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越

原来那个男人叫赵小关，和林染是城北中学的校友，据说他俩的班级整整隔了一条楼道。

林柒柒还听说，那个叫赵小关的，在初中时期不学无术，如果不是一次偶然的期中联考，她姐压根就不会跟这个人有交集。

想起以前的大型考试，学校都会把一个班的学生拆分开，考场上的同桌几乎都是靠随机牵线搭成的，不像现在机器操作。

久而久之，大家相互认识的机会多了，自然而然形成了整个年段谁发生点什么事都互相知道的“生态链”。

林染讲到一半，不讲了。

林柒柒嚼了块薯片，问她: “他跟你分到了一桌，然后呢？”

床头柜上摆满了零食，她还专门搬来了小板凳，想听林染给她讲讲十几年前的“暧昧”小故事。

林染说: “他没来。”

林柒柒:“……没了？”

林染收起瓜子壳，把她从椅子上赶走，然后点了点头:“没了。”

无趣。

故事其实有，但是林染不想讲下去，她觉得那对王烨安来说不公平。

她知道林柒柒听完故事保不准会劝她不要结婚，她妹妹才25岁，正是憧憬和向往青.涩.爱情的美好年纪。

林柒柒因为没听到真正的故事，不肯罢休，她窝在林染的床上不愿意走，小时候她俩就睡一张床，一直到林染上大学前。

林柒柒掖好被角，看着她姐:“要不，我今晚跟你睡？”

才不去管那个王烨安，让他一个人睡客房好了。

林染飞了个枕头过去，打在她脸上:“你小心妈妈来打你。”

她姐从小就很听话，在林柒柒的印象里，貌似没挨过父母一句骂，她们和一般的家庭一样，父慈母严，说教的永远是母亲。

林柒柒把枕头拿到一边，突然严肃:“不过说真的，你长这么大，有没有什么非常懊悔、没做过的事？”

大部分人人或多或少都有叛逆期，林柒柒虽然顽皮、话碎、脾气差，但她比起别人家的熊孩子，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的。

换句话说，林柒柒和她姐在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都没有和父母撕破脸、闹离家出走的青春轶事。

如果青春可以重来，林染想过这件事，她希望自己的学生时代可以疯狂一点，不单单是课本和试卷，最好还能有一颗跳动的灵魂。

林染说:“我想逃一次学，想早恋，想尝尝香烟是什么味道……”

还有顶撞老师和打架，无数的奇思妙想，像吹泡泡一样溢满她的脑袋。

林染想起了赵小关。

空调挂机里的暖风一阵阵吹在林柒柒的刘海上，她掖紧被子，也在脑海里臆想起那样的画面。

“欸———”林柒柒叹气，没这个命，不配拥有青春期。

*

“懒惰起床，懒惰起床，喵喵~”

“懒惰起床，懒惰起床，喵喵~”

谁把她的闹铃换了。

林柒柒睁开眼，摸了一把枕头底下，奇怪，她睡觉前分明把手机放下面了。

“啊——”

一个不明物忽然间砸在她脸上，疼得林柒柒想叫妈。

林柒柒把不明物拿在手上，是一只矮胖敦实，黄黑条纹，且拥有加菲猫外型的古老式闹钟。

好眼熟，像某位老朋友，十几年没见的那种。

“你别抢我被子。”

身旁的人把半床被子抢了过去，她闷头翻过身，学起她小时候无赖般的睡姿。

都怪那只破闹钟，也不知道谁翻箱底把它找了出来。

她老爸林冠梁倒是时常会怀旧，记得高中那会儿，林冠梁隔三差五拿林柒柒小学一年级时、在千岛湖蛇岛买的、那条竹节假蛇，来吓她们姐妹俩。

有时候为了达到娱乐效果，林爸会特地早起，悄摸把假蛇放在姐妹俩的房门口，等时机一到，林柒柒的哭哇声会响彻天际，这时，林冠梁就躲在餐厅里嘿嘿嘿偷乐。

林柒柒一直觉得她爸就是一老顽童，童心未泯，天天整些吓唬她的损事。

天太早，大家都没起。

林柒柒穿上外套，家里因为有王烨安这个“外来男人”，使她的行动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限制，不能随心所欲蹬个光腿出去。

林柒柒转溜半圈，愣了。

厕所去哪儿了？

还有这个家，以及刚才床头的那只加菲猫闹钟，都是林柒柒过去的记忆。

他们家早在林柒柒上大学的时候，搬进了市区新开盘的那套两层式公寓里，而现在林柒柒眼里的这个家，不是已经出租给别人了么。

原木质地的沙发座椅，有个大屁股的笨重电视机，这些老早在林柒柒的世界里不复存在了。

什么鬼啊。

她老爸把老家全搬来了。

林柒柒以前的家里有两个厕所，不管主卧次卧，都不在房间里。

她习惯上父母房间外面的那间，因为宽敞，而且有一面55英寸液晶显示屏大小的镜子，她从小喜欢对着镜子自说自话。

厕所的开关小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后来按多了，“小指甲盖”变得不灵敏，特别难按。

“啪嗒————”

咦？跟新的一样。

白炽灯打在厕所的角角落落，没有淋浴，只有一口可以泡下三人的酒红色浴缸，林柒柒恍惚了一秒，伸手去拿自己的电动牙刷。

哪有什么电动牙刷，眼下只有红蓝黑黄四个塑料漱口杯齐刷刷摆在洗手台上，她有印象，那块大理石材质的台面，结实无比。

问题是她牙刷呢！

她昨晚刚换上的新刷头去哪儿了。

林柒柒拍了拍脸，可能没睡醒，她打算重新回床上再去补个回笼觉。

这一定是梦，对，是噩梦。

她抬头，手指碰到“小指甲盖”，林柒柒不动了。

镜子里，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那张脸…是林染！！

那个黑目浓眉，巴掌脸大，扎着睡了一夜松松垮垮的双马尾，皮筋掉在半道儿的人除了林染还会是谁。

林柒柒咽了咽口水，盯着那个镜像看了有一分钟，她发现镜子里的那个女生也不是昨晚睡前她见过的林染，是在记忆深处存在过的某个五官缩小版的她。

“啊啊啊啊啊——”

杨芬半梦半醒，听到林染尖叫，吓得推了一把床边鼾声如雷的林冠梁，“林染出事了。”

打开房门，杨芬看见厕所里亮着灯，她的第一反应是林染来大姨妈了。

但是她虽然惊慌失措，人根本没在马桶上坐着。

林冠梁穿了件热浪裤，探出光溜溜的膀子，还没开过嗓，声音哑哑的:“出什么事了？”

林柒柒看了眼她父母，人还是原来的人，只是他们脸上的皱纹少了，皮肤也嫩了，夫妻相还没那么明显。

不远处，次卧的拐角，那里站着一个裹着小毯子，身高只有一米二的林柒柒。

小妮子睁不开眼，发着小脾气:“烦死了。”

那个眼神幽怨，小暴脾气的女孩儿跟长大后的林柒柒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柒柒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厨房门口:“好像有蟑螂……”

反正她也想不出另一个更合理的理由了。

小柒柒“啊”一声，直接逃走了。门一关，谁都不准进去。

剩下的事便交给林冠梁来处理，他去拿了一瓶杀虫剂，包装上印着一只残暴雄狮，气味还特别刺鼻。

林柒柒吸了一口，嗯，是她儿时的味道。

他们家在门上有贴年历的习惯，林柒柒，啊，不对，林染咽下口水，走到大门后边。

年历上写着:公元2004，甲申猴年。

林柒柒穿越了，带着自己有趣的灵魂穿回了16年前。

重点还是，她不是她自己，她穿成了她姐姐林染。

而那一年，林染14岁，即将上初二，林柒柒只有9岁，下学期才上小学三年级。

林柒柒对自己这段时期的记忆很零碎，和那只闹钟一样，如果出现在她眼前，她还能记起来一星半点，要是不出现，基本就是忘得干净。

他们家那时候还住在3楼，对门是姓钟的一户邻居，楼上有另一户胡姓邻居，林家和这两家住户走的很近，逢年过节会相约一起去别的城市旅游。

千岛湖蛇岛就是他们三家人一块儿去的。

那会儿林冠梁喜欢摄影，不对，那个年代还没说的那么高端，就是喜欢拍照。

那个柯达还没倒闭的年代，每次拍完照，都要再去一趟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每个被拿回家的照片纸袋里，还会附赠一长条深咖色的底片。

小时候，林柒柒不懂那是什么玩意儿，喜欢把它们绕成圈挂在脖子里玩。

她现在就坐在客厅的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翻过相册，哪怕能找到当时那一丁点的回忆，她都不至于像此刻一样，那么无所适从。

小柒柒爪子伸了过来:“我也要看。”

她小时候要东西都是靠抢，林染一不留神，手里的相册就成了她的囊中物。

林染转过去看她，眼底浮出一片阴影:“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真想掐死她自己。

林柒柒嘴自然耷拉着，林染看了一眼，原来自己从小嘴就长这样，杨芬还时常说她那嘴生来就能吊空油瓶，像欠了她一百来万似的。

她眼睛犀利，射.出一道道暗箭，下一秒，哇地一声哭了。

林染:“……”

没错了，那是她第二大秘密武器，假哭。

只要眼泪掉下来，林冠梁永远第一时间出场，对着她:“林染，你把妹妹怎么了？”

林染:“我……”

在大人眼里，她还小，任性贪吃耍小脾气都可以被接受，而林染上了初中，就算是个大姐姐了。

这是林柒柒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讨人厌，而她姐竟然一点都不嫌弃，还拿她当个宝贝来宠。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林染，害她白吃了那么多无法言说的哑巴亏。

林染挺了挺身，指着那本相册，外面有一层封皮，四只角都很尖锐，她说:“爸，妹妹她自己不小心砸到手了。”

她自小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爸爸很宠自己，妈妈很宠林染，但是家里妈妈做主。

林冠梁收走那本“利器”后，不许她再碰，他视俩女儿的生命安全为第一重要，涉及危险的地方，是绝不容许林染和林柒柒接触的。

所以最后，那本相册谁也看不了。

林柒柒从没想过，回到2004年，她还要和小时候的自己斗智斗勇。

林柒柒叉起腰，鼻子抬得老高:“哼——”

林染才应该“哼”呢，给她惯的什么臭毛病。

本文没特殊情况日更 时间为上午9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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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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