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灵青痴迷的仰望了好一会。
这世上竟有这样清润和熙的男人,既非俞化风的俊朗英气,也不似洛裘钰的俊美病碎感。
她连孙子名字都想好时,二楼却出了异变。
“啊!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痒?”
楚寅忍不住抓挠脸部。
奇了怪了,一阵风吹来,他就突然觉得脸上好像有蚂蚁在爬的瘙痒。
他只是挠脸,俞化风这边却是开始挠后背。
“痒,痒死我了,这后背好痒啊!”
沈令承被一商贾缠着说了些话,转头就看见两人毫无形象的抓挠自身。
尤其是俞化风,痒到忍不住解衣服,衣领口都敞开一半的肩膀。
沈令承:“……”
谁能告诉他,只是聊会天的工夫,怎么就成这副模样?
阁楼二楼喝酒的,不乏身份贵重的人,就如今年主考官之一的大理寺卿高化伟,也坐一旁饮酒,目睹了全程。
他暗自摇头,眉头满是不悦。
身为大庆的学子,出行在外竟无丝毫君子礼仪,俞家和楚家的家教门风是否良好,还有待考证。
围观的众人,纷纷私语。
“天哪,大庭广众下,还想拉扯衣裳,什么人家里养出的风气……”
“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那不是礼部俞侍郎的嫡长子吗?怎么行径如此不堪入目。”
“楚寅这家伙真给乙丑班的丢脸。”
楼上的喧闹声传扬而下,沈清正好骂退了沈淑几人,准备沿湖观景。
甘灵青忽然绕道而来,直奔二楼,神色匆匆,眼神闪烁着一丝窃喜。
“难道楼上出事的……是俞化风?”沈清低声喃喃。
“目标,达成。”
洛裘钰没看路过的男人,却仰头,一口饮尽茶水。
微凸的喉结上下滑动,随意伸展的姿态也极尽美感。
安青轻吁了口气。
有时候人就是坏在一张嘴上。这不,背后编排人的报应临头。
他算是明白,招惹谁都不要招惹他家公子。
别看他外表温谦,一旦招惹他,谈笑风生间就会倒霉,还抓不住下黑手的痕迹。
“走吧,也热闹够了。”
一道低沉磁悦的声音传来。
安青愣怔,就见自家公子起身,他回神后连忙找小二结账。
“气人,她哪来的胆子!”
被扇了巴掌的沈淑,左思右想,越想越气,她这辈子都没有挨过巴掌。
还是在这么多熟人面前被扇。
震颤身子的羞耻感,让她几乎想撕了沈清那张脸。
身旁的丫鬟眼珠转了转,“小姐,你莫气,奴婢有个法子可以为你出气。”
“什么法子?你快说。”沈淑狠扯丝绢。
“小姐应该知道,夫人赐给她的一根簪子。”
沈淑点头,娘亲告诉她。不管沈清所嫁的夫家好坏,常戴那根塞了药的簪子,这辈子就永远无法怀孕。
嫁人的女娘不能孕育,在大庆可是会被夫家以犯七出无后的罪名,被请下堂。
丫鬟继续讲,“若是让大夫当众诊断,她无法生育的消息被传扬开……”
“她必定会被洛裘钰嫌弃,俞府人避讳!”
沈淑眸底闪烁着恶毒的黑芒。
一条毒计破淤泥而生,她看向不远处的沈清和同来的官家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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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事,沈清留有打探的心思,便没走远,只仔细聆听下楼人的谈话声。
不出她所料,俞化风和一姓楚的,当众做出不雅之事。
沈清唇角微漾,虽不知是哪位仁兄出手整治,但见到前夫被作弄,心情便舒畅许多。
当然,这不仅仅是丢人那么简单。临近科考的学子,在考前需要找够保举的人,若他自身名声有污点,那么担保人也会慎重考虑。
简而言之,俞化风可能需要俞父费点人情礼品来打点……
正想着,沈清忽然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气,朝自己接近。
“小姐!”
就听佩云一声惊呼,她后背被人一推,不受掌控的往身前的依水栏杆扑去。
同时她的衣袖不知被谁拉住,撕拉一声,耳侧响起女子的尖叫声。
沈清脑海一片空白,心口剧烈跳动,只觉得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搂住自己的腰肢。
时间在这刻定格。
“没事吧。”
耳畔熟悉的男声传来,沈清懵怔的仰头。
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正凝视着她,温热的鼻息扑洒在她脖颈,又热又痒。
如此近看,她才发觉,他睫羽纤长,眼神幽沉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呼吸微窒。
沈清喉咙有些涩哑,“夫君,你……”
脖颈不知何时爬上一抹嫣红,像一截粉白的璞玉,惹人想入非非。
洛裘钰眼神微暗,扣住沈清的手掌,指节微不可觉陷深了宽边锦带两分。
几乎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感受掌心包裹的腰肢,纤细如柳,盈盈可握。
“我还好……”沈清触电似的缩回手,“夫君怎么来了?”
她方才惊慌之下,双手攀附在他的脊背。
虽说他们已结为夫妻,但在外还需恪守男女之防,不可过分亲昵。
“你方才险些掉入湖水中。”
洛裘钰不动声色的抽离手,又咳嗽了两声。
掉入湖水……
对了,那时她就感觉有人在推她后背。
沈清见他面色泛白,心生感激,“多谢夫君,若非你过来,妾身怕是难逃厄运。”
别看暖阳下的湖水,波纹荡漾着金丝带。可实际春寒料峭,水里仍是寒凉刺骨。
若她不小心跌落进水,冰冷的湖水会损害内里。
况且她之前常年戴那根簪子,本身就被侵蚀的畏寒,再经历这么一遭,她这辈子恐难有孕。
以她的直觉,这定是有人挟私报复。
周遭的游人纷纷扬扬,仔细听却是在喊,有人掉水了。
沈淑丝帕拭泪,倏忽指向沈清,“姐姐,你方才为何推搡了陈二小姐?虽然你们两人言语有龃龉,但你也不能故意推她啊。”
话音落下,众人用谴责的眼神看来。
“什么,这女娘心思竟如此歹毒?”
“我可见过她和陈二小姐起过口舌之争,说不定她这就是蓄意报复!”
“沈大人也会教养出这么没规矩的女娘?”
此刻,陈含香惊魂未定,正被几个婆子搀扶出来。
所幸她跌坠栏杆前,有乳母死命拉扯衣裳,没被湖水淹死。但身上裙襦浸湿,湿哒哒的滴着水珠,绣鞋旁已经洇染一片深色水渍。
一听沈淑的话,她双眸透着恨意,颤着声怒喝,“沈清!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骂回来也就罢了,还想害死我才解气吗?”
向众人亮出撕扯下的布条。
“这是我失足前,拉扯下你衣裳的布条,若非你故意推我,怎会被我拿到。”
众人看沈清的衣裳果然有残缺。
人证物证全齐了!
顿时瞧她的眼神充满厌恶,唾骂不断。
暗自勾唇,沈淑走到陈含香身边,“好妹妹,你遭罪了。你虽说了几句话惹得我长姐不快,我以为寻常女儿家的闲聊,拌拌嘴也就过去了。却不想长姐竟那么计较……”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一面怒骂沈清蛇蝎心肠,不足为人妇,一面夸赞沈淑不包庇亲姐,是心底无私的良善女子。
可也有明眼人,觉得沈淑此番行径,也是在自毁前程。
家族里出了个心肠狠毒的女子,那么其他待嫁女娘都将面临婚事相看坎坷。
沈淑在众人瞧不见的角度,朝沈清露出得意的眼神。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这装好人的伎俩,没有丝毫生疏,反而越发精湛。
不过也仅此而已。
沈清扫了眼沈淑身后的丫鬟。
突发意外时她闻到的香气,似乎就是这个味。
本想插手的洛裘钰,忽然察觉她杏眸掠过一丝清明,薄唇微微上扬。
甚至还有闲情,拿折扇摇风看戏。
安青着急:公子,你怎么还有心思看戏,那可是夫人被外人诬陷啊!
不忍自家小姐被污蔑,佩云站出来辩解:“二小姐你怎么这样泼脏水,我看的明明白白,小姐也被人推了下,姑爷将她扶住,陈二小姐才抓过她的衣裳。”
“哼,你是她的丫鬟,当然替她说话。”沈淑冷嗤。
“你如何怎么证明自己所说,仅凭一双眼睛吗?”
沈清潋滟的杏眸扫去,夹杂如初冬的寒冽。
“我……”沈淑愣了下,恍然发觉自己竟被她吓住,恼怒反驳,“我就是看见你为非作歹,不过一句无心的话,你就存心要害人。”
沈清好整以暇理了理绣银衣襟,“那你敢拉我去顺天府辩个分明吗?”
不可能!
她又不是傻子,顺天府的差役都是撬嘴的好手。
常年办案的人哪里看不出端倪,若她贸然前往,必有风险。
沈淑眼神慌乱了会,强行镇定,眼圈泛了红,“我只是见证人,到底也没闹出人命,为何要带你去见顺天府的官差?我是看在你是我长姐的份上,只是想让你对陈二小姐道歉!”
“淑姐姐,竟是这般为我着想……”陈含香感动。
陪伴她身侧的一女娘却低头,若她瞧得没错,好像是沈淑的丫鬟……可同样的,她不喜沈清,也不想卷入沈家人的内讧,便闭牢嘴。
有人看不惯沈清,便指摘责骂:
“沈二小姐果真纯善,却不像某人心肠狠毒,若是我家的媳妇,早就家法伺候。”
“瞧她毫无悔过之心,简直不配为人。”
“洛公子,你家夫人为非作歹,你也不管不顾吗?”
“像她这么恶毒,就该被押去顺天府,推人落水,不亚于谋害人性命,罪不可恕!”
就在这时,沈志华和韩氏等人携奴仆闻风而来。
见到沈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孽女,你还不快向陈二小姐道歉!”
“老爷,”韩氏如慈母般劝阻,“你就别责怪清儿,都是我管教不严,让她养成这么刁蛮的性子……”
转头,她泪眼婆娑的看向沈清,“清儿,你就别再任性,赶快认个错。陈二小姐的父亲与你父亲可是同窗好友,你这般害他女儿,可叫你父亲日后如何面对他昔日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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