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料之外的重逢

病榻上中年男子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元木槿心中一沉,她一靠近这病人,一股灰败之气便扑面而来,正是下世的征兆。

她低声问:“这病是怎么起的?病人可有受伤?”

问完,又忍不住向幔帐后瞟去。好在,后面的人并不见什么动作。

鹰眼男子回答:“并没受伤。他这病起的很突然,三日前人还一切如常,忽然晚上吐了一口黑血,人晕了过去,心跳也停了,我们本以为他死了。不料一盏茶的功夫,人又醒了过来。成了这副模样。”

病人的手毫无血色,无力地垂在床边。元木槿搭上病人的脉搏为他诊脉,她注意到这只青筋凸起的手虽然无力,手掌上却布满厚茧,倒像是习武之人。

脉搏细弱得几乎摸不到,更不要说辨别症状了。火炕烧的很足,屋内温暖如春,有细细的汗从她额头渗出,元木槿有些泄气。

可同时,她隐隐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自幔帐后射来,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再次屏气凝神,终于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

前所有见的脉象。病人搏动虽弱倒也有律,只是在脉搏中还杂着另一种细小而诡异的跳动。就好像,这个人的胸腔里跳动着两颗心脏。

她略一思索,直接掀开被子去解病人的衣服。一旁的鹰眼男子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她:“你要做什么?”

她一只手仍抓着着病人的领口:“我怀疑他被毒物咬了,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呀!”

鹰眼男子却急了:“男女授受不亲,你......”

元木槿“蹭”的站起身,“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

随即她意识到什么,登时闭上了嘴。

懊悔油然而生,她不由又向幔帐后瞟了一眼。

那后面的人依旧背对着她。

她暗自舒了口气,重新坐下来才发现刚才起得太急,背上的药篓都歪了。

这药篓子背在后面也是碍事,元木槿干脆把药篓拿下来,准备放在地上。

不巧,一包刚买的花草掉了出来,正落在病患苍白凹陷的脸颊旁。

元木槿连忙去捡。

就在这时,异变却发生了!

形如枯槁的病患双目猛然睁开,脖颈上一条条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元木槿扑过来!

这变化猝不及防。元木槿只觉得是一具沉重的行尸撞在身上,她眼前一黑,后脑勺重重着地,随即一双冰冷僵硬的双手死死扼上咽喉。

这垂死之人的力气大得要命,身躯亦如同沙里僵死的木头般沉重,可这样的生死关头,她被撞得模模糊糊的脑海里忽然闪现一个念头:这家伙分明是个死人吧!

鹰眼男子似乎在用力掰病人的胳膊,但箍在她纤细脖颈的手纹丝不动。元木槿心中着急,还是个习武之人,你直接把他打晕不好么?

头脑越发昏沉起来,她隐隐约约听到几声闷响,随即扼在咽喉的手忽然软了下来,接着身上一轻。终于得救了!元木槿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随即她意识到,房中的幔帐被掀开了。

暴起伤人的患者被打晕了,鹰眼男子正用绳子捆住他的手脚。而她身前,站着另一个男子。

是幔帐后的那人。

此刻,这神秘男子在她身边蹲下来,低头轻声问:“可有受伤?”

元木槿心中一震。她抬起头看着神秘男子的脸,因为撞击而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那张熟悉而怀念的脸庞,那个遥远而不可思议的人,此刻就在倒映在她瞳孔里。

天光自木头缝隙渗漏进来,暧昧氛围在光影中滋长。

要相信上天的安排,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无论是失去、轮转,亦或是重逢。

当初她离开落霞山,未向齐王透露一字之后的行踪。她本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可是命运偏偏这般爱开玩笑。

其实她对京中事并非一无所知。迎亲队伍于落霞山遇刺,老皇帝发了大怒,严令三司彻查此事,可最终只抓了几个流匪敷衍结案,不了了之。同行的商人还当着她的面感叹,这元家二姑娘本就是克父克母克夫君的孤星命,但齐王是天潢贵胄,命中有星官保护,因而煞气反弹回她自己身上,克了自己。这天家荣华,终不是一介无福之人可享。

可上天怎么就像认定了她一般,非要把这天家荣华往她身边送?

“殿下,是你。”元木槿微微一笑:“你来这里,不会是改变主意,要抓我回去做王妃吧?”

齐王比之前瘦削许多,身上带着凛冽风雪侵袭的寒意,他的双眸一如她记忆中的那般沉静明亮。他的指尖拂过她颈部被勒出的紫痕,片刻后缓缓说道:“不......我......是为了公务.......还疼么?”

元木槿摇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不需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把齐王殿下也带到了这雪山盛地,但无论是造化或者玩笑,对她的生活都不会有所影响。

若说巧合也有一些,偏偏就在齐王他们要离开雪神山时,他的一名部下发了急症,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偏偏今日她生师兄的气,跑到山下的集市里游逛,露了医术被抓了差。

鹰眼男子面色怪异地瞥了她几眼。元木槿捧着一杯热茶,忽然想起了他是谁:“你不是那个,上次花船上侍卫吗?我记得你叫烈鹰,是不是?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

烈鹰面色更加古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放心,我不是鬼魂。”元木槿冲他一笑:“只不过,我现在只是元木槿而已。不是什么元家二小姐,更不是什么王妃。”

“对了,”元木槿放下茶杯,对齐王伸出手:“你的侍卫之前可是答应过我,无论我能否治得好,都会给我四枚银锭。他这病我确实治不了!喏,把许好的诊金给我。夜路难行,我得回去了。”

齐王眼眸里露出一点笑意。“方才还一个劲要脱病患的衣服,怎么这会儿就一口咬定治不了?你已经知道他患了什么病,是不是?”

元木槿叹口气收回手,“殿下还是这样聪明!猜的不错,我心中已有了八分确定。他的身体里钻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烈鹰的脸变得煞白,“难......道,难.......道,他叫鬼附身了不成?”

元木槿嘻嘻一笑,歪着头说道:“对呀,还是极厉害的噬心鬼呢!”

烈鹰后退两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齐王伸出一根手指敲敲她的脑袋,“还是这样调皮。”

元木槿耸耸肩,“这东西说成噬心鬼也算不上错。它一旦钻进人身体,便控制心脉,吸食鲜血,不多久,这人就会全身衰竭而亡。”

齐王面色微凝:“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元木槿盯着他的眼睛:“我方才诊脉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极淡的蜡香,这蜡香似乎是从他的皮肉里发出的。我小时曾听人说,有一种蛊虫在钻进人体时,会分泌出蛊蜡来保护自己,这蛊蜡香味弥久,中蛊者死去腐烂后这气味都不会消失。此外,方才我的金盏花花包掉在他身边,他便忽然睁开眼发起了狂。金盏花是清热解毒的良药,此外,它还有一种隐秘不为人知的功效,那便是驱除蛊虫。”

怒意在齐王的面容上闪过,他握紧手中的茶杯,声音中有隐隐的寒意。“此蛊可有解决之法?”

元木槿摇摇头。“中了这种蛊的人,已算不上活人,行尸走肉罢了。”

齐王沉默片刻。“我不需要他活下来,只要他有一刻的清醒。”

他的语气执着坚定。“帮我。”

元木槿看着他真挚明亮的双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或许,我的师兄可以帮上忙......”

可怜师兄还不知在哪处险坡的白雪黑岩间跋涉,就被她这不孝的师妹卖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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