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太后看着杨玉晔腰间的流苏绣,却有些出神,“教你女红的师傅,叫什么名讳?”

杨玉晔知道罗师傅当年出宫的事另有隐情,自然不能说实话,只得回道:“是一位姓林的绣娘。”

太后不知想到何事,面目便有些不快,“时辰不早了,跪安吧。”

明明才说了没几句话,宫人也刚刚搬来了椅子,太后便叫杨玉晔退下了。太后身边的姑姑,端着太后赏赐的东西,将杨玉晔送出慈宁宫。杨玉晔小心翼翼地问道:“臣妇初入宫来,是否哪里做的不妥当,惹太后娘娘不快,能否请姑姑指点一二?”

姑姑礼貌地说道:“夫人礼数周到,举止得体,并无不妥的地方。太后娘娘只是身子乏了,请夫人务必放在心上。”

姑姑显然没有说出实情,杨玉晔便不再多问,跟着随行太监出了宫。沈佑霖早早在宫门口的马车里等她,杨玉晔上了马车,小声地把宫里的事情讲了一遍。皇后那里自然没有不妥,是太后娘娘的反应奇怪。

沈佑霖瞧着杨玉晔腰间的流苏绣,问道:“你师承罗师傅,绣东西的手法自然是跟她一样,太后或许是认出了她的技艺,想到罗师傅,才心生不快,与你无关。”

杨玉晔一头雾水,“可是……”

杨玉晔灵机一动,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禁不住冷汗直流,“难道是……可是这……太荒唐了……”

“你没有说出你的师傅姓罗,很是机警,罗师傅和太后娘娘必然渊源极深。”沈佑霖知道杨玉晔冰雪聪明,自然能猜到,他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宫中一直有传言,说陛下并非太后娘娘亲生……”

杨玉晔虽然想到了,但仍然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沈佑霖又说道:“但是这事我万万不能告诉皇上知晓,如今天下才定,未免时局动荡不安,此事你也勿要多言。”

杨玉晔郑重地答应了,罗师傅早知京城是是非之地,婚礼刚过便离开了,眼下不知所踪。

入宫的第二日,沈佑霖把崔阁老送到杨府的聘礼,原原本本地扔了回去,堆在崔府门口。崔阁老自然不敢收,一直笑着说这些东西便送给沈佑霖做贺礼。

本来也不值许多钱,沈佑霖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拿回去把这笔钱财交给杨玉晔打理。杨玉晔前世和今生,都没有打理过这么多钱,只拿出自己的锦盒来,把这些钱财收着。

因为之前沈佑霖把侯府内的银钱都交给杨玉晔打理,再加上之前成婚的嫁妆、聘礼、贺礼,钱多的杨玉晔的盒子都收不下了。

沈佑霖好笑地看着他,“钱都这样收着可不行。”

杨玉晔不解:“那要怎样收着?”

“你只当钱重要,却不知钱从哪来,所以说只收着钱不行,若这样放着,也许哪天这些钱就不值钱了,要钱滚钱方得长久。所以高门大户都是用银钱去置办田地、庄子、店铺,为的就是长长久久的富贵。”

杨玉晔似懂非懂,沈佑霖又手把手教她如何处理田庄地铺,杨玉晔学得很快,没多久就将家里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近日还新购置了一个便宜铺子。

沈佑霖正品尝着厨房新做的胭脂鹅脯,一边听杨玉晔讲着她如何同对方讨价还价。“我跟他说‘这个店铺租6两就是很贵了,交通又不便利,不在主街面上,租房看得是价格,面积,舒适度,你这个门脸小,装修再好有什么用。已经放了半年,难道再放半年?能出得起七两银子的看不上这个店面,没七两银子的望而却步找个更偏僻的,不租给我还租给谁?放一个月就少一个月的进项啊,从今天起租,6两一月,到年底就是72两,两个月后起租,就是70两,还赔了2两银子,况且也不知道两个月后租不租得出去。’他被我这本账算得晕头转向,就同意租给我了。”

沈佑霖笑着夸赞她,极为爱恋地揉了揉杨玉晔的头,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地一同用了餐。

在一旁伺候饭食,听见他们谈话的杜妈妈就有些不爽了,大家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位少奶奶却说了一箩筐的话,张嘴闭嘴都是银子,实在太落俗套。

杜妈妈一想到侯府这样多的万亩良田,兴旺商铺,都交给这样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打理,便浑身不自在,她养出来的沈佑霖能文能武,年纪轻轻就挣下了一片家业,是天下一等一的疏阔男儿。而对比杨玉晔呢,杜妈妈有种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还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这种感觉在杨玉晔翻着家中的花销账簿,责问杜妈妈的时候,变得更甚。“几日前,回廊侧面的雕砖花了,我命人遣了工匠去修,那工匠砖雕技艺不精,并没有修好,”杨玉晔指着账簿上的一行说道:“这里分明写着,付了工匠五两银子,我问过管家,他说是妈妈说赏这些银钱。我倒不明白,他分明未能做好工,妈妈怎就给了钱?”

杜妈妈不疾不徐地说道:“回夫人,我们这样的门户,只要是来办事,不管成没成,不给银两都说不过去,为的是侯府的面子。”

杨玉晔暗暗不爽,这工匠没做成事,还要给钱,这不是铺张浪费嘛,难怪每个月不消做什么,钱就花的如流水一样。“给他银钱,是为了给主家分忧的,不可本木倒置,下次不要给了,以免心术不正的人,以为咱家是好欺负的冤大头。”

杜妈妈十分不高兴,从前都是这样做的,京城大户人家也都是这样的,谁也没说半句不是,偏偏新奶奶就要鸡蛋里挑骨头。正待辩解,杨玉晔又问道:“就算是给他银钱,给个一两银子打发了也就是了,为何妈妈竟给了五两银子?”

杜妈妈解释道:“我只拿出一块银锭子来交给了门房,至于这一块银子是多少钱,老奴是真的不清楚,平时在内院伺候,吃穿不愁,没怎么摸过钱,便以为那一块就是一两银子。倒是给多了,是老奴的不是。“

杨玉晔皱着眉,训斥道:“贫苦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几两银子,妈妈出手未免太阔绰了。”

杜妈妈心里恼恨急了,沈佑霖是她奶起来的半个儿子,她在侯府地位尊崇,不管给了多少钱难道还能有人说她的不是,偏偏杨玉晔就来触她的霉头。

只这一项还没完,杨玉晔又指着账簿上的另一笔支出问道:“那这给表舅姥爷家的五十两银子又是什么?”

杜妈妈愤愤地说道:“那是公勤伯夫人的母亲的表弟的二姑的侄儿,侯爷要尊称一声表舅姥爷的,前几天表舅姥爷家中遭了难,他的孙媳妇找上门来,开口讨些救济,我便做主给了她五十两银子。”

杨玉晔心想,什么表舅姥爷,不过是借着祖上的虚名,旧日的空架子,早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了,找个由头上门来打秋风罢了。

“下回她家再来,便不要见了。何况侯爷没说过可以救济表舅姥爷,妈妈何必多此一举。侯爷教过我,说这世间有太多不完美的事情,帮别人是帮不过来的,有机会不如多帮帮自己和身边的人。需知好高骛远之人颇多,欲成大事,先要从小事做起。”

“奶奶不用搬出这些大道理说老奴,”杜妈妈气道:“奶奶说老奴错了,老奴便自请去院子里跪着吧。”

杜妈妈这招,是以退为进,她在府里地位尊崇,往常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主子都马上便会说些话或赏些东西安抚她,这招百试百灵,便是所谓的奴大欺主了。

杨玉晔倒是十分欣慰,看来杜妈妈还懂得规矩,她屡次替主子拿主意,实在僭越,又喜欢往外送钱,当真败家。“也不用跪太久,一个时辰足以。”

杜妈妈没想到杨玉晔并不拦她,如遭雷击,但话既然出了口,便只好真的跪了一个时辰。她年纪大了,从未受过此辱,如今作为老奴的体面都没了,小丫头们看她都不如从前恭顺。杜妈妈经过此事,便真的恨上了杨玉晔,天天盼着沈佑霖休妻另娶。杜妈妈拿着机会就在沈佑霖耳边说杨玉晔的坏话,沈佑霖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当回事,杜妈妈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这日许如画的寿辰,宫中赐宴,杨玉晔进宫贺寿。晚间的宴席上,酒过三巡后,杨玉晔觉得身上不舒服,想来是酒喝得多了的缘故,便出来散心。

杨玉晔吹着凉风,路过一偏殿的时候,忽然被人从门口拽了进去,进而有人吻上她的唇,手上也大力地撕扯着她的衣服。杨玉晔越是挣扎,对方锢得她越是紧,慌乱中,杨玉晔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入那人背脊,对方吃痛,动作停了下来。杨玉晔手抵着他的胸膛,狠狠地推开了对方。

待借着光看清对方的长相,杨玉晔心都凉了,对方正是当今圣上,赵璟。

赵璟脸色泛着不正常的坨红,神智并不清醒,脑子虽然一片空白,但因为刚刚尖锐的刺痛,到底恢复了一丝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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