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还是头次出远门,拓跋继喜悦的心情可想而知。
收拾好行李,背在身上,又去向崔皇后道了声安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家门。
到了市闾正要拿自己攒的五两银子买匹中意的马好赶路呢,就见武平提着个竹编的鸟笼子迎面过来了。
看见她的装束,一愣,“崔继,你不会真的要收拾行李去城主府给城主当小妾吧?”
“你不要胡说。”拓跋继纤细的眉头皱了皱,“我是奉我娘的命去给人送东西的。”
“哎呀,你这细胳膊细腿外加长得好看的,不在路上给人家劫去当小妾就不错了,还送东西。”武平听得弯腰直笑。
拓跋继被他讽得面色微红,不愤反驳道,“不用你操心,我会好好儿的把东西送到的。”
“嘿嘿,你这话说出去估计连前头坊里卖豆腐花儿的老婆婆都不信。”武平笑说着,拎着鸟笼往市场走去,不大会儿就牵回来两匹红枣马,递了一匹的缰绳给她。“诺,拿着。”
愣愣地望着他的举动,拓跋继一头雾水,“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陪你过去了,你看你长着一副给人当小妾的脸,作为你的长兄,我当然要陪着你出去晃荡了。不然,你要是真的给人当了娈童,可多伤你长兄我的面子。”
说罢,他叉腰叹气,“哎呀,为了这两匹马,老子会唱曲儿的鹦哥儿都没了。崔继,等你送到了东西,回来可得请你长兄吃顿好的。”
拓跋继闻言往他手中看过去,鸟笼子确是不见了。
顿时明白他是为了自己,感激道,“多谢…”
“哎呀哎呀,这些话别说啦,老子可不爱听。再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呢。你记得回来请我吃顿好的就成,我要天香楼的乳鸽啊。”
摇手制止了她的话,武平撑着马背跨了上去,转头看她,“喂,你是要去哪里啊?”
“陇塞。”拓跋继说着,皱眉望他,“你当真要随我过去那边么,那里可远了,你出门…”
“你话怎么那么多。我自幼无父无母的,只有自己一个,想去哪儿去哪儿,说了跟着你走,当然是要去的了。”武平懒懒地趴在马上仰过头看她。“好啦好啦,咱们走吧,天色晚了,可就出不了城门了。”
拓跋继笑着点头,打马跟了上去。
***
筇水的一处幽谷里,两位容貌绝色的女子正在对弈。
一位身着朱色薄纱,样貌叫人见了殇骨酥魂,却是只寥寥遮住一些身子,胸前无尽的春意风光遮不住的要透出来。
一位却是正正经经地穿着素色锦袍,不紧不慢地拈棋入盘。
“啧,我又输了。”良久,那着朱色衣裳的方叹一声,似笑非笑地半撑着藕白玉臂,向对面素水出芙蓉一般的美貌女子嗔道,“师妹,师姐身上的衣裳已经都输光了,再输下去,可就要卖肉给你了。”
这声音**得厉害,搁在一般人身上,身子早就酥了,她对面的女子听了,神色如常,只淡淡道,“四钱银子一斤,多了不给。”
着朱纱的女子听了,不满地轻哼道,“哎呀,师妹你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师姐好歹是蜀道三山公认的美人儿,你怎么能这样轻贱师姐呢?难道师姐,只值这个价么?”
“这已经是按牛肉的价给你的了。”她对面的女子还是不紧不慢的,边收拾棋局,边淡道,“若是按猪肉或是羊肉狗肉,恐怕师姐值的价还要更低。”
说了半天,原来她是把她当成畜牲在买卖么!
元策陌瞬间炸毛,起身一扑,将她还要收棋子的手压在饱满的胸下,伸手就去拽她的脸,哭诉道,“小赋赋你这个没良心的,枉费师姐苦心孤诣地把你养大,你却这样对师姐,师姐好生失望…啊…”
话音未落,她就被荆赋离拨拉下去了。异常惨的摔在地上。
唯一比较欣慰的,是她嫌弃这谷里头的石头太硬,妨碍她不穿鞋子练功,几年里,在地上铺满了羊毛毡。
所以,摔得并不是很痛。
但是,这并不能抵消她对自己的恶行!
元策陌边揉着自己的腰站起来,边拈兰花指哭卿卿地继续控诉罪魁祸首,“小赋赋,你今天要是不给师姐揉脸,你买的那批兵器就别想让师姐帮你瞒着师傅!”
“……”
荆赋离眼神微妙,收拾棋子的手也顿了一下,未及说什么,一旁的元策陌便贼笑着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慢条斯理解释道,“你成天夜不归宿的出门,师姐都担忧死了,出于一颗关爱师妹茁壮成长的心,师姐当然要看看师妹平日,都在做些什么了。”
“别告诉师傅这些……”良久,荆赋离方叹气对她道。
“放心,师傅最厌卷入争斗,我还不至于缺心眼到在她跟前讨不痛快。不过……”元策陌捧脸凑到她跟前,好奇道,“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买兵器,你的临朔宫,不是重重机关护卫么,怎么还需要你亲自买兵器养军队?”
“这些事,你还是不要过问为好。”荆赋离将手里的棋子一一装回去,慢慢站起身,展袖道,“外头有人接你来了。”
元策陌闻言,眉头一跳,果真转身就远远望见一群身着毡服头戴斑斓鸩羽帽的异族女子慢慢进了谷里。
为首的是个面容清和一身中原素衣的女子,她身边还站着几个女子,也都是中原人打扮。
看见她们,她下意识地迈开腿想跑,没溜几步,那群人却已经进得谷中了,为首的女子盯着她一言不发,倒是她身边的女子看见她后,齐齐恭敬跪下对她道,“大祭司,族长让我等接您回族。”
元策陌想要逃跑的脚步一顿,略挑眉,“若是我不想回去呢?”
“那只好得罪了。”那女子说完,猛地站起身,执着剑往空中一指,她身后的那些女子立时四散开,将她围住了。
“喂喂喂,你们这也太不成体统了些。”见这阵仗,元策陌缩了两步,霎时皱眉怒道,“我师妹把我比成牲口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们竟然敢拿对付野兽的蜓网来对付我,这我就不能不计较了!”
“大祭司恕罪,可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女子说着恕罪的话,头一抬,却是示意其余女子将手臂上缠着的网丝一齐发了出去。
漫天的银线落雨一般瞬间铺了下来,元策陌情急之下,只好随便从地上的毡上扯了一把羊毛,权当做银针用,对着那些细线飞射而去。
若是普通的线网,早就被她这一手斩断了,但这些丝线,是拿天蚕丝淬火,又浸了蜀地一种蜻蜓涎水的,异常粘,只要被触上,无论是人还是野兽,都得乖乖的被网进去。
这平常本是族内捕捉熊和老虎这类野兽时才会用到的东西,如今用在她身上,可见她有多贼,又有多难抓。
果不其然,那些羊毛触到丝网就被粘住了,元策陌见势不妙,脚尖一掂地,就想用轻功飞出去。
不过她刚飞了一小截,就被那名一直沉默不语身着素衣的女子迎面拦住了。
“伊豫,你快随我回去吧,鹿麒无缘无故病了,族里许多族人也都病了,你擅自离族出走,母亲已经知道了,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
“说了不许叫我的族名了!”元策陌闻言,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痛打一顿,“梁见曦你是不是没长耳朵!”
“好…策陌,你快随我回去吧。”女子当真听话的改了口,脸上虽然没甚表情,语调却是温温柔柔的,“不然,母亲就要派族里的长老们过来抓你了。”
提起“长老”二字,元策陌顿时想到幼时,被十几个鹤颜松皮的老太婆,面无表情地围着她打量的场面。
不自觉地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摇摇头还要跑,一边一直充当路人听她们说话的荆赋离却慢慢走了过来,对她淡淡道,“师姐,人生而有命,你也好几年没回去了,还是回去看看吧。师傅那里,我会替你解释的。”
“我的好师妹,这是能用“命数”二字来概括的么。”元策陌苦笑,无奈看她道,“师姐回去可就跑出不来了。”
荆赋离淡淡点头,“嗯。”
元策陌难过,“出不来了就不能陪你练功陪你下棋,师傅的屋子就要你一个打扫了!”
荆赋离还是淡淡点头,“嗯。”
元策陌伤心,“师傅屋子里的兵书和秘籍也没人偷出来给你了!”
“嗯。”
“呜哇哇,小赋赋你果然不爱师姐!”她这样冷淡,元策陌深觉被伤到了心,佯抹泪控诉她,“小赋赋,亏师姐一直以来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这样子对师姐!”
“师姐。”荆赋离却不为所动,表情还是淡淡的,“你再不走,师傅就要回来了。你几个时辰前打碎了她最心爱的水琉璃碗,一定会被她知道的。”
元策陌脸色一变,赶紧正色对那些女子道,“好了,你们把网收了,我随你们走就是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