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像棉花糖一样堆在天空的四方、群山的头顶,偶尔有些跑到中间舒展开,像是有人用手指抹开了卷着的白云。
萧暮雨眼里流光溢彩,看了许久这座城市的颜色,念了句诗:“烟幕层峦,绿水连天远。”
“?”陆疏月不知道她睡一觉怎么变聪明了,推了推萧暮雨行李箱把手,道,“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萧暮雨忙追上去。
两人上了出租车,陆疏月报了个地点。
“青河小区是哪?”
“我家。”陆疏月回复完,又解释了一句,“先去放行李?”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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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去哪了?”萧暮雨坐在陆疏月家的沙发上,问。
“找东西。”
“奥。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呀?”
“你想干什么?”陆疏月倒了杯水。
“我想爬山!”萧暮雨跟个中学生一样举起手。
“太晚了,换一个。”
“你推荐一个嘛。”
“中心广场那边有中秋灯会。”陆疏月把一次性水杯放在萧暮雨面前。
萧暮雨本来靠在沙发上,听完就挺直腰:“我要去!”
陆疏月“嗯”了声,说:“先吃饭?”
“你煮吗?”
“……出去吃。”
两人凑一起在手机上挑了许久,挑出来个好评率挺高的餐厅。但二人在火车上已经垫过肚子,还不饿,便想着晚饭再去那家餐厅吃。
萧暮雨看时间宽裕,就找陆疏月借洗浴用品,溜去洗澡了。
陆疏月也打开主卧尘封已久的房门,开门一瞬间,里面的灰尘在下午的阳光中更加肆意地飞舞,仿佛宣示它们才是房间的主人。
她去主卧的卫生间洗好抹布,擦拭着房间内的灰尘。
来回换了好几遍水,这间房间在水洗和阳光中,褪去了陈年的印记,只留时光与温情。
仿佛这只是曾经放学后的某个傍晚,她兴冲冲回家推开主卧的门:“妈妈看我的奖状!”
陆疏月倚在房门上,袖子卷到手肘,手指松松散散地拿着抹布,静静打量着一切。
“洗完澡就是舒服呀。”萧暮雨从后面卫生间出来,神清气爽道。
“咦!要我帮忙打扫吗?”
“不用。”
萧暮雨知道她人好,但是她是客人,没准还要借住在这。她开口道:“不行,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你洗澡了,确定么?”
萧暮雨只纠结了一瞬,说:“嗯嗯!让我帮点忙吧。”
“那你把地拖一下吧,旁边那个房间不要进。”陆疏月说罢,捡了衣服去洗澡了。
萧暮雨穿的是一条黑色吊带裙,她去行李箱里翻出一件牛仔热裤,在卫生间换上后。把裙摆扎到裤腰里。
总之为了不让裙子脏,女生能搞出来的造型是很奇特的。
换上新装备,她开始勤勤恳恳地打扫卫生了。
终于把客厅和阳台拖完了,她的脑门已经渗出了许多汗,她才知道她之前怎么扎衣服都没用。
汗已经让绸缎面料和她的皮肤贴在一块了。
她叹了口气,想:“狐生艰难啊!”
此刻陆疏月洗完出来了,看了眼大汗淋漓的萧暮雨,有点犹豫。
“怎么了?”萧暮雨以为是自己做错家务了。
她以前哪这么做过家务,做的最多的是中学时期的值日。
“没。”陆疏月说完打开了那间不让萧暮雨进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萧暮雨感觉有点难以自处,把拖把放回原位。
陆疏月拿着创可贴出来时,就看见萧暮雨站在玄关处低着头发呆,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认命般走过去。
萧暮雨等她走近才抬眸看她。
由着她推着自己往沙发上坐,看她抬起自己的腿,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伤的血痕贴上了创可贴。然后拿纸巾擦干净了腿上的血。
那血流的其实挺可怕的,萧暮雨后知后觉才感觉到疼。
“还去吃饭么?”陆疏月问。
“去呀,为什么不去?”
“去那么远,你腿不疼?”
萧暮雨思考了两秒,下了一个结论。“还行。”
陆疏月闻言笑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
萧暮雨看她皱眉,循着她的眼神看向手机屏幕,是一个未接来电。
陆疏月面色不虞,良久还是握住手机走开,接通电话。
“这么久没接?是……”
陆疏月“嗯”了一声打断。
对方被打断了也不恼,继续说:“月月你这个中秋回来吗?”
“不。”
“回来吧,赫钧也回国了,咱一家人一起过中秋。”
“不是一家人,你们过。”
“月月你懂事一点好不好,赫钧也懂事了,你顾阿姨也没有亏待过你吧?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陆疏月扯出一个笑,淡漠中透着嘲讽:“你身价都那么高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什么意思?”男人语气从激动中缓了下来,有些慎重。
“这么惦记我妈这套老房子?”
“月月我不是……”男人的语气有些苍白,但仍解释道,“月月青河小区那套房子市值还不到五十万,你也知道,我犯不着。我真的就是想让你回来我们一起过中秋。”
陆疏月是一个很理性的人,逻辑方面秦霖确实不至于为了这套房子费尽周折,但是陆疏月不信,不管是从逻辑层面还是她个人感受,秦霖所做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她更不信秦霖是因为突然惦念父女亲情。
所以她以沉默对抗。
随即秦霖电话那边出现了嘈杂的声响,陆疏月抬手挂断了电话。
“哇塞,好多灯好漂亮呀。”
萧暮雨上辈子可能是鱼,她忘记腿上的疼痛蹦蹦跳跳地拉着陆疏月乱逛。
灯火漫长好似没有尽头,街边还有头顶灯带处挂着灯谜,摊贩也是琳琅满目。
萧暮雨没见过世面似的买了一堆。
虽然她没见过世面,但走到灯谜兑奖处时,她拿出了她一路上的“战绩”——赤橙黄绿的小纸条。
“除掉小人就上山,陆!”
“明天日全食,月!”
“这个,螃蟹。”
“……”
萧暮雨一口气念完了五个灯谜。其实她还有更多,但是工作人员打断了她:“小姐姐,我们一个人最多只能猜三个灯谜哦。”
陆疏月递出纸条给那位工作人员,道:“念。”
接着又说:“她多余的两个算我的吧。”
萧暮雨脑袋趴在陆疏月肩膀上,双手环住她,眼神期待,说:“嗯嗯,能不能算她的呀?”
工作人员眉开眼笑,学着萧暮雨的语气道:“可以的呀,我现在给你们拿奖品。”
萧暮雨提着东西,背着向后走,问陆疏月:“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萧暮雨看她神色自若,“哦”了一声转过身好好走路。
萧暮雨静默了好一会,算盘落空了。
她不说话,陆疏月只会更沉默。
于是她又默默回到了和陆疏月并肩的位置。
“疏疏疏疏,我没有找到“疏”字。”萧暮雨假装严肃。
“那有梳子。”陆疏月指了指前方的一个摊子。
萧暮雨顿时捧腹大笑。她有点分不清陆疏月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她莫名有些不想曲分清。只是扶着陆疏月的肩笑了一路。
顺便买下来一把刻着“平安喜乐”的木梳。
“现在我有一个陆疏月,还有一个陆梳月。”
陆疏月撇了她一眼,看她自说自话自己逗自己开心,又转回头。
“中秋节为什么不在中秋。”
“灯会持续三天。 ”陆疏月简洁明了地答道。
“哇塞那我们岂不是明天还能来了?”
陆疏月听到她说“我们”,有些迟疑道:“明天我有别的事。”
“喔。”
萧暮雨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但陆疏月知道她大概是很失落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关注这一点。
陆疏月抿了抿唇,不准备再说话。但萧暮雨那边仿佛自己想通了一样,说了句:“那我明天自己随便逛逛吧。”
陆疏月点头后,一路无话,仿佛她们中间有一条流动缓慢的暗河,不能惊扰靠近。
第二日清晨。
陆疏月洗漱完,拿了玄关处穿外套。
她拧动门把手,却听见身后并不小的动静。
回头就瞥见萧暮雨光着腿站在她面前,显然刚醒。
“……”
萧暮雨却是快速道:“你车什么时候呀,等等我好不好,很快的。”
陆疏月把门关上了,倚靠在门侧,看萧暮雨来来回回收拾洗漱。
确实很快,跟看变装游戏似的。
从白色T恤变成橙色美少女只需要十分钟。
橙色美少女双手握着斜挎包,一幅活力满满斗志昂扬,对略显懒散的陆疏月说:“走吧!”
陆疏月抱臂,闻言挑了挑眉,道:“去哪?”
“你爸爸那呀。”
陆疏月表情变得冷漠,食指一挑拿走了玄关处留的钥匙,拧开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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