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一大早就问店小二要了两笼包子，然后坐在长凳上等着湘湘起床。
湘湘下楼时，看到任逍的一刹那，紧张地捏住裙摆。
“湘湘，你昨天…”
“任大哥！”湘湘说话带着鼻音，“昨天让你担心了。我不小心掉入江里，后来我自己又游回来了！”
“不！”任逍连忙道，“昨天没有那么简单，我亲眼看到你坠入江水，可是转眼你就不见了。我甚至以为我出了幻觉。可是为什么我当时动不了，也不能来拉你一把？湘湘，我觉得当时…”
“任大哥！”湘湘道，“你饿不饿？我有点饿了。罗师傅，你怎么站着，快坐下来一起吃包子啊？”
香喷喷热乎乎的包子进了嘴巴，湘湘又想起昨天那个吻。自己从小在汴州长大，为什么那个男鲛人要喊她珊珊？小的时候，自己和爹爹承蒙蒹葭山庄庄主收留，那时候付蒹也没有收那么多徒弟，山庄上根本没有什么人打扰，自己也没有机会认识什么人，更别谈认识一个男鲛人了！
不过，在男鲛人的眼里，自己好像是一个会刺绣的女子？
明明已经洗漱过，湘湘却觉得嘴巴都是潮湿的味道。那个男鲛人的卷舌音，还有他缱绻的歌声，都让湘湘食不下咽。
包子咽进喉咙，味同嚼蜡，湘湘丢下筷子。
“怎么了，包子不好吃吗？”罗师傅道。
“太干了，我出去买一碗馄饨！”湘湘六神无主，“任大哥，罗师傅，你们慢用！”
她冲出客栈，循着昨日的记忆，再次来到江边。
江上只有一两只小舟，清风低吟在耳边，湘湘摸摸嘴唇。
她还没有告诉任逍一件事，她昨天晚上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像不得翻身的鱼儿一样堕入水中，环绕在周身的细碎歌声让她心痛不已。可是海底太黑了，当她想要回头的时候，肩膀上却搭上一只手。
“珊珊，别看我。”梦里的他说。
梦里的他，就是在江底那条身形修长的鲛人吗？鲛人的眼是蓝的，鲛人没有笔直的双腿，只有一条漂亮的鱼尾。鲛人眉目盼兮，嗓音蛊惑着她，听从他的话，不再回头。
要不要再进入江底，那鲛人会不会再来？
湘湘觉得自己疯了，可是想起那鲛人眼底炽热的爱意，湘湘觉得自己应该找鲛人问个清楚！
她鼓足勇气，再次像昨天一样踩在栏杆上，然后，她一跃而下！
湘湘拼命地往湖底游，她似乎感觉自己就要见到那个举手投足间带着魅惑的鲛人，果然，似乎有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连忙回头，看到的却不是什么鲛人！
“唔！”
不是鲛人的长相，也没有鲛人的鱼尾！
她慌乱起来，忘了憋气，江水一时呛到了嘴巴里。
那男子衣着华贵，抿嘴一笑，对着她做出口型“别怕”。
男子嘴角有梨窝，游水的时候也比鲛人要吃力。
男子不顾湘湘的挣扎，将她往水面游去。
鲛人为什么这次没有出现？
两个脑袋一挣出江面，湘湘就大喊：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
男子有些无辜：“姑娘，你怎么可以想不开呢？”
湘湘一时明白过来，也被气笑了。
二人再次游到岸边，发现湘湘会游水，男子眨眨眼：
“你可得解释解释，你干嘛要跳到江里去。”
两个人狼狈地爬上岸，湘湘望着湿哒哒的衣服，生气：
“别人不管，你为什么要管啊！”
男子眼睛闪过骄傲：“因为我善良啊！”
“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湘湘对着手哈气，“我告诉你，明天我还要再来跳一次，你可别再插手了！”
“你明天还要来跳一次！”男子不太明白，“姑娘，这就奇怪了！你为什么非要往江里跳不可啊，可是你又会游水…”
“你也挺奇怪的！为什么救我！我和你非亲非故！”湘湘没好气地说。
“唉，我们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男子朝不远处的小厮招招手，过了一会儿，小厮吆喝几个人抬了一顶轿子过来。
“你进轿子里去，我们找个地方换身衣服。”男子说。
“你当我蠢啊！”湘湘哼了一声，“我先回家了。”
“你真要这么湿哒哒的回家呀？”男子掀开轿子的帘子，另一只手拍拍轿子上的柔软坐垫，“我是城西季府的三少爷。”
季少爷！
湘湘忽然想起梅珊和坊主的对话，似乎也是有关这位少爷的？
湘湘不敢直视他，微微垂头钻进了轿子。
轿子很快在一家成衣店的后堂停下了。这成衣店一位顾客都没有，很快就有侍女带着湘湘去换衣服。湘湘望着那唇瓣涂的油汪汪的成衣店老板，不明白成衣店老板为什么冲着她笑。
从屏风后走出时，她已经脱下湿哒哒的裙子，换了一条天青色绣着蝉翼的衣裙。
“季少爷，您看您还满意吗？”老板娘眉眼弯弯。
“满意。”
“不知季少爷何时迎娶梅珊姑娘进门？”老板娘赔笑，“我作为老板娘，为这婚事劳心劳力，能否讨一杯喜酒吃呢？”
“她不是梅珊。”季少爷道。
湘湘瞪圆了眼睛：
“你干嘛！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试衣服！”
“姑娘！”季少爷连忙安抚她，“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试一试。就几十件，很快就试完了！”
“试试？”湘湘直接上前，一把捏住了季少爷温润的白嫩的耳垂，“季少爷！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凭什么帮你啊！梅珊可没空嫁给你！她都自身难保了！”
下一秒，季少爷就忍着痛，反手握住湘湘的手：
季少爷轻轻俯身，盯着湘湘：
“你说什么？梅珊自身难保了？你认识梅珊？”
湘湘吓了一大跳，男鲛人软糯的嘴唇已经让她花容失色，季少爷的凑近让她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
“季少爷！我没工夫跟你说了，衣服换好了，我先走一步！”
“站住！”季少爷眼睛里涌动着凌厉，“你认识梅珊？”
湘湘犹豫了一下，想起梅珊跪下哀求她的神情，只好回头道：
“这事情恐怕衙门还没有声张呢！唉，她现在有着洗不清的嫌疑，你也有！不过呢，衙门要是找到了她，绝对不会放过她。因为绣坊有个绣娘疯了，还被毒哑了，怀疑就是梅珊指使你干的呢。”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季少爷明白过来。
“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洗脱嫌疑吧！我看不是你，也有可能是梅珊的其他爱慕者，梅珊已经吓得不敢回绣坊了。不过你是少爷，倒是不必躲躲藏藏，这么大摇大摆上街，豪掷千金买这么多款式的衣服，看来衙门也蛮忌惮你们家的！”湘湘回想起刚刚季少爷那不必要的善良，语气软了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季少爷似乎很聪明，很快反应过来，“我的确有嫌疑。我的确曾经找人吓唬过想要欺负她的绣娘，所以这次又有绣娘出事，怀疑到我的头上，也是应该的。”
“啧啧，你还说你善良。”湘湘摇摇头，正要走出去，季少爷忽然抓住她的后颈，“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投江？”
不提太好，一提起来，湘湘就想起那纤长卷翘的睫毛，还有那如同浮光悦动的婉转歌喉。
那个温柔的男鲛人，恐怕真的只是春梦吧！
“关你什么事情！”湘湘道。
“那个被我警告过的绣娘，后来投江了。可是我没有伤害她，我只是让她不要再去找梅珊麻烦。”季少爷道，“可是她却投江了。”
湘湘震惊，道：“你放开。”
季少爷松开手。湘湘转过身，打量着季少爷：
“那个绣娘投江了？我听说过这件事。”湘湘壮着胆子，“可能你听了会不舒服啊，我在梅珊复工的绣坊做过一天的活儿，就是给梅珊当帮手。你们的事情，我似乎听坊主和梅珊聊起过。你是不是…刺激到了那些梅珊身边的绣娘啊？”
“我没有！是她们先对梅珊出言不逊！”季少爷有些别扭，“但是我没有主动找这些绣娘麻烦。梅珊和我从小一起在海边长大，她能绣出明灭如晦的星海，因为她从小采珠，见过潋滟的海底花，大片大片的珊瑚…可是那些绣娘嫉妒她，我不想让她连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才想要替她摆平那些对她不好的绣娘！我想要暗中保护她！”
“你知道吗？”湘湘明白了季少爷的心意，一时有些感动，声音低落下来，“那你知道，这些绣娘嘲笑梅珊一心想要攀附你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季少爷颤颤巍巍地走到窗边，“我从来没有嫌弃她。我娘早就厌倦了京城的勾心斗角，和我爹一起来到姑苏定居，就是为了过平静的生活。我跟我娘说了很久，求了我娘很久，我娘前天才松口，这不，我娘答应了我，让我娶梅珊做正室，我立马就开始着手筹备了。”
望着礼盒里叠好的衣裙，湘湘叹了口气：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怕什么！”季少爷回过头，目光坚定，“那我更要娶她！她马上就是我的娘子，衙门要查，连着季家一起查个清楚好了！”
季少爷能如愿娶梅珊为正室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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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恋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