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玫玫给宝宝取了个小名帅帅,因为他有着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和玫玫一样是个瓜子脸,长大一定是个帅哥。
凌晨三点,帅帅的啼哭声又一次划破寂静。玫玫猛地睁开眼睛,剖腹产的刀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咬着牙慢慢坐起身。
"宝宝不哭,妈妈在这里..."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婴儿床里的小家伙脸涨得通红,小拳头在空中胡乱挥舞。玫玫伸手想抱他,刀口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产后第十天,那道横贯腹部的伤口依然狰狞。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婆婆趿着拖鞋走进来:"是不是又饿了?"老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鱼腥味,玫玫知道厨房的砂锅里一定又炖着鲫鱼汤。
"我刚喂过..."玫玫虚弱地辩解,但还是解开了睡衣扣子。□□已经皲裂,结着暗红的血痂。帅帅一含住就疼得她浑身发抖,可婆婆还在旁边念叨:"多喝汤才有奶水"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帅帅终于睡了。玫玫靠在床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浮肿的脸,干裂的嘴唇,眼下两片青黑。这就是她,一个连自己孩子都哄不好的失败母亲。
周扬的微信在此时跳出来:"宝宝乖吗?"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玫玫盯着那个刺眼的笑脸,突然很想把手机砸在墙上。他前天就回深圳了,公司有重要工作。走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有事随时打电话",可现在她打了三个都没人接。
厨房传来剁骨头的声音,玫玫知道婆婆又在准备下一锅催奶汤。那些油腻的汤水让她反胃,可每次剩下半碗,公公就会敲着桌子说:"现在的小媳妇就是娇气,我们那时候..."
中午去医院复诊,帅帅黄疸值偏高。"要多晒晒太阳,最好停几天母乳。"医生的话让玫玫如释重负。可当晚宝宝就哭得撕心裂肺,奶嘴塞进去就吐出来,小脸憋得发紫。
"要不..."婆婆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玫玫默默解开衣襟。宝宝一碰到□□就迫不及待地吮吸起来,那种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婆婆满意地走了,留下她一个人靠在床头,眼泪无声地流进衣领。
夜深人静时,玫玫抱着哭闹的帅帅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刀口火辣辣地疼,手臂酸得几乎失去知觉。怀里的帅帅却越哭越响,小脚不停地踢着她尚未恢复的腹部。
"你到底要什么..."玫玫哽咽着问。窗外是漆黑一片,对面楼的灯光早已熄灭。这个点连打牌的公婆都该回来了,可楼下依然静悄悄的。
天亮时分,公婆终于回来了。婆婆一进门就嚷嚷着"孩子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没吃饱啊?"老人一边质问一边从她怀里抱过宝宝出去客厅哄了几分钟,又抱着他回来了,说宝宝是饿了,让玫玫给他喂奶。
几小时后,玫玫靠在床头,双手紧紧环抱着熟睡的帅帅。婆婆推门进来时,她下意识地把孩子往怀里藏了藏。
"该给娃洗澡了。"婆婆手里拿着刚烫好的小毛巾,蒸腾的热气在她眼前缭绕。
"再等会儿,他还没醒。"玫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婆婆坚持道:"再拖水温该凉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玫玫立刻绷直了脊背。
"我说了再等会儿。"这次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怀里的帅帅不安地动了动。玫玫连忙轻轻拍抚,直到小家伙又沉沉睡去。
婆婆站在床边没动,目光在婴儿红润的小脸上流连:"你这样会惯坏他的..."
"妈。"玫玫抬起头,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我说什么时候洗就什么时候洗,行吗?"
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让玫玫长舒一口气。她低头看着宝宝微微颤动的睫毛,指腹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脸颊,这是她为数不多觉得幸福的时刻。
傍晚的饭桌上,公公伸手想抱孙子,玫玫立刻侧身避开:"他该吃奶了。"
"就抱一会儿。"公公的手悬在半空,身上还残留着烟味。
玫玫的背已经抵上了椅子扶手:"真的该吃奶了,会哭的。"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婆婆把汤碗重重放在桌上:"你爸一天没见孩子了,抱一下怎么了?"
玫玫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抱着宝宝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门外传来公公和婆婆不满地嘀咕声。
“她怎么生了娃跟变了个人似的?”
“谁知道呢,结婚之前看起来挺乖挺温顺的姑娘,原来这么犟。”
夜深了,宝宝又开始哭闹。玫玫抱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三步到衣柜,转身,四步到窗前。公婆的卧室门始终紧闭,只有楼下麻将馆隐约传来的洗牌声提醒她时间还在流动。
"宝宝乖,妈妈在这里..."怀中的婴儿哭得小脸通红,玫玫的刀口依旧疼痛,手臂酸得几乎抱不住孩子,可她就是不愿意敲门求助,因为她不想再听婆婆说宝宝哭是她没喂饱,不想再听公公在她无力抱娃时提醒她说躺着喂容易呛奶。
凌晨两点,晓辰终于睡着了。玫玫瘫坐在床边,发现自己的睡衣后背已经湿透,她十几天没洗的头发大概也有股馊味了,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每天除了去厕所连房门都没出,不分白天夜晚的带着宝宝睡觉给他喂奶,不断地在他哭闹时安抚他,每一次当他好不容易在玫玫的怀里睡着,玫玫试图将他放在床上,可是只要一碰床小家伙就跟炸弹引爆了一样,玫玫只得抱起哭醒的他继续哄。一个月下来已经被折磨得神经错乱,精神崩溃,苦不堪言。她几度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而宝宝又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一刻也离不开他,公婆要是把宝宝抱出房门就等于抽走了她的精神依靠,她会极度焦虑不安。况且帅帅又是个高需求宝宝,只有玫玫的母乳能安抚到他,她当然不允许他们抱走他。
玫玫的妈妈在她生娃前不久就生病了,一直没能来看望她。玫玫也没能去看望重病的妈妈,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有没有担心惦记妈妈,周扬工作之余在干嘛,他跟苏玉是否在暧昧,她也无力去想这些问题了。
她的心力已经顾不上除了宝宝以外的人了。
月子的最后一天,周扬回来看她和宝宝了。
他刚进门没几分钟就感觉到玫玫和婆婆之间有股火药味,他觉得玫玫脾气变得很差,婆婆说一句她不认可就会立马反驳回去,但他没当面说玫玫的不是。
回家的两天他学会了正确的抱娃姿势,学着给宝宝换尿不湿,还陪他一起睡觉,这给了玫玫愁肠百结的心里带来了些许安慰。
而周扬发现,玫玫对于给宝宝洗澡,换尿不湿,穿衣服,喂奶这些事早已轻车熟路,她还学会了给宝宝做排气操。
三天后周扬要返深,玫玫送他去高铁站,这是玫玫既带宝宝去医院检查黄疸后的第二次出门。
出租车里,周扬嘱咐起玫玫:“不要跟妈吵架,多尊重她,毕竟她是长辈。”
玫玫愣住了,她没想到,周扬没有过问她这一个月是怎么度过的,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情绪变得不稳定,跟他妈妈发生口角,他通通不关心,他唯一在意的是他的妈妈受到了玫玫的冲撞。
周扬的话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心理在这一刻彻底坍塌了,她彷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但她极力保持冷静,回问到:“你只看到我对妈没耐心,你有没有关心过我这一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周扬说:“我知道你很辛苦,只是希望你尽量不要对妈发脾气。”
玫玫默默把脸转向车窗,车窗映出她憔悴的倒影——干枯的头发,深陷的眼窝,嘴角新添的细纹。出租车驶入隧道,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玫玫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生娃以来,她第一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抱娃时腹部的刀口拉扯痛得让她咬牙切齿,她没哭。宝宝时不时用脚踹到她的伤口,她也忍住了。每天夜里一次又一次醒来安抚或因饥饿或因不舒服或没有任何理由哭闹的宝宝,她一边掉眼泪一边还在硬抗着。没有人安慰没有人关心她都无所谓。
可是周扬啊,那个她当初一心想要嫁的男人,他未曾替她分担过育儿的幸苦,未曾看过她熬夜带娃的狼狈模样。甚至未曾说声“老婆你辛苦了” 此刻在这里指责玫玫不应该对他这个喜欢对玫玫指手画脚还总说她没喂饱宝宝恨不得一天三顿给她喝鲫鱼汤催奶的妈妈发脾气。原来在男人眼里,妈妈都是圣神不可侵犯的,不管老婆给他生娃经历了多少艰难痛苦,一旦冒犯到了他的妈妈不管对错都会被谴责。她再也忍不住了,崩塌的情绪就像凶猛的洪水,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泄,在她放声大哭期间,周扬终于把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出租车司机不解地从后视镜看了好几眼,玫玫伏在周扬肩上放肆地哭着,直到几分钟后到达高铁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