摄政王送来定亲的大雁,是他自己射的吗?

“他怎么折腾的?”

宋问宁听见自己的声音,“他能骑上马吗?”

“怎么不能?”

皇帝反问回来,语气戏谑,“让温顺的马儿自己跪下来,就可以了。”

“啊?”

宋问宁震惊,“真有这样温顺的马吗?”

“怎么没有。”

“他都能把朕当狗训,还能驯服不了一匹马?”

皇帝的怨气过于明显,宋问宁后知后觉地噤了声。

“怎么,你不相信吗?”

皇帝坐在秋千上招手,示意宋问宁跟他坐一块。

“朕小时候吃饭,太后心疼我,就命令御膳房的厨子们按着除夕宫宴的规制为我准备午餐,有一次我正好在吃饭,被我那好皇叔瞧见了,他让我把整个国家所有县城近三年的收支表全部手抄了五遍。”

“自那以后,朕吃饭再也不敢超过五个菜。”

“他驯得很成功不是吗?”

宋问宁不自在地呃了一声,他和皇帝非亲非故的,皇帝干嘛要和他诉苦?

万一皇帝今日吐槽痛快了,明日又害怕自己是个活着的会说话的祸害怎么办?

“陛下节俭,一定是因为陛下爱惜您的百姓,绝不是因为摄政王的惩罚。”

“怎么不是因为他?”

皇帝冷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他,朕绝不会心疼朕的百姓分毫,也不会因为一顿饭多吃了几个菜愧疚。”

“先皇,先先皇,再数到前朝、前前朝的皇帝,有几个皇帝真的把百姓当回事了?”

“无非就是打仗的士兵、种地交税的农民、修建皇陵的劳役……”

“彰显功绩的数字。”

宋问宁诚惶诚恐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非议皇帝啊!

“那陛下心疼百姓是因为心疼摄政王?”

皇帝脸色一暗,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再说话。

宋问宁愈发惊恐了,“陛下!”

皇帝从容起身,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子,“他希望朕做仁慈君主,朕偏不如他意,朕就是要毒杀大臣,就是要剪除他的羽翼。”

宋问宁替摄政王悲哀数秒,才道:“可是陛下今日早朝才下了减税的旨意。”

皇帝静默了一瞬,补充道:“他评价朕暴虐残忍,朕偏要仁善给他看。”

宋问宁:……

什么毛病,你这么在乎摄政王啊。

他不是你亲叔叔吗?

你对他这么又爱又恨的,他知道吗?

你恨他又恨得不彻底,怎么好意思找我哥杀了他啊。

我哥杀完他,你又后悔了,是不是还得杀了我哥啊?

“陛下还真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宋问宁干巴巴一笑,“想来陛下是把摄政王当父亲看了。”一个十一二岁、一个二十七岁。可不就是年轻的父亲和他叛逆儿子的标准组合,

小皇帝的脸瞬间铁黑,“朕的皇父是泡在水里那位。”

宋问宁自觉说错了话,慌忙跪下。

皇帝倒也不计较,只拽着宋问宁出了储秀阁,翻了墙,爬上房檐,东折西拐的走了几步,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

“朕打算把皇叔圈禁在这里。”

“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如果你真要做摄政王妃,那你后半辈子就会待在这里,你好好看看吧。”

宋问宁:……

摄政王妃,我吗?是陛下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摄政王疯了?

“我不可能是摄政王妃的,陛下放心。”

“呵,因为他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吗?”

“还是因为他被马踩瘸了腿?”

小皇帝幽幽开口,“无论怎样,你最好说到做到。”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小皇帝下了逐客令。

宋问宁连忙告辞,率先跳下屋檐,衣服还刮掉了一片琉璃瓦。

小皇帝笑了声,“你跳错位置了,你那里是朕的寝宫。”

宋问宁头皮发麻,环顾四周,果然是极度陌生的地方。

“啊?”

皇帝的寝宫旁边都能是废弃的宫殿吗?

宋问宁一片茫然,后宫之大,他没来过啊!他不清楚路,他该怎么办!

也没有侍卫太监来送送自己。

“宋世子这么路痴,需要朕送你出宫吗?”

皇帝清亮的声音响起,“上来,朕带你从屋檐上走。”

宋问宁笑了笑,利落爬上房顶,“多谢陛下热心相助。”

小孩子正常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说好了的,你不能嫁给摄政王,当朕婶娘,记住了吗?”

宋问宁一阵无语,真是奇葩多心还敏感的皇帝。

“行行行,都听陛下的。”

宋问宁随便敷衍几句,他是脑子多有病,才去做别人的新娘?

皇帝又开始叮嘱,“宋家势大,摄政王也势大,你若是嫁给摄政王了,朕就没有活路了。”

宋问宁无语凝噎,心里涌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同情。

“陛下,我是女人吗?”

“我很缺钱缺爱吗?”

“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我还是个男的,我干嘛想不开嫁人呢?”

皇帝深沉瞧了他一眼,摇头叹息,“你不明白。”

宋问宁脑袋里写满了问号,他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喜欢你,而他又符合你的审美,满足你的好奇,你会考虑他的。”

“你不是有坚定底线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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