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圆明园的荷花池里,粉白的花瓣在烈日下微微打蔫。武绮思靠在水榭的软榻上,手里摇着团扇,却驱不散心头的燥热。
自那日升了颂芝为御女,齐昭仪虽收敛了些明面上的刁难,暗地里的小动作却没断过,今日送来的荔枝是酸的,明日安排的宫女笨手笨脚,桩桩件件都透着刻意。
“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庄美人那边出了事。”青禾快步从外面进来,脸色苍白得吓人。
武绮思猛地坐直身体,团扇“啪”地掉在地上:“出了什么事?”
“说是……说是庄美人与温太医有私情,被齐昭仪的心腹撞见,现在人已经被太后禁足在晚晴阁,只等陛下回去发落。”青禾的声音都在发颤,“送消息的小太监说,齐昭仪手里有‘证据’,是温太医给庄美人的情书,还有一支定情的玉簪。”
“胡说八道!”武绮思气得浑身发抖,“丽雅姐姐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温太医更是谨守本分的人,这分明是诬陷!”
她猛地站起身,小腹因动作过急传来一阵坠痛,忙扶着桌沿稳住身形。青禾连忙扶住她:“小姐您别动气,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能不急吗?”武绮思眼眶泛红,“丽雅独自在宫里照顾太后,本就艰难,齐昭仪竟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害她!一旦坐实了私情,别说保不住位份,连安儿都要受牵连!”
齐昭仪这步棋太毒了,知道徐丽雅性子刚直,不屑于辩解,又看准了皇帝最忌讳后宫秽乱,一旦“证据”确凿,就算皇帝不信,为了颜面也不得不重罚。
“必须想办法救她。”武绮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齐昭仪要的是置丽雅于死地,我们不能让她得逞。可直接辩解没用,太后现在怕是已经先入为主……”
她忽然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青禾,你立刻回宫,按我说的做……”
三日后,皇帝带着众妃从圆明园赶回紫禁城。刚入宫门,李德全就凑上来,压低声音道:“陛下,太后在慈宁宫等着您,说是关于庄美人的事,有新发现。”
李世民眉头紧锁,他本就不信徐丽雅会与人私通,只当是齐昭仪小题大做,此刻听闻有“新发现”,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慈宁宫内,气氛凝重。太后端坐在上首,脸色铁青,齐昭仪站在一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见皇帝进来,太后重重一拍桌案:“皇帝,你自己看吧!这就是你看重的庄美人!”
桌上摆着一叠信笺和一支玉簪,正是齐昭仪所谓的“证据”。
“母后息怒,”李世民拿起信笺看了几行,眉头皱得更紧,“这字迹虽像温太医的,却少了几分风骨,怕是伪造的。”
“伪造?”齐昭仪立刻道,“陛下若是不信,不妨去晚晴阁看看。方才奴婢的人回报,温太医正在晚晴阁,与庄美人独处呢!”
太后立刻道:“既是如此,就请皇帝亲自去看看,也好让哀家死了心!”
李世民心里虽疑,却也想弄清真相,当即带着人赶往晚晴阁。刚到院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低泣声,隐约是徐丽雅的声音。
“庄美人这是……”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齐昭仪连忙道:“陛下您听,定是两人正在难舍难分呢!”
众人推门而入,只见徐丽雅坐在床边,哭得梨花带雨,而温太医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包药,神色慌张,见人进来,竟下意识地将药包往身后藏。
“温太医,你拿着什么?”李德全眼尖,上前一把夺过药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活血化瘀的药材,“这……这是堕胎药啊!”
“什么?”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丽雅,你与温太医私通,竟还想打掉朕的孩子?”
徐丽雅又惊又怒,指着温太医道:“我没有!是他……是他强行闯进来,说要给我送药!”
温太医扑通一声跪下,浑身发抖:“陛下饶命!臣……臣是被人胁迫的!有人拿着臣家人的性命要挟,让臣来给庄美人送这包药,还说……还说要臣承认与庄美人有私情!”
“一派胡言!”齐昭仪尖叫道,“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
就在这时,武绮思扶着青禾,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进来,脸色苍白如纸:“陛下……臣妾有话说。”
“你来得正好!”齐昭仪冷笑道,“慧美人,你与庄美人交好,定是早就知道此事,是不是也想为她辩解?”
武绮思没有理她,对着皇帝屈膝行礼,声音虚弱却清晰:“陛下,臣妾能证明庄美人是被冤枉的。温太医手里的药,确实是堕胎药,但这药……是臣妾让他送来的。”
满室皆惊。
“绮思你疯了!”徐丽雅失声喊道。
武绮思含泪看着她,继续道:“臣妾听闻姐姐被诬陷,知道齐昭仪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她慢慢折磨,不如演这么一出戏。这堕胎药是假的,里面只是些普通的艾草,温太医的慌张是装的,姐姐的哭泣也是装的,就是为了让陛下亲眼看到这‘证据’,好让齐昭仪以为奸计得逞,放松警惕。”
她转向温太医:“温太医,你说是不是?昨日在圆明园,臣妾找到你,说有人要加害庄美人,让你配合演这场戏,还让你故意被齐昭仪的心腹看到你进晚晴阁,对不对?”
温太医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慧美人安排的!臣家人确实被人威胁,但慧美人说她会派人保护臣的家人,让臣放心配合!”
皇帝愣住了,看着眼前这反转的场面,又看看武绮思苍白的脸和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拿起那包“堕胎药”闻了闻,果然只有艾草的气息,再看那所谓的“情书”,字迹虽像,却少了温太医惯有的笔锋,显然是模仿的。
“齐昭仪!”皇帝猛地转向齐氏,眼神冷得像冰,“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伪造情书,买通太医,构陷嫔妃,你好大的胆子!”
齐昭仪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陛下饶命!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
“不是你?”武绮思冷冷道,“那为何温太医说,威胁他家人的人,用的是锦溪院的令牌?为何给你通风报信的宫女,口袋里有你赏的金锞子?”
她话音刚落,青禾就带着两个侍卫进来,一个押着个瑟瑟发抖的太监(温太医的家人被救后指认的威胁者),一个捧着块锦溪院的令牌和几个金锞子。
人证物证俱在,齐昭仪再也无法狡辩,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来人!”皇帝怒喝,“将齐氏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宫!所有参与构陷的人,一律杖毙!”
一场风波,终于在武绮思的险招下平息。
晚晴阁里,徐丽雅拉着武绮思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能想出这么险的法子?若是陛下没看穿,你和我都要万劫不复!”
“不这么做,我们才真的万劫不复。”武绮思笑了笑,“齐昭仪步步紧逼,我们只能以退为进。她想让陛下看到‘奸情’,我便让陛下看到一场漏洞百出的戏,让她的所有证据都变成笑话。”
“可你怀着身孕,怎么能受这种惊吓?”徐丽雅抚摸着她的肚子,又气又心疼,“先前是我不好,总觉得你心思重,对你生了嫌隙……”
“过去的事别说了。”武绮思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姐妹,不是吗?哪有姐妹不拌嘴的。”
徐丽雅重重点头,眼眶通红:“是,我们是姐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信你。”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个曾有嫌隙的女子相视而笑,眼底的隔阂尽数散去,只剩下历经风雨后的默契与温暖。
皇帝处理完齐昭仪的事,特意来到清芷院。看着武绮思苍白的脸,他叹了口气:“你啊,总是这么冒险。就不怕朕真的误会了你们?”
“臣妾相信陛下圣明,也相信姐姐的为人。”武绮思轻声道,“更相信……陛下舍不得伤我和腹中的孩子。”
李世民被她逗笑了,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就你嘴甜。往后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有什么难处,直接告诉朕。”
“谢陛下。”武绮思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安稳,心里清楚,这场风波虽过,但后宫的争斗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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