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雪在静默,他出神望去。
南翊道:
“以往我会堆一个雪人来,在附近商场买几个磨具把雪做出各种小动物形状。”。
而现在他不是小孩子,他执着于找到樊希,执着于变成江御行说的那样,不动声色给敌手致命一击。
手机一直在响,江御行接过电话道:
“说。”。
保姆在电话里焦急让他回去,很有可能是薛敏被什么事情刺激到。江御行怒气飙升,有人动江家别墅里的人,就是碰他的死刑簿,他可不是什么纯良的人。
他说完就挂掉电话,冷静的有些不同于常人。他习惯在长久枯燥乏味的生命中,这样忍耐,这样死寂。
他叫徐漫生来问话,本就是做戏给人看,既是做给江霖看,也是做给江远看,更是做给所有林州暗里牵扯到的势力看。不排除张家,和孙家,这两家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儿。
他很快就出了院门,南翊追上去,江御行短暂的看他一眼:
“没事,会回来的。”。
在这辆吉普上,是他曾经带出来的人,他绝对安全,但回到江家或南翊那里,他仍然要装出一副腹背受敌的姿态。他当然相信南翊,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他,正是如此,才需要撒谎和演戏,来把他放下相对压力小的地步。
“福喜巷子如果有异常,及时处理。”。
江御行冷声冲着前面的驾驶员说到,他带出来的人,自然警惕性和战斗力都是第一位。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江霖把这些人交给他带,长久以来就被他扩入囊中。
桔山那边他上次已经摸清楚了,只要不出意外,人证物证俱全,就像建国巷和富民巷一样。
“是。二少,那桔山那边呢?”。
江御行自然知道开车这人指的是哪里:
“不用管,七蟒在那边会搭理一切。你以后要知道变通,随时占最有利的一面。”。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将在外,军令不足以支撑,就要随机应变,否则事情办砸了,到时候还是他们受训。
“是。”。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变化,一切被甩在后面。不管是喧闹,还是清冷。
到达江家别墅,花园里的植被覆盖着一层雪,远看独有一番画意。佣人们每天都会来洒扫两次,以前是方便江御行小时候来玩闹,即使他也并不像其他小孩那么童真童趣,后来是为了方便薛敏出来散步,以防她滑倒。
江御行没回看,送他的那辆吉普已经开远了。保姆阿姨见他终于回了,表情瞬间放松了许多。在江家谁说了都不算,就连大少爷江远都没那么大脸面,只有这位能劝得了薛敏。
“二少,您可算回来了。夫人吵着要见您,这雪天出去找您,我们差点就拦不住。”。
薛敏时而清醒,时而暴躁,几个佣人私底下议论纷纷,别墅一层的家具,被薛敏砸个稀巴烂,就算江霖这时候在,一样免不了被砸的宿命。
谁叫他逼她呢?他活该,薛敏巴不得把他这些东西全砸烂,大不了花钱买新的。
“御行!你终于回来了,你这几天都去哪玩了?”。薛敏看他回来,就拉着他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想摸摸他的头。
时光的列车在永不停歇往未来行驶,而薛敏希望她的小儿子,能和以前一样快乐,幸福。至于江远,他很小时候就懂得察言观色,懂得和江霖一样做表面功夫,就像是江霖孵化出来的一般,她不喜欢。
这不是一碗水端不平,而是本性不同,她自然而然的心更靠近小时候正直,坦荡,顽强的江御行。她早就知道,三岁看老是有些道理的,江远迟早只会和江霖一样,为了利益,为了地位,不择手段。
江御行接过佣人递来的热茶,暖了暖身子,他的伤口有些隐约作痛。
薛敏让他欣赏自己的画作,在她平静的时候,就把她的精神世界挥发出来,如果有一天她摆脱江霖,或者他死去,那么这些画一定是最好的证据。
“这幅就叫《风雪》怎么样?”。江御行自信的说。
迎来薛敏非常鄙视的眼神,他尴尬笑了笑,接过阿姨递来的毛巾擦脸。
“不怎么样,太土了,换一个吧。”薛敏道。
很少有人说江二少土,但他亲妈就会。风雪这么简单两个字,根本配不上薛女士的大作。
画整体呈现银灰色调,那空间感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远近层次分明,结构设计巧妙,又不乏创新性和传统国画雪景的结合。不像江御行,他只会画冷冰冰的立体几何。像这种温情随性,洒脱浪漫的雪景,谁见了不啧啧称赞?就算是江霖那个不懂艺术的,也一定会沉迷于此。
“银梅抚寒坐千山”。薛敏想了一下,这个最符合她想表达的意思,雪落在梅花上,不就是银梅吗?千山又如何,白雪造银梅,天寒地冻,一样存在。
江御行此时便更明白南翊在樊希不露面之后,是怎样的心境了,与外人无法道也。
“御行,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有的话就要负责任知道吗?”。
薛敏这跳跃式思维,跳的太过离谱,上一句是说画中景,下一句是喜欢谁。江御行一时还不知什么作答。他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性别方面闹得有点大。
“妈,怎么忽然这么问?”。
一旁佣人主动揽话,因为这事儿的确由她而起:
“夫人昨天在跟我聊天,说现在喜欢人,谈恋爱,结婚,不应该跟了一个不好的人,还非得过下去,分手离婚都是自由,没有对不起谁。”。
薛敏也点头:
“现在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追求啊!以前还有龙阳之好,现在年轻人如果喜欢同性,也可以叫“传统美德”。”。
神龙摆尾,突然来这么一下,那他喜欢人,叫发扬传统美德?
“您是新时代进步人士,比那些脑子里只有传宗接代老辫子的人要智慧。那些老辫子跟您就不配相提并论。”江御行说。
楼上楼下几个佣人被逗笑了,江御行不言则已,一言精辟,几个人边干活边聊天,江家虽然不准传外面江霖和公司的闲话,但没理由阻挡人说八卦。
正说笑着,江霖和江远就从外面回来了。薛敏看着江霖就没好脸色,总感觉这个人骨子里都是歪风邪气。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江霖把外面西装递给佣人,跟薛敏说话,没人应他,他也不觉着面子挂不住,主要是脸皮厚。
佣人端上来午饭,薛敏和江御行和和睦睦的细嚼慢咽,没人理江董。
“御行,你这几日去哪儿了?也不来公司来帮我。”。
“在忙。公司的事还是您比较在行,我做幕后比较适合。”。
忙个鬼,江御行故意这么说,他相信江霖也是故意套他话,没准早在工业园区爆炸那次,他逃出来之后跟人打斗受伤,就被他监视着。
那次在废旧工厂,江霖故意做局,逼他在南翊和自己中间选一个,就已经是剑拔弩张了。虽然后来看似妥协,背后的事情全权交给江御行了,可江霖怎么说也有不服气这个小儿子,自己可是他老子。
“小行,你也好一阵没回来了。好好住几天,陪陪妈,就当替哥尽心了。”。
“哥,你说的对。你那么忙,就让我来照顾妈,大家都放心。”江御行听着,反正也是当耳旁风,把戏演好才是好演员。
“嗯……御行,你对张孙两家的动向有没有什么新见解?”。
能有什么新动向?策划融资搞一个和江跃文旅抢食的新型企业?看起来靠谱但圈里没人信,那要不了什么投资,也捞不回来多少钱。和goverment“相关部门”通通气,挂羊头卖狗肉。
见江御行不说话,江远又补充到:
“小道消息说,已经看见那两家跟文旅宣传那边负责人出去吃饭,被圈子里的人拍到照片,没解释的余地了。”
“是吗?那就是说他们也想在林州这几个市区跟咱们分利了。”。
江远不知他是真对于市场这块反应慢,还是装不懂。
“以往其他公司,那是小打小闹。现在地产那边什么气候?他们缺的紧,又限制出不了境,自身难保。”。
江御行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但做戏做足,他又接着道:
“那什么办?咱们干等着他抢利?这好像不是江跃的作风。”。
他撇的很干净,越干净越好,这是江跃文旅的事儿,关他一个二少爷什么事儿,他才不想插手,他坐好那些见不得人的活就行了。
他在关键时候故意搞砸,只是为了自己的调查取证等等。
“只要我还在,谁也别想苛刻江跃的市场,苍蝇小利可以给,张孙两家也是大户,卖个面子不算咱们吃亏,还能舆论上投一个好名声。但是大头儿,不会有人比得过。”
江霖听到两儿子一来一回讨论,大约觉得公司位子后继有人了,他看好江远,毕竟商业,生意,市场等等需要更像自己这样的人。而小儿子江御行,骨子里是一个不屑名利,最好给他钱就行,其它的他根本不在乎。
薛敏眼看就要摔筷子,父子三人在家里也是谈这些事。
“你们烦死了。非要吃饭时候就谈这些,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
三个人都闭嘴了,乖的像顺毛驴。江远手机响一声,薛敏吓了一跳,铃声是超大的敲门声。江远匆忙穿上外套,又拿了乳酪包走了。
江霖看着他背影,没做声儿。江御行看了一眼江霖,对他这个爹来说,世上没有赚不到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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