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万一很远呢?我们怎么知道该往哪里走?”豆槿出声问。

他和他的马同时用鼻孔出气,他拽了拽缰绳,控制摆动的马首,在原地转了个圈才停下,随后傲慢道:“我自有办法。”

豆槿重新看向王刌,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他点了点头,之后侧首向无名朗声说:“豆槿现在不方便走路,你把你的马暂时让给她吧。”

“把马让给她,我坐什么?”他说得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同情在里面,并且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放在二人身上,而是前倾上身用手摸马颈,用俩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他的马说话,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你听到没有,他们不光要占我便宜,还要占你的。”

豆槿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听到他的话后气得回嘴道:“我自己能走,才不会坐你的马,你就一直坐着你的马吧,晚上也别下来。”

他不以为意地拉扯一侧缰绳,大声驾马朝往上的方向跑,没再回头。

豆槿看着他的样子,有一刻甚至认为她扭到的不是自己的脚,而是自己的心,她被对方的冷漠气得胸口发疼,仿佛换气都成了一种困难。

“我背你吧。”王刌对豆槿说道。

她受伤了,没道理要别人来承担,豆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王刌的提议:“没事,我自己走。”说完,她尝试着单脚用力迈步,想跳上斜坡。

王刌一手握住她的上臂,避免她摔倒的同时也拉住了她前进的动作,劝她:“你这样走不快的,而且也不安全。”

“我会走得快一点,我们快出发吧。”豆槿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意图让他松手。

令豆槿意外的是,王刌快速解下背上的箭囊、弓,和包袱拎在手上,率先往她前面跨了一步,背对她,单膝跪地蹲在了她身前,他单手撑地,固定成直线,另一只手架在不着地的膝盖上,扭头对豆槿说:“我背你,这样最快。”

豆槿拗不过他,又不想驳他面子,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趴在了他背上。

王刌起身和走路很稳,豆槿几乎只在他调整姿势的时候感受到颠簸。为了王刌方便走路,豆槿主动把箭囊、弓,和他的行李背在身上。

她还是第一次趴在别人背上——她们靠的太近了,她甚至能闻到不属于自己的气味。

王刌没有说话,豆槿也就不说,俩人沉默着朝无名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段路。

直到豆槿因为一动不动,渐渐从他背上滑下去,鼻尖的气息越来越清晰,王刌停下来调整姿势,俩人才开口说话——豆槿直觉应该先说些什么——她在王刌重新出发的时候开口,用最常见的问句问他:“我是不是很重?”

王刌摇头,并说道:“比上次背你还轻了点。”

“上次?”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把你从村口空地背到家里,那个时候你还没醒。”

他说的是豆槿刚到这里,第一次醒过来以前。

“你怎么发现我的?我记得你说过,当时我躺在死人堆里,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还可以醒过来?”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王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躺在那里,周围都是被斩首的尸体。男女老少,像是地里种的菜一样排成一排,他们的头却凌乱的滚在一边,像是被风吹动翻滚的棉球,在哪里碰了地就停在那里。当时你就躺在他们前面,浸在血里。那个时候我几乎没想到你还活着,直到我上前听了听你的心跳。”王刌又往上抬了一下缓缓滑下去的豆槿。倾斜的角度不可避免的使他必须不时地调整姿势。“我背着你回去,看到你醒了,还主动要求去我发现你的地方看看,让我收留你,我才彻底相信你没事了。”

豆槿听他说完,联想出数个血腥场面,她控制大脑刻意不去想,接着问他下个问题:“那你是怎么到这儿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才到这儿的?”

“说过。”他先是对豆槿后一个问题作了答复,然后才回答:“我去了很多地方,偶然路过,发现了你。”

他说得好像他就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所以我们住的房子不是你家,对不对?”豆槿想起曾经在卧室的朱红漆柜里看见了不同尺寸的衣服,还有小孩子的鞋,那就像是一个三口之家的衣柜。

“你一直不醒,我们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

豆槿又想起他们搜索过的空屋子,还有村口空地的巨大土堆,土堆前的三炷香烧完以后再没有新的香烧过了。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之后要去哪儿?还要住在山里吗?”她问。

“东边有一个大型的城镇,那里有边关守卫,治安很好,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一阵子。”

听起来会有很多人。“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我们过去要多久?”豆槿好奇地问道,她到这儿之后只见过王刌和无名两个人,不知道这里的城镇会不会也是大型的古建筑群。

“这不好说,估计山里还要走三四天,要是有认识路的人指路可能会快一点。”

豆槿点点头,在心里估摸一下,预先在思想上做好了长时间徒步的准备。突然,她的眼睛余光里有一抹褐色的娇小身影从俩人不远处的草堆里蹿过,“你看那儿。”她指给王刌看。王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刚那儿跑过一只兔子。”她捉了还几天兔子,对这些小家伙的踪影格外敏感。况且她们还要在山里呆好几天,不能总是吃自备的冷硬干粮。

“你说我们今天晚餐吃兔子好不好?”豆槿收回手,低声征求王刌的意见。她捉兔子的技术和王刌比大概是树苗和大树的距离,要是定了吃兔子还要劳烦他费点功夫。

王刌再一次把豆槿往上提了提,说:“好。”

“你们怎么磨磨蹭蹭的。”无名已经在树桩那边下马搜寻了接下来该走的方向,他骑马回来,等在两人前面不远处的上坡,不耐烦地对他们说:“往这边走。”

豆槿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向别处,她心里还有对他的不满,以致她不想应答他的话。

无名的本事比豆槿猜想的更多,很快,朝着他说的方向,三人看到了一间搭在宽阔溪水旁边的小木屋。

那条溪水比她们之前经过的都要宽,而且不止脚踝深。

木屋孤零零的一间立在那里,没有围栏。

无名率先骑马上前,在木屋门口下了马,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豆槿看见他跨步站到木门左侧的窗前,朝里望了望,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仿佛已经征得了主人的同意。

等王刌和豆槿来到木屋门口,朝屋里看,才看到屋子只有无名一个人,他用手指在椅背上划了一条圆弧,然后把划过的手指抬起来看了一眼,捻了捻才背到身后。

木屋很小,最里面是一张挤窄的木床,没有床上用品,靠近床的位置有一把椅子,正对外,是一口架起的小铁锅。

王刌背着豆槿进去,把她小心放到床上。

“主人回来了怎么办?我们怎么能这么随便的进来?”豆槿惴惴不安地问他们两个,她连屋主都没见到,就坐在了他的床上。

无名没有回答,而是王刌站起来,转过身面对豆槿,向她解释:“这里是山腰的岗亭,不是私人住宅,你不用担心。把弓箭给我,我去打一只兔子。”他伸手过来,豆槿顺势把东西还给他。

王刌把箭囊系到背上后,瞟了无名一眼,对豆槿说:“我很快回来。”

豆槿点点头,安心地笑着向他挥了挥手作为暂时分开的道别。

现在这里只剩下她和无名了。

她没什么话想和他说,就在地上试了试自己受伤的脚,王刌说的没错,有一个肿块凸了出来,不过疼痛已经减轻了,她尝试着站起来,发现正常的走路没有问题,于是她走到锅旁边,朝里看了看。心里想,也许她可以烧点开水。旁边正好是小溪。今天走了一天山路,她喝了半壶水,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这么好运碰到有锅的小木屋呢?

她不去管另一个人在做什么,放下包袱后径直左右提住那个锅的两个半圆把手,走到屋外,把锅放在溪水旁边。这里好像很久没人来了,锅里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豆槿担心直接把锅放水里洗会提不动,就用手捧水往里面扑,等水积到一定高度,再摇摆锅身让水晃动,直至锅里每一个角落都沾过水,才把废水倒掉。最后用锅入溪盛水,吃力地走回屋里,重新把锅架在架子上。

她把湿手在屋外甩了甩,在衣服上擦干后才重新进屋翻找包袱里的打火石。

无名在豆槿洗锅的时候也到了屋外,豆槿看见他没有拴住马,而是让它自己找草吃,然后他在四周走了走,看了看。无名一进屋就把椅子移了位置,他把椅背靠墙放,仍正对锅架,靠坐在上面,双手抱胸看着豆槿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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