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飞白来到书房的时候,正巧碰见从房内出来的宝匣。
屋内,颜从安靠在一旁的矮榻上,双眸微闭,右手扶着额间,白皙的手指正揉着眉心。
荀飞白缓步走进,坐在榻旁,拂上她的额间,轻声问道:“可是遇到了难事?”
颜从安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了双眸,只是还未等她看清眼前人,却闻见一抹淡淡的桃花香飘来。她知晓今日崔嘉泽兄妹会来山庄,可这人怎地喝个茶还会沾染上别人的香味。
颜从安微微蹙了眉道:“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
荀飞白闻言一怔,她抬了抬手臂,袖口处沾着一股极淡的桃花香。她心中暗叹,颜从安的鼻子当真好用,那香味若有若无,她自己若不细闻,根本不能察觉半分。
她轻笑了一声,解释道:“方才出门之时,小沐脚下踩空险些摔倒,我就伸手扶了一下,应当是那时沾染上的。”
颜从安听完她的解释,面色无异,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荀飞白见状轻笑一声,说道:“既然从安不喜,我去换身衣裳。”话毕,就起身出了书房。若荀飞白这时能回身看上一眼,就能瞧见榻上的女子眉间微舒,眸中含笑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荀飞白回屋换了衣裳,怕手上残留着香味,特意重新洗了双手,又从衣柜中找出那装着茉莉花的香囊,挂到腰间。她抬手又重新嗅了嗅,确认并无桃花香后才出了屋子。
等荀飞白换过衣裳回到书房时,颜从安正斜靠着矮榻翻看账簿,见她走进,放下手中账簿,对着荀飞白展眉一笑。
佳人一笑百媚生,只恍的荀飞白心下微颤,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尖的悸动,走到榻旁坐到颜从安身侧。
这人甫一靠近,淡淡的茉莉花香从她身上传来,颜从安心下愉悦,主动的靠近荀飞白,似是奖励般,侧身轻轻一吻,印在荀飞白的唇角,轻吻只一瞬便离去。
柔软香甜的唇瓣印在嘴角,荀飞白眉眼微微弯起,看着身旁面色微红,却假装无事发生低眸看书的人,心下起了些坏心思,嘴上人不住打趣道:“方才从安可是因着我身上的桃花香醋了?”
颜从安抬起假意看书的双眸,轻轻的睨了她一眼,眉角微挑,带着一丝嗔意。可她这副模样看在荀飞白眼中,未看出半分责怪之意,倒是觉得眼前佳人格外娇媚诱人。
俯身在她额间印上一吻,浅笑着道:“是我失言,从安这般大度之人,哪能因着这点小事生了醋意,飞白以小人之心度娘子之腹。”
颜从安听出她话中的调侃之意,微微敛了眉眼,旋即眸中闪过一丝光芒。颜从安抬头笑意盈盈的看着荀飞白,她放下手中的账簿,伸出双手圈住她的脖颈,俯在荀飞白的耳畔柔声唤道:“飞白~”
嗓音清脆如环佩叮咚,尾音婉转还带着一丝娇甜软腻,如一滴甘露滴入荀飞白的心里,沁润了整座心湖。
她微微侧头,轻柔又密集的吻落在颜从安的眉心、眼角、鼻尖,亲吻一路向下,来到柔软的唇间。
颜从安顺着她的吻,迎合地微微抬头,一只手搂着荀飞白,另一只手慢慢下滑,慢慢拂过荀飞白的背脊,最后停留在她腰间。
荀飞白微启双唇,含住那柔软香甜的唇瓣,她小舌一卷,撬开颜从安的牙关,想汲取更多的甘甜。却在这时只觉腰间传来一阵痛感,她闷哼一声,从刚要上涌的爱意中回神。
此时颜从安正双指微微屈起,夹住荀飞白腰间的软肉,轻轻拧转。
荀飞白眉间微皱,抬眸看向身下的人。
颜从安杏眸微弯,正眉角含笑的看着她。
荀飞白想要起身,哪知脖间的藕臂却不肯放她离去。二人四唇依旧紧贴,颜从安的唇瓣轻轻的含着荀飞白的上唇,时不时的轻咬舔舐,轻巧的小舌滑入她的口中,引着另一处柔软一同嬉闹玩耍。
香甜的甘露在唇舌间交融,鼻尖间柔软香甜的气息带着一丝炙热,星火燎原的烧到荀飞白的心头,让她又再一次忍不住沉溺其中,可腰间的痛意虽不明显,但总引得她无法入神,当真是甜蜜的折磨。
就这般缠绵了不到半刻,荀飞白实在是受不得这样的撩拨和折磨,抬着湿漉漉的眼眸,讨饶地看着颜从安。
颜从安眉间笑意更甚,心底的‘气’消散干净,她停了唇间的动作,稍稍松了手臂,放过身上那可怜的人。
感到脖颈间放缓的力道,荀飞白第一次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那香甜的唇瓣,随后又有些委屈的将头埋在颜从安的颈间,哑着声音可怜的唤道:“从安,我疼~”
听她这般委屈的音调,颜从安微微敛了眉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暗想自己方才可是未控制好力度,放在她腰间的手缓缓张开,轻轻的揉着方才那处。
荀飞白感觉到腰间轻柔的动作,心下愉悦,可面上却是另一幅神色。她微微拧了眉毛,扯着嘴角,吸了一口气,发出嘶了一声,随后低声求饶道:“从安~”
颜从安心中愧疚又多一分,一只手上的按揉不停,另一只手拂上荀飞白的背脊,安抚道:“怪我,下回不这般与你玩笑了。”
荀飞白闻言心中大喜,脸颊似是讨好的蹭了蹭颜从安的颈窝,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响:“嗯~”
二人在矮榻上又腻歪了片刻,才缓缓起身坐到案几旁喝茶。
“方才宝匣过来可是有事汇报?是私盐一事,还是钱管事之事有了进展?”
谈起这事,颜从安蹙了蹙眉道:“当年那办事的工头已因病去世了。”
荀飞白问道:“那采石场的东家可去找了?”
颜从安轻摇了一下头,有些无力道:“这几年间,那采石场东家已换了好几任,宝匣暂时还未找到当年负责之人。”
这事当真有些棘手,可查的线索如今都已断掉。
荀飞白想了想,又问道:“私盐的事可有眉目?”
颜从安摇了摇头:“宝匣暂时只查到那私盐是在每十日的旬休集市上售卖,并无固定的摊位或店铺。前几日她去集市,转了几圈,都未见到有人售卖私盐。”
荀飞白略一思索道:“或许那贩卖之人并非直接当街售卖,又或者是伪装成其它摊贩,因而宝匣才并未发现。”
颜从安认同道:“却有可能如此。”
荀飞白想到一事,旋即笑道:“我想到一主意。”
颜从安回道:“有何主意?”
荀飞白笑着道:“下次宝匣再去之时,让她换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装扮成普通村妇,再去每个摊位仔细瞧瞧。”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切记,口音定要与花溪县人士相仿。”
颜从安听出她话中的道理,了然得点了点头,笑意盈盈得拈起一块茶点,喂在荀飞白嘴边:“飞白当真聪慧!”
荀飞白张口将糕点吃下,舌尖似是无意得扫过颜从安的指腹。察觉到指间的柔软,颜从安嗔怪地睨了她一眼。
荀飞白抬手假意揉了揉腰间,秀眉微拧。
颜从安见状关心道:“可还疼?”
荀飞白借机抓住她的手,低声道:“还好,要是从安晚间......”
颜从安看了看她覆在腰间的手,又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明白过来。她挑了眉尾,浅笑着打断她的话道:“都怪我手下没分寸,飞白解了衣裳我瞧瞧,若是严重的话,我帮你擦些药酒。”话毕,作势就要拉着人去床榻。
荀飞白本想借这时机,为自己多讨要些好处,哪知话还未出口,就被颜从安打断。听她要脱衣查看,当即便将后面的话语咽回了肚中,忙上前拉住颜从安坐下,口中推拒道:“应当也无那般严重,缓一缓、缓一缓便好了。”
颜从安顺势坐下,又半真半假道:“当真?飞白莫要逞能,还是让我瞧瞧放心些。”
荀飞白忙点头道:“当真、当真,并未逞强。”
颜从安双指捻起一块茶点,再一次喂到荀飞白口中,笑着道:“方才飞白说晚间是有何事?”
荀飞白这一次规规矩矩的将茶点吃下,小舌并无半点调皮的动作。听见颜从安的问话后,急忙将茶点咽下,摆手道:“无事、无事,刚刚想差了。”
颜从安了然的点点头,又给她斟了一杯茶水。
荀飞白喝茶时想起一人,忙又同颜从安说道:“那日黑妞提起一人,是山庄伙房的厨娘,黑妞的那块盐就是她从集市买回,你让宝匣跟着她,或许亦能查到些线索。”
颜从安点头应道:“一会我告知与她。”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这日,荀飞白去花溪县为崔嘉泽兄妹送行后归来,在村口遇见吕村正。
吕村正伸手将她拦下,乐呵呵道:“飞白,正巧在此处碰见你,也省的我让人跑上一趟。后日中午村中摆长桌宴一为庆祝今年丰收,同时感谢你二人除了苟二郎这一恶霸,到时你定要与三娘子同来。”
荀飞白谦虚道:“村长莫要如此客气,当日大伙都出了力,并非只有我二人功劳。”
吕村正欣慰得拍了拍她的肩膀:“谦逊有理,当真是好后生,晌午莫忘了一同来用饭。”
荀飞白笑着应声,告别吕村正后,回了山庄。
澜溪山庄。
中午,荀飞白与颜从安二人用过午膳,正在书房中对弈。
咚,咚,咚。
二人抬头,只见宝匣穿着粗布麻衣,头戴布巾,一身农妇打扮。她快步走进屋内,躬身行礼道:“三娘子,姑爷。”
今日荀休,宝匣一早便去了桃花岭的集市,这个时辰才回来,应当是查到了线索。
“今日我暗中跟随着庄中的李厨娘去了集市,确实找到了那售卖粗盐的摊子。确如荀娘子所料,那摊位明面上并不卖盐,而是腌菜。若是常人去买,他们只卖腌菜。若是熟人,小贩收了钱,并不多问,直接会给人一个小竹筒。”
荀飞白了然道:“那竹筒里的就是私盐?”
宝匣微微顿了顿,又说道:“那厨娘今日一早太还未亮就出了山庄,出门时背着一竹篓出门,她到了集市后,直奔那卖私盐的腌菜摊。不过她去那小摊却不是为了买盐,而是将竹竹篓中的十几个小竹筒交给了那摊贩。”
荀飞白惊讶道:“那摊贩的私盐是这厨娘所供?”
宝匣沉声道:“正是如此。”
颜从安听到此处,心下一沉。她原是想顺荀飞白的意才去查那私盐之事,等查到线索后就直接报官处理,不想多参与却不曾想最后竟查出是山庄的厨娘在私下售卖。如此一来,这事不想查也得彻查了,否则日后被人知晓,怕是会波及到山庄。
可颜从安又有些想不明白,江南府不临海,自无法出产海盐,而与江南府紧临的潮州城东面环海,盛产海盐。
山庄里一个小小的厨娘,手中的海盐又是从何处得来?而且只有十几个小竹筒的盐,在集市上散卖又能获多少利?腌菜的商贩?厨娘?
颜从安眸光一闪,出声问道:“那小贩可与那厨娘是一家人?”
宝匣面点头道:“我听得二人对话,那小贩正是厨娘阿弟。”
荀飞白听到此处,有些不解道:“贩卖私盐是重罪。往日里我听说过,贩卖私盐的人皆是大批量私下里售卖给酒楼或是富户,那样即隐蔽又获利丰厚。”
“头一次见到像李厨娘这般,只卖那十几个小竹筒的盐,也卖不得几个钱。更别说二人竟敢明目张胆,在集市上街售卖。”
荀飞白说着,似是想起趣事,笑着道,“我怎觉得那李厨娘,倒像是戏文里那些个从主家偷东西出去卖的仆役?”
此言一出,颜从安霎时豁然开朗,浅笑道:“飞白当真思维敏捷。”
荀飞白被她这一夸,有些莫名其妙,略一思索,旋即明白过来:“从安是说这李厨娘是偷了山庄的盐出去,拿给她那弟弟售卖?”
颜从安想了想沉吟道:“暂时还不知晓,不过这李厨娘日日在山庄中,不是在这庄中偷得,又会是何处所得?”
荀飞白惊讶道:“她若是在这山庄中偷得,那便是说咱们这山庄当中有人私藏海盐。”
颜从安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沉吟道:“想来这般的可能性更大些。”抬头又对宝匣吩咐道:“你去找玉珠,让她同李厨娘说你做错了事,被罚在厨房烧火打杂。这几日你盯着那李厨娘,看看她到底是从何处得了这海盐。”
宝匣得了吩咐,便行礼退下,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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