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钟眼睛黯淡下去,拉过三戒的手,千言万语的解释变成“对不起”三个字,他低着头,内心满是亏欠和煎熬。
“这不是没事了?我答应过他,帮他做笔生意,我会炼制精盐,他们都没这技术,我若跟夙沙氏比试,帮你们拿下盐矿山,你们可不可以让封阳也入商股?”三戒提议道。
之前,浮玉的母族有凤氏,他们在极乐城经营的盐业,曾提炼过精盐,那个方子是浮玉提供的,让有凤氏吃了一段时间甜头,也给有凤氏带来了空前的繁华,那个方子中间几道工序,必须她本人亲自去才能提炼,自浮玉逃婚后,有凤氏炼制精盐的时代如历史般退潮。
迄今为止,市场上售出的矿盐、海盐颗粒粗糙,口感欠佳,价格涨停不定,大部分百姓依旧吃不起矿盐。
太钟自然知道浮玉擅长炼制术,尤其对精盐的提炼,正因为他知道三戒是浮玉,才能理直气壮地争夺,他看了眼旭尧,冷漠地说道,“玉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龙炎军跟轩辕氏的百年恩怨,父王将魁隗氏驱赶到白头山,设下诅咒法阵,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见日光,他们只能生活在冰天雪地的阴暗地带,我若让封阳入商股,岂不是助长他们坐大,威胁轩辕氏?我知道,他于你有救命之恩,先前,他那二十万军饷是我派人劫持,我双倍奉还,可以替你偿了他的恩情!”
三戒沉思不语,旭尧走过来摸摸她的头,疾言厉色道,“你一个女孩,哥哥又不是养不起你,别再掺和进来,大氏族之间的利益和恩怨,不是谁一句话就能了结的!从今以后,离那封阳远点,他名声不好,带坏了你,怎么嫁出去?”
“浮玉已经死了,你们见到的这个人是三戒!这百年来,我身受诅咒,备受邪灵折磨,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人在我身边,你们找过我吗?外面传言大鸿浮玉逃婚,她被妖魔抓走,灵根被夺舍,成了最低等的神族,不,跟人族没什么两样,还有人预言我被削除神籍后,千年寿命活不过两百年,后来,后来……我听到有人传言,太钟,太钟……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三戒泣不成声,无法再说下去。
旭尧搂过三戒,她的头埋进哥哥肘窝,无声哭泣,旭尧只感觉一根芒刺戳着心间,心痛地嚅嗫,“你失踪后,哥哥和爹爹到处找你,都没找到,这百年来,哥哥一直也没放弃找你!是哥哥不好,如果你大婚前夜,哥哥回来,一切都会不同,是我不好……”
一串串泪水潸然落下,打在三戒头上,头发湿了一片,三戒的心软了,哭了会儿,抬起头道,“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哥哥和太钟一定帮你解除咒术,找到那个人,为你报仇!”
太钟五味陈杂,眼中起了薄雾,嚅嗫道,“我错怪你了,我从未忘记过你,我不是个好哥哥,也不是个好未婚夫!从今往后,我会用我的命护你一世周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屋子里凝聚的悲伤慢慢散去,屋外的阳光和蔼明亮,亦笙和婢女张罗了一桌好饭菜,摆设在院外的树下,既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又可以好好地美餐一顿。
这顿饭十分丰盛,做的中原风味,几乎全是三戒爱吃的,有黄河大鲤鱼,小鸡炖蘑菇,还有一道用了西荒名贵调料的小酥肉扣碗。
吃完饭,三戒跟哥哥讲述了一下毒盐山周围那片盐碱地的事,有人设置了阵法,一般人很难进去,进去了灵力也会被压制,她想弄一点盐矿回来研究一下,看看里面含有什么矿物质,能够提炼出无毒的盐。毕竟这场比试很重要,事关盐矿山的归属和性命。
太钟早有准备,他刚来这里,先探查了一番,叫人取来盐碱地的土壤样品,和盐矿的样品,三戒找了一些瓶瓶罐罐,把两块样品分别放在不同的罐里,经过蒸煮、过滤、分解等,数个时辰,最终炼制出少许矿物杂志,和结晶盐,这种盐不是精盐,她把有毒成分过滤掉,看看过滤后的结晶盐能否食用,若可以食用,她继续提炼精盐。
折腾了半日,一小堆精盐盛放在青绿色的小陶罐中,她分给亦笙一些,让她做晚饭的时候调味用,又请来哥哥和太钟品尝,太钟不知去了哪里,她也没放在心上,看到哥哥满意的笑容,她兴奋地将小罐藏进袖子,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桃花如醉如痴开的正艳,随着音乐节的尾声,和罗伽王的离开,已有不少游客、世家小姐悄悄退出桃花坞,只有极少部分男女依然留恋这里,在花前月下说着情话,迟迟不肯离开。
桃林一瞥,花瓣铺了一地,像一条繁华的地毯,人踩上去,顿时光鲜照人,人比桃花更令人沉醉,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桃林间来回穿梭,兵刃交接,打的桃枝“咔咔”乱响,桃花片片飞舞,好好的一片林子,在刀光剑影交错中削成残花败柳,简直暴殄天物。
花儿簌簌落下,片叶未沾那两人的身子,黑衣男子渐渐落了下风,白衣男子却仍旧杀伐果断,招招致命,幸好黑衣男子两个手下是一等一的高手,用阵法牵制住白衣男子,黑衣男子说道,“我今日并不想取你性命,只是告诉你,玉儿欠你的救命之恩,我替他还了,之前是我劫持了你的军饷,如今,我双倍奉还,也算偿了你对玉儿的恩情,从今往后,你不要再纠缠于她!”
银发白衣的男子一个回旋,猛然从高空落下,用利刃劈开阵法,冷漠地说,“你有什么资格替她还我恩情?你劫持我的军饷,这笔账,我们要好好地算一算,今日,分个胜负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封阳虽然灵力深厚,加上之前的伤刚刚痊愈,再与太钟三人激战,时间久了,也会消耗太多体力,慢慢落了下风。太钟和两个高强的手下,也筋疲力尽,边守边打,十分吃力。
高手对决,破坏力及强,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桃花凋敝,枯枝败叶,就像被蹂躏过的少女,从头到尾体无完肤,残破不堪,目不忍睹。
三戒溜出门去找封阳,他不在家,她四处寻找,顺着打斗声摸到这里,看到一片桃林枯败的景象,暗骂这俩人混蛋,暴殄天物。
三戒忙对着他二人招手,“你们不要打了,别打了……”
无人理睬,她试图用桃花枝搞出点声音,吸引他们注意力,也失败了,封阳被太钟刺了一剑,太钟也中了他一剑,纷纷受伤,三戒没办法,为了阻止他们继续交战,只得把头往树上撞,假装晕死过去,这才骗他们停止战斗,纷纷来看她的死活。
三戒捂着头,坐起来,“你们能不能别打了?这样打下去有意思吗?”
封阳不说话,孤高地站在一边,怒火未消,太钟扶起她说,“跟这种人讲什么废话,我补偿他军饷,替你还他人情,他不同意!”
三戒看了看封阳,说道,“我和他的事,你别管了!”
太钟哑然,经过百年洗礼,星辰未变,人却好像被天堑壕沟隔开,给彼此心中蒙了层灰尘,淡淡地看不清对方。
封阳挑着下巴看向天际,微微带着得意,“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三戒说,“太钟,你先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我找他有些事情!”
太钟眼内波澜起伏,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委屈似要在胸间炸开,可他对她无法宣泄,冷冷甩出一句,“处理完早些回来,不要让你哥哥担心!”
三戒嗯了一声,看着太钟的身影一点点小去,消失在桃林,这才回过神说,“你,你受伤了?”
“没事!”
“疼吗?”
“都说没事了!”
三戒看着封阳胸口氤氲出的红花,怅然地拿绢帕轻轻擦拭,“一定很疼,我给你包扎一下。”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小香包,从里面拿出止血药,轻轻脱掉他的衣服,看到胸前一条条错综复杂的伤口,眼泪都快出来了,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她低着头,专注而小心地处理着被剑戳破的□□,哆嗦着手,往上面一点点撒上止血灵药。
她被箭射伤的时候,痛入骨髓,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强逼回泪水,把衣服给他穿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啦,你以后注意点,别再弄伤自己!”
“你以为我想吗?都习惯了!”封阳笑笑,唇角弯了起来,“你找我做什么?不跟哥哥好好聚聚?”
“反正都相认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用毒盐矿提炼出一些精盐,你尝尝?”
三戒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罐子,给封阳的掌心倒了一点点,封阳用食指沾了点,放嘴里尝尝,“不错,味道浓郁,没有海盐的苦涩!”
“我哥哥让我跟夙沙氏比试,我要赢了,盐矿山就能拿到手,我会跟他们谈谈,让你入商股!还有,之前,太钟劫持你的军饷,他说也会退还给你,你,能不能不要伤害他?以后也不要伤害他!”
“他退还军饷,给我提了条件,我没答应,本来就是他欠我的,这笔帐迟早要清算,你让我加入商股,是为了保他?”
“他是想帮我还你救命之恩!”
“我答应了吗?你欠我的,自己来还!”
“我这不是帮你做生意,你想想,只要你加入商股,每个月都有分红盈利,龙炎军的日子就不用过的那么清苦了,这么好的事,算不算还你恩情?”
封阳一把扯过三戒的肩膀,嘴凑在她耳边说,“你把我的救命之恩,等同于做生意?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我跟你来这里,我们合伙做生意,好处一人一半,怎么跟恩情扯一起了?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该还点别的?”
三戒身子一哆嗦,向后倾斜,一股寒意袭向后背,“你想要什么?”
“答应我三个要求,只要我开口,你必须做到!”
三戒想了一下,“不能伤害我哥哥和太钟!”
“好!”
“不能让我与轩辕氏、大鸿氏,还有有凤氏为敌!”
封阳不耐烦道,“不过让你答应我三个要求,你这么多条件?”
“答应不答应?”
“我能不答吗?也不知道让你做点事这么难,是你答应我,还是我答应你!”
“跟你这种人不说清楚,把自己搭进去,都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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