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欲雪

听雪的魂魄在南屿国魄四处张望,她飘不高,跟淮河的距离也越拉越远,说不清是身体乏力,还是被繁华的景色勾了魂,听雪越飘越慢。

嘈杂的人群,热闹的大街,有个摊位与四周格格不入——卖木牌位的小麦色的大爷。人们见到多是避开,像滩泥水泼在大街上,偏偏淮河站住了脚,使听雪堪堪跟上她。

淮河从荷包里掏出银钱,听雪说一句,她说一句,最后留下一张字条交代木牌上刻的字,“ 夜听雪之灵位。”听雪还怕祭奠给重名的人,特意交代刻一行小字——2026年6月8卒,这是她穿越的日子。

因为只需刻字,半个时辰便能完工,淮河先引着听雪去相府。

木牌价格不算便宜,听雪好奇钱从哪来,问了淮河才知道她是江观也在外私养的侍卫,没有仆籍便同观也一同做些小摊贩的生意。

问着问着,便到了相府。

相府正门的白布高高挂起,两个纸糊的白灯笼稀散的在地上留下阴影,时不时刮阵风,白灯笼在门梁上一晃一晃,淮河的眼睛一动不动。

半晌,淮河捏令牌走进江府,赤红色的一排衣摆掠过排排栅栏,听雪越走越慢,双腿饿得有些发软,若不是身体无法穿进地面,听雪觉着自己要陷到地狱里头。

淮河越走越快,听雪逐渐跟不上,她发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了,还没等她叫住淮河,后方便传来一道有哭腔的女声,“淮河。”

二人一同转身,映入眼帘的女孩身穿淡粉色衣裙,头上插着一套素雅清闲的银饰。女孩身段修长,长着一张纯白柔弱的娃娃脸,眉毛平而长,双眼皮褶皱较宽,眉眼间距足够,再配上一对黑眼仁又大又圆双眼,有种惹人怜惜的美。

仔细一看,与听雪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特别是举手投足见文弱的气质,和做表情时脸上因为娇宠才有的大方。

“属下见过二小姐。”淮河远远对着女孩行礼。

女孩脊背笔直,眼眶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她微微绷着下颚,“淮河,长姐出事这些天我怎么没有寻到你?”

她拖着裙摆靠近淮河,险些穿过听雪的身体,听雪见到这个存在于史书上的江欲雪,不禁多打量几眼。

“小姐出事后我在城外被一户农民救下,昏睡了几日。”淮河扯谎回答。

欲雪吸吸鼻子,突然抽噎起来,“长姐死的冤屈,我与她同行却没护住她,都怪我,我情愿替长姐去死。”

白色手帕被泪水濡湿,欲雪捂着口鼻,肩膀一抽一抽,“你是长姐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临终前托付我的事,想必只有你能做。”

淮河听到是与观也有关,立马紧张起来。她下一秒询问:“何事?”

欲雪低头张望四周,喉间发出几声哭泣的音节,“你同我来,这不安全。”

一旁的听雪观望半天,在欲雪转身之际,她走到淮河身侧,“她的话能相信吗?”

淮河点头,她点点自己的嘴巴,提醒听雪自己不能讲话,听雪恍然,她连忙点头,自己也安静了一路。

小庭院的杂物房门被欲雪打开,听雪紧贴着淮河进门。

“你知道长姐有个闺中至交姓花是吗?”欲雪仰着头。

淮河抬了下眉,脸上的警惕不减反增,“你怎知?”

欲雪从腰间掏出一块白玉点缀,她抬手让挂坠提溜在自己掌心,手腕上的衣服向肘际滑,被新鲜包扎的伤口露出,这是她与江观也一起伤的。

看到这块吊坠淮河神色更加紧张,只是眼中少了猜忌。

“长姐将这块吊坠给我,让我还给花姑娘,可我现在出府不便,只能请你给她,改日我再前往拜见。”欲雪说着又掉起眼泪,“长姐是那样好的人...”

“属下定不负二小姐所托。”淮河将吊坠捏在手心,罕见的,话语中多了丝哽咽。

听雪察觉到淮河这丝哽咽,她站在空旷的墙边也觉得异常拥挤。

“二小姐,你可否带我去见小姐最后一面。”淮河语气达到了恳求的程度。

“父亲此刻在灵堂准备明天的出葬,你卯时来府中,我带你去看一眼。”欲雪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我不多留了,父亲还在等我。”

淮河跟了欲雪几步将她送出门,深吸几口气后在屋内找听雪的身影,一看到她便察觉出听雪变得更透了。

她将听雪安置在杂物间,自己前去拿木牌,淮河刚走,听雪虚脱得瘫坐在地上,待淮河回来,听雪透得像一缕烟。

木牌被放在听雪跟前,淮河怀里掉出几块酥饼,淮河将油纸包裹的酥饼摆在供桌前,“怎么样?好点了吗?”淮河急切地问。

感受到身体在一点一点失去直觉,听雪不甘心地掉出几滴泪,同时脑袋灵光乍现,她哑着嗓子:“秦淮河,这些没用,给我烧香,我需要线香供养。”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淮河依稀记得隔壁屋子祭拜的有神像,她跑出去发现隔壁门被锁上,淮河拔剑劈开了门锁,踹门而入,果然有香炉。

香炉被抱到听雪身前,在听雪木牌前点燃了线香,虔诚拜了拜。

听雪猛吸一口香灰,喃喃道:“该死的江观也把我带到这,我不会放过她的。”

“小姐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淮河情不自禁提观也辩解却被听雪打断,“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杀我伤我威胁我,你等着吧。”

说着听雪觉得委屈,自己无缘无故便要英年早逝,她恶狠狠盯着淮河,身体机能却在渐渐恢复,听雪情况好转,又变成了实心的听雪。

她伸手看自己的五指变实,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我活过来了。”

刚刚将整句话囫囵吐出,屋内瞬间闯入一排侍卫。

淮河迅速站起来,重新拔出腰间的剑,她与听雪被七八个护卫死死围住,领头刘侍卫的体型高大肥胖,他拿刀对准淮河,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擅闯相府,企行不轨之事,将她拿下!”

“相府令牌在这,谁敢向前一步。”淮河亮出相府令牌,从左到右扫视众人。

刘领头哼笑一声,迈着沉重的步子立在淮河身前,“就算你有相府令牌,但你仍是江观也的手下,老爷说过,凡是与江观也有关的人,统统扣下!”

淮河用剑将刘侍卫手中的刀打向窗户,砍刀刚好卡在窗棂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淮河拿剑刺向男人,见男人侧脖颈冒出血液,她才停下动作,将剑抵在男人伤口上。

“小姐的名讳,你岂能直呼。”淮河握着剑迫使男人向后退,“你再侮辱小姐一句,我便剐你一块肉。”

废弃的置物架被后退的男人撞倒,他栽了个跟头,重重压在置物架上,淮河收起剑,转身发现听雪瑟缩地躲在角落。

还没走到地上的木牌前,身后的男人又重新发布命令,“活捉秦淮河!”

屋内侍卫越来越多,将淮河团团包住,淮河伸直手臂,歪头将剑锋指向刘侍卫,“那我便杀了你。”

听雪飘至房顶,发现这离正房很近,一点打斗声便能招来更多人,她知道,此刻不是喊打喊杀的时候、

从空中坠下来,听雪穿过一排侍卫站在淮河身后,“秦淮河,你不能同他们打斗,这样会引来更多人,到时候走也走不了。”

淮河握剑的手一顿,她确实不能冒险,听雪见她动摇,抬手悬在听雪握剑的手腕上,身体轻微穿透淮河的脊背。

“放下剑,我说什么,你说什么。”听雪偏头看着淮河侧脸。

淮河渐渐放下胳膊,听雪胳膊同她一起放下,淮河低头朝听雪看,鼻尖与听雪的鼻尖重叠,双唇浅浅擦过了边缘。

听雪只是眨眼,淮河却连忙与她拉开距离,使拿剑对着她的一行人纷纷后退。

不经意掠过对方的耳根,听雪发现红了一片,她哑笑一声,“呼唤他的名字。”

“刘雕。”淮河照做。

“小姐就算真的声名狼藉,也容不得你侮辱。老爷是说过逮捕与小姐有关的人,但我没有仆籍,不是我江家人。”

“就算是当今圣上抓人也要有理有据,断不会向你一般,徇私枉法。”

“你今日若是抓了秦淮河,明日我便替她敲鼓伸冤!”

“若你今日抓了我,明日便会有人替我敲鼓伸冤。”

不知不觉间,听雪瘦薄的背影挡在淮河身前。

刘侍卫公报私仇本就心虚,此刻更是被淮河的言辞唬住,于是悻悻撂了几句狠话,便带人离开了。

屋内人员结队外出,听雪指指末端的一个瘦小的侍卫,“扣下他。”

淮河还痴痴地想着听雪方才的言行,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便拎挡住小侍卫的去路,关上了房屋门。

刚看向听雪,对方就道:“问他,江观也去世后,府里都发生了什么,相爷为何要下令捉与江观也有关的人。”

淮河像突然恢复视力的盲人,眼睛里都是豁然,她有些感叹听雪的从容,将她的话术复述出来。

小侍卫胆子小,淮河一问他便全盘吐出。

原来是江观也去世后,她生前曾做的账目被发现记录的与实际不同,便被按上了个“贪污”的罪名,所失银两不在少数,于是相爷搜寻与江观也亲近之人,试图找到那笔金额。

小侍卫出去后,淮河捏在剑柄上的手抖了抖,“小姐断不会做这种事,她定是受人诬陷。”

听雪认真思考过后,“所以现在你真正相信我了吗?”

淮河嘴巴瘪了瘪,轻嗯一声。

“那你可以告诉我,那座房子、花姑娘同江观也的关系了吗?”听雪柔声问,慢慢引导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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