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沢田纲吉睡到快中午的时候被电话吵醒，山本武在那边急促地说：“阿纲，你在家吗？”
“唔，有事吗？”
“定位发给你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家东方向三百米的地方，那里刚刚监测产生了一个新的裂缝。”
沢田纲吉立刻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去找衣服：“我这就过去！”
“好，目前看规模不……嗯？”
沢田纲吉夹着手机跳到地上套裤子，精神紧绷：“怎么了？”
“消失……它消失了。”山本武听起来也很茫然，“就在刚刚，可是监测站应该没出错。”
沢田纲吉还处于一种脑子没完全转过来的状态，坐回床边将裤子穿好，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等等等等，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山本武：“确实很奇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这边继续观察，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沢田纲吉挂了电话后睡意全无，他伸了个懒腰，昨晚应当是裂缝的负面影响搞得他心神不宁，现在已经清醒不少，也不会时不时想起那只注视他的猫头鹰。
卧室外面很安静，他以为六道骸出门去工作了，推开门才发现六道骸就坐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小刀削一块木头。
沢田纲吉忧虑地看了一眼地板上的木屑，声明说：“你搞出来的垃圾你自己打扫。”
六道骸将形状抽象的木头放在一边，手指把玩着小刀，眼睛望向他。不知道为何，沢田纲吉总觉得他右眼和往常不太一样，似乎颜色更深了些，某个时刻甚至显得幽暗。
“我当然会的。”六道骸说，眼睛一直盯着他。沢田纲吉被盯得莫名，转身去洗漱，当他将脸埋进毛巾，过了一会抬头后，差点被吓到叫出声来。
六道骸就站在他背后，异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差不多贴到沢田纲吉整个后背上。
“我说，你不要那么吓人好不好？”沢田纲吉惊魂未定，转身用毛巾在六道骸脸上搓了一把，“我差点以为是什么恐怖片。”
六道骸轻轻啧了声，抓住湿漉漉的毛巾，身体探过来很自然地在沢田纲吉脸上亲了亲，随后头向下一低，鼻尖贴上沢田纲吉的颈侧。
他的呼吸很规律，沢田纲吉被吹得发痒，忍不住笑着想躲：“喂，手上的木头渣还没洗呢。”
六道骸埋头似乎在他身上嗅了几下，若有所思地站直身体，最后在沢田纲吉脸上摸了摸，再度无声无息地离开洗手间。
沢田纲吉站在原地疑惑地自言自语：“搞什么？”
他打着哈欠来到厨房，拉开冰箱门，六道骸又悄无声息冒出来，手臂上搭着外套：“出去吃饭吗？”
“你今天不上班？”
“没什么活，休息。”
沢田纲吉没多想，欣然答应：“好啊，我换个衣服。”
临出门前，他将手机摸出来看了看，还是将铃声的声音调到正常音量。
希望不会再接到来自山本或者狱寺的电话……沢田纲吉简直是在心里祈祷了，让他有个短暂的休息日吧！
13
沢田纲吉出门的时候似乎是清醒不少，从背后趴到六道骸肩上，贴着他的脸问：“我们去吃什么？”
六道骸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沢田纲吉自然而然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嘴唇很软。
亲完后六道骸才向前走，沢田纲吉走到他右手边，眼睛在太阳下被照得亮亮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尝尝法国菜。”
“哦，”沢田纲吉想了想，“那就试试吧。”
六道骸花了半个晚上出去找那只怪物，然而那东西就像是被维度完全吞没了一般找不到踪迹。他担心沢田纲吉身上有遗留的标志，之后会被怪物当做食物搜寻，于是回来后神经质一样地将整个公寓清扫了一遍，并且他要确认沢田纲吉身上没有不该有的气味。
好在目前沢田纲吉身上只有他的味道了。
平整宽阔的路面反射着太阳光，他们走过公园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孩子闹腾着跑出来，站在公园门口鼓着脸吹泡泡。六道骸如今看见泡泡就头疼，不过他注意到沢田纲吉在一瞬间似乎身体绷紧，目光频频扫向那几个孩子的方向。
几秒后，发现这些不过是小孩子吹着玩的，他又放松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才发现六道骸一直盯着他。
“骸？”沢田纲吉看起来有点奇怪，“你今天怎么了？”
六道骸移开目光，平静道：“没怎么，我只是关心你的工作以及你的身体状况。”
“哦，是吗。”沢田纲吉倒着走了两步，忽地停下挡在他面前，“喂，你不会觉得我能相信你吧？”
“你知道我这是不想告诉你的意思就够了。”
沢田纲吉没动：“你确定吗，骸？”
天呐。
六道骸已经预见接下来的发展，如果他不能将事情解释清楚，沢田纲吉绝不会放过他。
“我是说，”六道骸沉默了一下，“好吧，当然，我不确定。”
适当的妥协是一种交流的艺术和技巧。六道骸这么告诉自己。
沢田纲吉这才让开路，六道骸说道：“我以后会劝退每一位想要和警官结婚的人。”
“如果你真的见到我对犯人的态度就不会这么说了。”沢田纲吉叹气道，“我们之前不是有约定吗，不可以隐瞒和说谎，问题要坦诚出来解决。”
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和心虚。六道骸立刻问：“等等，你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
沢田纲吉竟然没有立刻反驳，六道骸意识到不对：“沢田纲吉。”
吹着泡泡的小孩嬉笑中跑远了，留下几个还没有破裂的泡泡在半空中漂浮，有一个落在沢田纲吉的发梢，“啵”一下炸开。
沢田纲吉抬手揉了揉头发，他别开目光，干巴巴地咳了一声。
——沢田纲吉也有事瞒着他。这个事实与其说是让六道骸觉得扳回一局，不如说更让他产生了不悦。身为超出人类的生物，尽管没有表现出来，可他自认对自己的伴侣具有全方位的保护义务。
光是沢田纲吉在他视野之外的工作中接触到裂缝的怪物就让六道骸颇有种领地被侵犯的危机感，更不用说普通人在怪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哪怕沢田纲吉是警察。
“义务也要对等吧。”六道骸慢慢说，眼睛微微眯起，“沢田警官？”
沢田纲吉显露出某种绝望的表情，他嘟哝道：“好吧，我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皱眉看了六道骸很久后，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种消失不久的冷冰冰的隔膜感再次出现，六道骸有些烦躁，他甚至想久违地施展一下暴力的本能，可很快他意识到这对于当下的问题是徒劳无益的。
他和沢田纲吉之间的问题不是短期才出现，固然亲密关系里出现分歧是很正常的状况，可他不敢确定这样的困境也是正常的。
之前的氛围就像那个脆弱的泡泡，转瞬即逝。
六道骸冷淡地说：“你看，你对我也没有多坦诚吧。”
说完后他总觉得自己有几分怨气，并不想在这个场合透出太多情绪，因此闭口不言。而沢田纲吉忧虑地解开领口，长出一口气，生硬地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总之先去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