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重华宫内,一袭黑影突然闪现,停在内殿。

虽然来人一袭黑衣,亦有黑巾遮面,只有一双犀利的眸子露在外面,迟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此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一双眼足以。

大昭的元封帝迟泰——他的父亲。

帝王一言不发地望向他,灼灼目光像是要将他洞穿一般。

迟夙喉咙微动,迅速掀开锦被,单膝跪在元封帝迟泰面前,缓缓开口唤道,“父皇。”

许是太久没有叫过这两个字,又或许是太久没有开口开口说话,他此时的声音有些哑。

迟泰没有应声,也没有抬手示意他起身,依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眼角的细纹动了动,那双锐利的眸子里流转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迟夙始终都有些看不透他的父皇,那怕是现今,依然是如此。

他不开口,他便静静跪着。

相比宫中其他的宫殿,重华宫不仅位置偏僻,殿内装饰也异常简朴,就连服侍的宫人也不是 按照常规的配置。

此时整个重华宫寂静不已。

殿中二人,一个背手精力,一个跪着不语。

静谧充斥着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再如何细小的声音在此时似乎都变得清晰可闻。

熏笼里燃着香片,香气自笼顶一缕接一缕缠绕游移,在半空中缓缓飘散。

过了许久,迟泰冷淡而威严的声音传来,“你可知错?”

他话音一落,迟夙将头又往下低了低,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儿臣知错。”

元封帝迟泰没有因他的认错而有丝毫动容,面上依旧阴沉一片,低头定定地看着他,从容沉声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制人者,握权也;见制于人者,制命也。”迟夙低着头一字一句道,语气间却不见丝毫畏惧,仿佛只是在静静陈述自己的过错。

闻言,元封帝迟泰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只是语气依然是冷的,“这天下向来是能者得之,能者,不仅要谋略了得,还要狠。藏锋露拙揣摩形势固然重要,可你要知道,形势充满变数,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让变数为你所用。”

“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处理好此事。”迟夙跪在地上,浑身散发着与以往不同的气场,言语间满是笃定与从容。

他此话一出,迟泰细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来,定定地看着地上的人,眼里透露着几分不加掩饰地审视。

迟夙跪在地上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父皇要的从来不只是解释,多说无益。

迟泰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冷冷地开口道,“强者虽积于弱,强弱摧之。”说罢,便消失在殿内,没有一点犹豫。

迟泰一走,殿内又归于寂静。

熏香缠绕依旧,仿佛没有人来过。

迟夙保持着迟泰离开时的姿势跪在地上,久久未动,眼睫轻垂,掩盖住了那双幽深的眼眸中流转的暗光。

那些话,还是她教他的。

是她教他的。

景辞。

他回来了。

上一世,他利用她了十几年,也终究错过了她。

这一世,江山他依旧要,景辞他也要。

他不会再让她置身险境,也不会再利用她害她;

这一世她只需安心陪在他身边即可,他会将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至她跟前。

想着景辞如今还是稚嫩的模样,迟夙心下一片柔软,眸子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他上一世利用她不假,可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光亮。

嘴上说爱他的母妃的父皇,为了江山可以毫不犹豫地割舍他的母妃。

让他母妃早逝,让他外祖一家销声匿迹。

父皇所谓的悉心栽培...

是让他自小忍辱负重地藏匿锋芒;

是让他在宫中受尽欺凌而磨练心性;

是让他在没有光亮的黑暗里求生。

这宫中之人的阴险冷漠他都一一尝过,只有她是全心全意待他。

那样温暖鲜活的她,他怎么可能不动心,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他这一生唯一的温暖。

那些年的利用是真的,那些欺骗是真的,他藏在心底的情义也是真的。

上一世他只是想扫清一切之后再与她摊牌。

收归天下权利之后,他自会捧着天下求得她的原谅;

如果她不能原谅他,他就用这一生来偿还。

可惜事与愿违。

他没能守住江山,也没能留住她。

迟夙缓缓站起身子走到书架边打开暗格,从里头拿出锦盒打开。

一个五颜六色的剑穗静静地躺在中央。

“闻昭,只要有我景辞在一日,就算你的剑是‘文剑’,谁也别想欺负你。”

“有我在,闻昭,你的‘武剑’怕是要毫无用处咯。”

少女鲜活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浮现,迟夙伸手抚上剑穗,神情恍惚又沉迷。

过了好半晌,迟夙才从回忆里抽身。

若不是此时身上的痕迹还未消去,他真想...

痕迹...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迟夙低头透过松松敞开的领口向里望去。

肌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

他醒来是便已身在重华宫,对此前之事一无所知。

正要唤出暗卫询问,父皇便来了。

迟夙站在书案旁对着空气沉声唤道,“暗一!”

一道黑影应声出现,恭敬地跪在他面前,开口应道,“殿下,暗一自戕了。”

“为何?”暗一是他的近身暗卫,自戕?为何自戕?

跪在地上的暗七不明所以,低着头如实道,“暗一失职,没能保护好殿下。”

迟夙抚着剑穗的指尖微顿,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露声色道,“往下说。”

暗七低着头,内心挣扎不已。

待抬头对上了迟夙那双狠厉的眼睛,暗七深吸了一口气,支支吾吾道,“殿...殿下...身上的痕迹,是...是万花楼的人所致。”说完,暗七猛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迟夙。

听完暗七的陈述,迟夙手一抖,锦盒连着剑穗掉落在地上,发出碰撞的声音。

半晌,迟夙面不改色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剑穗,狠意自凤眸里溢了出来。

《鬼谷子》: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

《鬼谷子》:事贵制人,而不贵见制于人。制人者,握拳也;见制于人者,制命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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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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