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不懂,小皇后往她身上一靠,暗力推搡着将婢子将自己带走。
熟悉的二人空间。
但是孙碧岑却没看出来他是谁,只觉得声音太像徐欣毅了。
转身过来的失落碎了期盼。
但通身的太监服饰,紫品,那一定是个总管之位了。
再看了看腰间的牌子:行月殿。
那不就是自己的宫殿吗?这人是自己殿中的总管?
“你是行月殿的?”
徐欣毅看着她的眼神警惕大防,也有些失落,竟然没有认出自己来。
瞧瞧人家小皇后,一眼也就是认出来他的,还有外头的青衣,也是一眼认出。
怎么到了孙碧岑这里,她的眼神都不怎么往他脸上看。也就略微的浅浅扫了一眼,这能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不管是太监还是谁,总归是个外男。
只是这人的身形与徐欣毅当真的像极了,就是脸过于文青秀隽,不似侯爷那般清冷端华。
虽也瞧得出来沉稳,但终究不是他――
徐欣毅看着孙碧岑,心里狂喊:是我!就是我!你倒是多看两眼阿?
孙碧岑没看。
徐欣毅有些带着丧和怨怼。
“我是行月殿的。”
两年不入宫,现在总管级别的权利都这么大吗?她才是一宫主位,怎么连个自称都没有?
还“我”?
简直毫无规矩!
转而孙碧岑又想,那这行月殿的总管必然是陛下派来的,怕是来看管她的,所以性子傲然些?
来者怕事不善。
徐欣毅要是能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定然要回答她:来者十分善,没有比他再善的了。
可惜徐欣毅并不知道她的心理想法,但是却能从她的眉宇之间看出点意思。
眼睛便笑眯了起来。
冷清的脸一下子柔光普照,连同的语调都和煦很多。
“主子,该用膳了,行月殿也摆好了。”
这声音孙碧岑听得出神,怔怔的在他脸上投射目光,凝视了许久。
他的温润比徐欣毅更加文隽,似书生气浓重些。
而徐欣毅常年大权得握,睥睨而下,除了与她好言好语时会绽漏晴光温暖和煦,一般都是冷清孤傲孤单的样子。
身居高位,寂寞的很。
习惯浸染,哪怕笑,也是寒冰裂隙,少见。
不似这人,不笑不动也有一股子文秀隽雅的少年气息,活的很。
徐欣毅见孙碧岑眉眼低垂落下,就磨起牙来。
居然还未认出来!
心里越发郁闷,愤懑起来。
皇后已经走了,她徒留在皇后殿一人用膳也不好,就打算去道个别,回去算了。
才出膳厅,青衣就上来,先瞟了一眼徐欣毅,再施施一礼。
“皇后娘娘说她头疼已然歇下了了,改日再聚。”
孙碧岑收回朝那边去的念头,直接回了自己的行月殿。
果真到了膳厅,一桌子摆满了,大小近四十碟子菜色。
皇家,还是奢侈。
她落座,宫人立马揭了盖。
‘徐欣毅’乖巧的站在她身边,准备服侍她用膳……
一手端花碗,一手掌箸,看着孙碧岑,等着她示意。
孙碧岑咬咬牙,神色很挣扎。
徐欣毅之前教她,宫中布菜是分食,每一道菜都是分食。
而不是布菜太监先吃,再给她夹新鲜的。
那现在就是……她要与这个小白脸总管分食?
她偷摸的瞄了一眼,虽然不是个完整的男人,那也是半个男人。
不太好。
不等她张口换人,徐欣毅先睁着眼睛懵懂的样子,问:“主子,你要吃什么?”
孙碧岑心里一惊。
这个声音入耳太像了,像的她听得有些怦然直跳的感觉。
就是‘主子’二字格外出戏。
声音带给她蒹葭之意,也泼熄了她的殷殷想念。
勾起的和打击的双重底下,孙碧岑觉得这是折磨。
遂而于心不忍的发号施令:“你出去。”
还端着碗拿着筷子的徐欣毅一愣,心里憋着的火又气又委屈。
没认出来我,还赶我走!
他哪里受过这等气?天下谁不是看他的脸色吃饭?
磨了磨牙,心里冷哼一声。
走就走,日后你后悔的!
只言片语也没有,将碗筷放下就走,一身桀骜。
看得孙碧岑直瞪眼睛。
这宫里人现在都是这么猖狂无礼没规矩吗?
另有太监立马接了布菜的位置,孙碧岑抬头看了一眼,心里也觉得别扭。
还没张口。
那个总管在门外推了一位婢子进来。
朗声说道:“日后行月殿便由她来布菜。”
一位水红色衣裙的婢子,年纪看着约莫与她差不多,站的挺立,白净灵秀。
徐徐拜身,“主子,奴婢唤珍珠,总管说日后便由奴婢来伺候姑娘用膳。”
孙碧岑看着可是喜欢,心里直呼阿弥陀佛,总算来了一位女子。
连忙招手让她靠近,才上前的布菜太监智慧地退下……
一般宫里布菜还是看主子的喜欢,这是肥差,自然也是悬崖。
每月例银都是双倍,凡节气赏赐也是双倍,就是万一有人下毒,也就殉主了……
身后的抚恤银子不少,尽数送入家里,若是主子高贵,或许还能上个一官半职给家里人小差。
但这名叫珍珠的女子却不一样,她就是好吃被徐欣毅注意到的。
所以方才负气出门后想起来,连忙招了这名女子到跟前,跟她说了孙碧岑‘独有的布菜习惯’,问她愿不愿意去她身边伺候。
果不其然,证明女子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这才有了这一幕,徐欣毅能这么及时的塞进来一个布菜的人!
主要是这个布菜的方式不能露出破绽。
不然在孙碧岑心里,他就要变成一个调戏良家少女的登徒子。
还是堂而皇之的糊弄戏作。
孙碧岑脸皮薄,知道了后怨倒是不至于,就是气要气上几日的。
他们现在属于“分隔两地”,不宜心中有隔阂。
好不容易现在她心心恋恋的都是自己,万一知道了这道真像,难免要在心里将他搁上几日。
这便是大大的不妥!
里头换了位布菜宫人,孙碧岑终于心无挂碍地开始用膳,虽然吃的不多,但也是见识到了宫里的布菜方式。
与徐欣毅交给她的真的是一样,心里就膈应,干嘛要这样吃?
想想一颗丸形的菜一人一半同食……
还有那汤,一碗她喝两口,剩下的才是孙碧岑的。
为什么就不能分成两个碗?宫人吃宫人的,从菜里夹些新鲜的出来到她的碗里。
只要是同一盘菜,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同一筷子呢?
真是奇怪。
孙碧岑将信将疑的觉得这个规矩很诡异,改日问问皇后娘娘,能不能换一换这个方式。
徐欣毅在窗前戳了一个洞,看着一切,笑得不停。
身边的青衣突然摸过来。
小声道,“侯爷,您不是出征了吗?怎么在这里?”
此时宫中前龙门的长号一响,震耳欲聋,一共响了十一声……
孙碧岑从未听过这样的号角声,起身便唤着:“青衣,这是怎么了?”
语句慌乱。
一只手才打起帘子,徐欣毅连忙过去,稳稳的握住她的臂膀。
沉音如盾。
“莫怕,出征的号角罢了。”
声音和煦,孙碧岑却只听到了出征二字,心里晃晃的出神。
揪着他的衣裳,喃喃细语出口。
“侯爷,一定要安全回来……”
徐欣毅垂首看着孙碧岑,她咬着唇都出了血,眼中极具担忧,神色异常都是明眼能见的。
心里骤然一紧。
徐欣毅捏着她的指腹也用力了些,无言以述现在的复杂。
谁能体会得了相互倾心的那种不可言说的情感。
碧岑……
他心里喟然,长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带着急浓的情愫,那隐而将控制不住的冲动。
眼中的挣扎,要脱口而出自己的身份,想要立马娶了的那种冲动一时间涌上心头,将他冲击的呼吸急喘。
徐欣毅咬着牙,恨着这是宫里,这是行月殿,院子里有这么多的宫人。
他得按照着‘自己’的身份,对着孙碧岑恭恭敬敬!荀太后那一 党的人是一眼都不会松懈的。
“莫担忧,侯爷不会有事儿的。”
徐欣毅语调松乏,试图让孙碧岑放松下来。
孙碧岑被出征号角惊到心慌,现在号角声停下来,慢慢地她的心慌也停下来。
待好一会儿镇定之后,孙碧岑的脸色好些,却觉着手臂上有一股子力道,心里安定的那种力道。
有些熟悉……
也……
她垂首,却见到了一只指骨纤长有力的手正握着她的胳膊。
一截紫袖子。
不用看她似乎就已经知道了是谁,连忙抖开手,往后退了退拉开与他的距离。
随即谨慎地看着他,眼睛里像是一把剑,正抵着他。
再往前一步,吃人都能做出来。
徐欣毅一愣,顺侧着看过去,她的神情让徐欣毅列了下嘴。
悬浮的手很尴尬的收回。
心里却是有些咬牙切齿,磨着后槽牙,愤愤想,还没认出我来!
恨!
但是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收不住,一脸宠溺。
孙碧岑除了徐欣毅的‘宠溺’,剩下这样的讨好亲昵她都直线排斥。
现在看着行月殿的总管就是带着嫌恶,疏离更甚。
徐欣毅瞧着,难受的很。
没认出来,被赶出去便罢,还被厌恶……真无天理!
孙碧岑张口:“你逾矩了,日后我不召,离我至少两丈以上。错一次,就打二十板子,管你是谁也不行。”
青衣在一旁听得脊背冒汗,遂想遁走。
而徐欣毅,则是鼻息浓重地喘着气,心中恨恨。
哼了一声就走了。
打定着主意傲娇,本来方才忍不住想自暴身份,与她‘恩爱’一下。
现在他想,就十日,认不出来他就走!记挂死她,担忧死她!
日后知道了,更要后悔死她!
徐欣毅挺着脊背带着愠怒走出了行月殿,绕着宫中的小道去了御书房,准备到皇侄那里看看折子,理理前线对战的谋划。
小皇帝正巧在与自己的皇后用膳,看见徐欣毅进来,双双停下了。
许喜召着殿中的宫人有序的退下。
徐欣毅当做没看见一样,径直去了主案桌旁的他的位置坐下,拿起折子就开始看。
“你们吃。”语气生硬。
这小两口彻底的吃不下了,皇后擦拭了嘴角,识时务地退了。
留下一位也同样想识时务的陛下独自硬着头皮在此……
小皇帝一听这语调就知道徐皇叔受了气,现在就是一锅热油,凡滴下半滴水珠,皇叔那便是爆发!
小皇帝叫人静静地收了桌子,自己乖乖地站在自己案桌旁整理要倒的文卷,一言不发,希望能避开这场祸事。
心里念叨起:为什么不出征?为什么不出征?
现在受了气,满宫都是腥风血雨的感觉,他一个九五至尊都觉得慎得慌。
不敢说话,就连呼吸声大一点,小皇帝都害怕,怕皇叔找他的茬……
果不其然,现在他心里梗着难受,旁边便都是错。
冷气哼哼硬着说到:“这是御书房,是你秀夫妻恩爱的地方吗?不怕明日有朝臣弹劾?”
小皇帝乖觉地走到徐欣毅桌前,恭恭敬敬地认错,就如同一个少年,那有什么帝王气。
现在反观,徐欣毅更像陛下。
这样乖觉徐欣毅看着更是来气,噎的胸肺直疼,笔下未停,头却抬起来,淡漠无情地扫看了一眼小皇帝。
一时间恨铁不成钢。
“你这像什么样子?软糯糯地跟我低着头,再过几月你便是十八岁该亲政了,皇帝的样子了?你这样能统领群臣?结果我手中的权力吗?”
小皇帝心里都清楚,无论他现在做什么,说什么,哪怕喘一口气,那都是错――
此时此刻的他十分窝囊……可是他横不起来,即便他亲政了,他这个叔叔发起脾气来都是吓人的……
形如地狱修罗魔刹。
他如果硬上,那就要看徐欣毅的心情了,惩戒大小虽他定……
但是软磨认错,徐欣毅一会儿也就没事儿,毕竟他是他的皇侄,是大夏的天子……
可是小皇帝明显低估了孙碧岑在徐欣毅心里的份量。
以往皇叔的脾气是看着大,内里也是极有分寸的一个人,见‘好’就收。
但是这次……
徐欣毅整整能生了三天气!
三天里,他做什么都错,被各种正当理由训导……
小皇帝实在忍不了了,为了表明自己与皇叔却为一路,有成全之心,他送了一套特制镇国候夫人的诰命服饰去行月殿。
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在后宫诸人眼前送的,但这也是天子恩赐,承认了她与镇国候的关系。
这套衣服送到一半,徐欣毅接盘,托着托盘就冷若冰霜地朝着行月殿走去。
冠服太重,这诚意还不错。
一路都是走的小路,硬从偏远的小林子里钻进去的。
这一身诰命服饰,品级宫中人士一看尽知,为了不给孙碧岑找麻烦,才特意走的小路。
也就是行月殿有这样的小路,徐欣毅才安排到这里的,这样他进进出出避开人事线也很方便。
他‘出征’的这几日,荀太后下手太快,几乎将徐欣毅很多心腹一拔连根。
路上魏宇峰也来信说过,才出城就有七波大大小小的刺客,不分白日夜里,有机会就上。
下毒,放火,无所不用其极。
然后在信中感慨,他没出征是不是因为知道这些事儿要发生?
还夸张地留了一封绝命书给徐欣毅,让他转交给施翊……
如果他出了意外,这就是退亲的婚书,日后施翊婚嫁自由。
徐欣毅看着就让人送出宫,让人先一步交给了施翊。
自己这边都还一堆乱糟糟,还有时间注意魏宇峰的破事?他那不该自作孽不可活吗?
自有天命!
这野路子树深,走起来这腰都没直过,但他还是细细的护着手中的衣裳。
这是他妻子的诰命……举天认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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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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