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四年前,北京。

Alpheus Hotel,一串刻着英文的大酒店。说是酒店,更像是一个度假山庄,坐落于繁华的市区之外。对面树荫下,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模样清秀气质内敛,眼睛黯淡无光,好在睫毛够长,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瓷娃娃。

年轻人穿着整套黑色运动服,若不是他那张花白的小脸,在附近几段黑路早撞飞出去。

他打开手机,对比了短信里那两个英文单词,后面那个认识,前面那个……

宁回,爹不疼娘不爱的代表性小可儿,一朝考研打算逃离小渔村空降豪华北京城,但是出了点小意外。

这点小意外便是——宁回双指放大屏幕,确保每个字母正确后他抿了下嘴唇。

是这里了。

那个陌生号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来消息。

两人之间很有默契,除了节日祝福从未互相表明过身份。

他想要确认一件事很久了,可出于各种不想戳破美好的原因,几年来他都无法下定决心去挑破那层罩着的薄膜。

比如说,这个陌生号码可能来自于前几年发生过一系列狗血大乱炖事件的‘前女友’?

但是天底下也许还有更加狗血的事——多年同窗的知心好友许鹤年与网络上对他穷追猛打,最后告诉他‘同性才是真爱’的前女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这真的太操蛋了!

半年前该嫌疑人终于失去打哑谜的兴致,并且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揭开一切伪装让两人进入一种新型关系,于是给他发来这些信息:

——你愿意为我而来吗?

——为什么又抛下我?

——又是好久不见,如果你还愿意见我,请到这来·Alpheus Hotel.

——明天,你会来吗?

宁回闭上眼睛,甜妹的声线被大脑加工处理后一点一点变化,最终化为低沉优雅的男声,只听一遍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个温柔至极的男人。

但,真的可能是他吗?还是自己扭曲的臆想?

显然,两者形象完全联系不到一起,于是他再次动摇了。不过,哪怕此刻没有明确答案,他的大脑仍旧不受控制地将对面逐渐在具像化为那个身影。

黄昏时分,地平线上依旧是一片火烧云,男孩站在巨大落地窗边,小小的身影逐渐变大拉长成一个儒雅的背影,成年后的许鹤年慢慢转身向自己招了招手,面容越发英挺,笑的样子也十分绅士,“明天,你还会来吗?”

“会的。”

他缓缓睁开双眼,踌躇地站在树荫下半天,终于抬起拇指打下——会。

酒店门口立了个活动宣传大牌,上面粘贴的灯条挣扎着闪烁几次又灭了,两个戴着胸牌的工作人员忙跑来检查,“明天学术会议这些东西可不能出差错了,还有没有多的宣传单?”

“我们所里还有,我去拿来。”

“哦,那麻烦你了。听说那段路怪黑的,你一个人也不太安全,最好找个人陪你一块儿。”

扎高马尾的工作人员拍拍对方肩肩,示意去吧。转头又继续忙得焦头烂额,扯着嗓子喊道:“师哥,你过来看看台子搭这行么?”

几分钟后,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分两批从大堂门口走出来,只见其中最高挑的男人将点上火的打火机绕指甩了一圈,“挺好,摆得跟要收过路费似的。”

“哈哈,我看也挺好的小师妹,沈哥,你们导儿的发家致富路也算是有点门道啦!”另一人攀着肩膀边走边笑道,“诶我说哥,都读博两年半了他也没给你发个小媳妇儿什么的?我看你小师妹不挺多的嘛!随便祸害…”

男人声音慵懒又魅惑,悠悠打断道:“他啊?算了。”

两人谈话钻入耳道,熟悉的京腔味,宁回闻声撩起眼皮瞧了眼,两边人隔着一条街,那边似乎也正好望向此处。他按下发送键后拨了个电话过去,一堆人慢悠悠走到围墙边的雕花铁门处。

同一时间,滋滋——口袋里震动两下,刚刚说话的男人已经掏出手机,夹烟的那只手动了两下便将手机放在耳边。宁回一怔,失望还没从皮肉下钻出来挂在脸上。

男人电话里叽里咕噜聊了几句,宁回回看自己的手机,对面还未接通。看来现在这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人,他蔫蔫地垂眼锁了屏。

门口很快驶来一辆轿车,刚刚那个男人经过垃圾桶偏了偏头,“小棠,走了。”

唤做小棠的人熟练地接过他嘴里还剩下大半根的烟碾在铁盘里熄了,完事后立马几大步赶上去又招呼人上车后才钻进车里,打趣道:“沈哥,过几天调剂又回学校么?打算再挑个小师妹还是小师弟啊?”

男人摇下车窗手撑着下颌骨,“挑个屁,他养活不起。”

“那你养呗?”

男人莫名其妙地往这边瞟了眼闷哼一声,懒得搭理。

黑色小轿车闪电般冲了出去,风刮起男人的发丝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红色尾灯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宁回驻足观望良久,下意识地拉起卫衣领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转身往反方向离开。

他心想着,不管是谁都好,总归明天一切谜团都将终结,真相大白。

他七弯八拐地走了三四条街,成功地离目标小宾馆又近了一公里,前方一段路比周围黑得多,好像就是那条坏了灯的黑街。

-

黑街尾端。

女生斜挎着包独自在黑夜里往前走着,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手电筒的灯光范围有限,只够照亮身前一米开外,临近晚上十点,导师的消息依旧嗡嗡作响。

她似乎无暇看路,叼着块面包边嚼边打开聊天框,张导又跳出一条语音信息——“最近别老跑KTV兼职了,经济困难记得跟老师说,实验室帮你申请了一笔补助。前几天跳楼死的那学生帮我打听打听什么情况,对了,明天的学术会议记得跟着师哥注意一个人,据说姓沈,十分健谈的一个人…”

前面还未听完,又轰来一条:“怎么不回消息?现在人在哪?忙完过来一趟。”

女生垂下眼睫,刚打上一个“来”字,瞳孔里倒影的聊天界面突然出现一只粗壮的胳膊。

女生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捂嘴压在墙上,听对面的喘息声像是中年男人,还不止一个!

空气中散发着浓厚的酒气,女生试探地挣扎几下就不动了,如果此刻有一盏灯照亮她,便可以发现那张脸上比害怕得更多的是厌恶,厌烦。

小混混拽过皮包,“大哥,这女的还挺实相。”

为首的壮汉转了转眼珠子,当即改了主意,“毕竟是大马路牙子上,动作快点。”

“反正在这也提心掉胆的,要不打晕了掳回去?”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女生的痛点,下一瞬间她便开始顽抗,不过在骨头咔嚓声下,又很快被镇压下去。

三个人!跑不掉了!

女生死死盯着距离自己不超过十米的灯光带,大脑缺氧带来错觉,橙黄色的光斑莫名让她相信那里就是难以触及的安全带。喉咙被死死掐住,她的呼吸也断断续续,最后一点力气下,她将卷曲的手指缓缓张开,抠着墙灰想要伸向那片光亮。

“大哥,那边有光,前面来人了!”

“妈的,什么东西来坏老子好事。”

宁回打着手电筒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响起叫骂声,他脚步一顿便停下了,扫了一圈周围,发现好像是在……骂他?

他将外扣的手机缓缓抬起,四人深情对望。

与此同时一声闷炸开,是重物砸中头骨的声音,紧接着男人浑厚的嘶吼划破天际,“别跑,臭婊子你再跑一个试试!看老子抓到你不打死我他妈的跟你姓!”

“追啊,他就一个你们怕个屁呀!”

宁回眯着眼睛看去,大约十几米开外四个身影狂奔而来,为首的长发凌乱,身后刮起的风把刘海撩开,他才看清那是个女生,身上衣服被撕得半开。

他思索片刻依旧打算绕过祸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却不料转头瞬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手电筒的光随着逐渐缩短的距离钻进那双与他极为相似的瞳孔里,并留下两个光点。

一股想要活下去的强烈**铺天盖地裹挟而来。

这个**是那样强烈,刹那间化作一根根触手从可怜的身躯里生长出来,下一刻勾住了他的脚脖子。

各种文章表明:活着是件美好的事,即使不是,也总会在某一时刻找到其中意义。

于是宁回呼了口气,随后关上手电筒。

与之前很多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他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及经验在酒气扑向鼻腔瞬间退后同时抬腿踹去,砰的一声,人肉倒向地面甚至砸开几块松动的地砖。

男人的重量远比他想象的还大,几秒的听声辨别位后,宁回随即用了更大的力袭去。奈何人太多,他的判断失误,一拳扑了个空还让人摸到了自己的位置当即受了一击。

不过他只是一个踉跄,随即再次发力,几人扭打在一起。不料对面突生灵智,狡诈的打开了手电筒。白灯照得宁回脑门一亮,天使般的面容让三人一愣,哈喇子系统还未启动释放,下一秒快出残影的动作让手机飞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

“艹!老子水果大宝贝没了!”

“走。”

宁回看清站位,顺势一脚连踹俩裆,趁此空隙拉起地上跪坐的女生,跑向远方。

只留下一片惨叫在此回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子的老二!艹你娘的小白脸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没跑多远,往犄角旮旯里一钻,一溜烟儿便消失不见。

-

次日,医院里。

宁回光着上半身坐在病床旁的铁凳子上,劲瘦但匀称的躯干时不时吸引着周围的目光,在众人来回审视下,他将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着,加上身体好几块淤青的衬托下,乖得活像一只刚化作人形的斑点狗。

要不是地点不对,还以为他是来当人体模特的。

偶尔怪癖大爷,十八岁大妈路过还会调侃两句:“哟,身材不错啊!就是太瘦了点肌肉还没我厚呢!”

“…”

“但人家活猛啊!不过小伙子还是得多注意啊,女孩子得好好爱护才行呐!两口子有什么怨非要闹这么狠呢?”

“…”

“瞎说什么,人家一看就是兄妹俩!”

“…”

这让一向内敛的宁回非常非常难受,小脸都快红的滴下血来,为了压下某种难堪,他沉重地又呼出一口气,托着手机眼睛只能停留在那短信上,时间已经到下午四点后了,那个短信联系框里依旧没有消息。

见女生醒来,那颗被蚂蚁撕咬已经的心脏好像终于得到救赎,他收起手机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要报警?”

“麻烦,费劲。这种未遂,不过是看守所里多关几天罢了。”女生带着口罩躺在床上,她似乎很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脸,身体各处擦伤淤青都已经涂上碘伏,除了口罩旁的几条血痕未作处理。“要是你不插手,我死了可能还有点判头。”

看不见的口罩下,女生扯开嘴角无奈笑了笑,一副经受得多的模样。世界的阴暗面里滋生的恶心东西已经太多,她甚至来不及为这件小事而悲伤。

昨晚宁回拽着人一路甩开追击,将人搀扶到路灯下才发觉女生身上的衣服已经撕得不能蔽体,他来不及思考闭着眼睛就把衣服脱掉递过去。

没想到女生见他扒光上身的一瞬间竟没应激,而是眯起眼睛安静地接了过去。

“什么时候把衣服还给我。”宁回也对该话题不多说,只是北上一趟现在手头实在紧张,眼看着好不容易醒来的女生的眼皮又要盖上去,急道:“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朋友来送套衣服。”

“没有朋友。”女生看了眼对方欲张的嘴,又继续说,“师哥师姐们只是说得上话。”

“……”

宁回果然不说话了,一副思考模样就像是在共鸣。

沉默好几分钟后,宁回打消了索要衣物的念头,他掐着手指又说:“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不去了。”女生打断了他,“衣服送我吧,我想在这安静的地方待着,四号会议厅听起来不太吉利。因为创伤后遗症的缘故,现在我想离所有话多的人远一点。”

“……”

叽叽喳喳的老伴儿来宝贝儿去的声音顿时消失,几秒钟后六个床位的病房里静得连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十几个包含着男女老少的不同面孔好像有被冒犯,齐刷刷地往这看来。

女生一眼看出面前人的心事,又出言道:“你去吧。”

“你帮我也是因为这个吧?”

宁回不置可否,昨晚千钧一发之际,不仅仅看见了那双和他一样的的眼睛,更重要的是她的工作牌晃进了视野里,他确实需要一个工牌混进去。

墙面挂钟上的秒针滴答滴答转着圈,时间一分分流逝,在还未失约前他必须赶过去。

宁回不做掩饰,悻悻开口,“…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加上茶歇大概晚上八点吧。”女生摸到床边的手机拍了张医院的照片发过去,接着打了个哈欠似乎又要睡去,“进入会场要登记核对,端茶倒水的挂牌志愿者从左后门进去不用,嫌水晶灯太亮就戴个帽子。”

女生闭眼睡去,宁回安静地看着睡容良久,只觉得除了眼睛,她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直到对方呼吸声越来越轻缓,他利落地从带泥的棕色帆布挎包里摸出志愿者挂牌,随后抽身走出病室。

良久,病床上的女生睁开双眼,望着远去的背影无声地说了句:“但还是谢谢你,第二个朋友,再见。”

因为各种原因想把微狗血变成纯狗血,想给受扭转一些发展以及想给重要女性角色一条好点的路,加上想写一些东西所以重新改了某些故事线,就是把前面某些闲聊无趣的情节化作主线情节。

这章写的有点乱,总结就是青梅竹马男二引诱受北上不料遇上了骚气男一,为了混进会场顺便做了件好事

全文乱编请勿深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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