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条十米长的横幅为庆祝毕业在亚欧理工大学的教学楼上高高挂起。校园的个个角落都是拍照纪念的毕业生。正和室友们坐在一起、身着白色长裙、外套学士服、头顶学士帽的舒暖凝望着天空，仿佛这一切都嘈杂都与她无干。

碧蓝色的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舒暖，你今天好美啊。”

舒暖一旁的室友对她说道。一向在实验室工作的舒暖没什么时间打理自己，出门前总是麻利的扎一个马尾就出门，今天舒暖特地化了一个淡妆，发梢也稍稍烫卷了一些，在她快及腰的位置随风起舞。就算是评她做这一届的校花也应该没有人有歧义可言。

舒暖回过神来，看了看称赞自己的室友笑道：“最后一天了，现在不打扮，什么时候打扮。毕业后要不要忘了我。”

“好好好，放心，你是我们宿舍的铁树，这四年就你没开过花，哪天你开花了，我们宿舍可得是第一个知道的。”室友起哄道。

舒暖莞尔。自己是一颗铁树吗？

校长走上舞台，他的将话筒挪到自己的面前，话筒和空气摩擦的声音从广播传来。一般这种场合的发言都是大同小异，捉着个重点，加点华丽的词藻也就是了，没什么好听的。

接下来是颁发毕业证书的时间。舒暖的理科学位排在后面。六月里**辣的太阳，她被烤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总算报到她的名字。她走上奖台。她优秀毕业生的金色礼带在她身前飘荡。奖台上曾经教过她的导师正穿着象征他们最高学位的博士服，袖子的两次分别是三条杠，为舒暖鼓掌，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穿着蓝色博士服的宁献也在其中，她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星云，让舒暖回忆起她们初见的样子。

一般毕业生可以在拿到学位后和座位里和自己最亲密的教授握手拥抱。舒暖和自己刚刚出了月子特地赶来毕业典礼的教授拥抱了一下。目光转向她身旁的宁献。她今天带着眼镜，穿着博士服，和昨晚约会被放鸽子的她有些不同。

宁献站起身和舒暖拥抱了一下。这是舒暖第一次拥抱她，穿着博士服的宁献很瘦。舒暖可以摸到她的蝴蝶骨的轮廓。宁献在舒暖松手的一刻轻轻在她耳畔说道：“恭喜毕业。你今天很漂亮，等一下素食餐厅见，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舒暖在舞台上愣了一下，没有直接走下去。宁献搂着她的肩，请学校官方的摄影师为她们照一张相。宁献这样年轻的教授天生丽质、光彩照人，摄影师忍不住多拍了几张。舒暖在看见镜头的一刻才笑了一下，留下毕业典礼的纪念。

下台来，舒暖才开始奇怪宁献要和她说什么？自己已经毕业了。难道是自己的论文有什么问题？舒暖有些胆战心惊。毕业典礼结束后，她和室友们告别到素食餐厅赴约。今天是大学食堂开门的最后一天，素食餐厅里几乎没有人，舒暖一眼就看见了穿着旗袍的宁献，手中拿着一杯红茶，往窗外望去。她从来没有见宁献这样穿过，眼中是文字道不出的惊艳。不明所以地红了脸。原来古时候的美人是这样的吗？

“宁教授？”还穿着学士服的舒暖在宁献面前坐下。

宁献转过头笑道：“你不热吗？我要热死了。”

舒暖看了看自己的学士服笑道：“我的是丝绸，很薄的。你那个完全是丝绒，当然热了。这里有空调，我还觉得冷呢。”

“不和你贫嘴了。喊你来的目的是因为你昨晚和我说你还没有找到工作。正巧我和你说的那个新科研项目需要一个助理，主要是做一些数据的分析和统计。这些你都没有问题。虽然不是一个博士项目，但至少可以充实你的履历。而且你可以学到很多太空探索的技术。你愿意来吗？”宁献问道。

舒暖有些震惊，急忙道：“您需要我的简历吗？我没有随身携带。”说着往自己的手机里翻简历的照片。

宁献伸出手止住舒暖的动作，一秒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舒暖的手掌。

好凉。

“不用了，我和那里的研究院今天早上打了电话，我把你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他们愿意给你这个工作。工资和合同的事情我会发你一份邮件，你和他们去对接吧。”宁献收回手说道。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好，谢谢宁教授。我什么时候报道？”舒暖问道。“我原先就是要回平城的，那里的人才院帮我找了一个地方住，在城郊，既然是这样，我或许要在市里头找房子。人才院那里我去打个电话先推了。”

“差不多三天后吧。如果你东西太多可以和我发邮件说一声，我可以载你一程。”宁献点头说道。

血压直线上升，心脏跳动不竭。舒暖觉得自己的快要缺氧了。这是什么好事情轮到她头上。

“谢谢，我正好没有买火车票。只不过从这里开回平城得八个多小时呢。要不要我们换着开？”

“到时候在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离职的事情要办。再见。”宁献起身拿起自己的杯子往脏碗筷自动清理机处走去。

舒暖仍旧愣在位子上。去平城当地的实验室工作，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

舒暖与过去的四年告别，将回忆珍藏，她毕业典礼上和宁献的合照已经发到她的邮箱，昨天被她在照相馆洗了出来，又加了一个黑色的相框。照片上的她笑得无比灿烂。宁教授依旧是这么好看，她真的一点皱纹都没有。

最后捐捐丢丢，舒暖所有的家当才两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原先是想坐高铁独自回平城的，但宁献又发了一封邮件邀她一起走，舒暖想着两人一起回去倒也不错，于是便应了下来。

靠着网上租房的链接，舒暖找到了一个房东。没时间看房，在网上随意聊了一句就先定下了。不知道靠不靠谱，有宁献和她一起去看看倒也不错。

亚欧理工大学位于内陆，气候干燥，夏天更是要把地都晒炸开了。平城虽然不是沿海城市，但毕竟离海港不远，现在正处梅雨时节，舒暖总说她的家乡在热带雨林，只不过没有林只有雨。敞篷车在高速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就飘起了毛毛细雨，看天色两人正往乌云下去。宁献只好靠边停车，将盖子放了回去。

“没有太阳光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到平城。”宁献的车是太阳能。没有太阳光靠储备只能开短程，本来就不是为了这样的长途所制造的。

“没关系，再开一个多小时有一个加油站，我们加点油吧。你这车是太阳能混油吧？”舒暖问道。一路的谈话让舒暖去掉了敬语。本就生得年轻的宁献现在对她来说仿佛是平辈。但在相处时她还是时时刻刻记着这人是她曾经的导师，现在是她的半个上司。

“是，应该没问题。”宁献看了看里程表说道。

“宁教授是哪里人？”

舒暖不喜欢在两人相处时没话聊开口问道。

“我是新之城长大的。”

“新之城？首都啊。那里不都是联合国工作的人吗？你父母是联合国官员吗？”

“不是。他们在三战时去世了。我是和他们当时幸存下来的同事一起长大的。”说着一道忧郁之色浮上宁献的双眸，但顷刻间消失殆尽，一直在看路的舒暖没有看清。

“不好意思，我没有故意要问的。”舒暖抱歉道。

“没事。我很珍惜我们的和平年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宁献大气地说道。或许她已经对人类的杀伐劫虏的本性看透了，所以没什么可纠结的。舒暖却会错了意。

“是啊。希望以后都没有战争。”

“听歌吗？”舒暖问道。

下雨天在高速上听歌，似乎是长途开车的标配。

“什么歌？”宁献回问。

“我的手机里的歌单都是放松用的似乎对开长途车没什么用。我们听一会电台放的歌吧，很少听到了。毕竟除了开车的时候还有谁会听电台？”

宁献点点头，打开电台。现在的电台正巧在放三百年前的复古老歌。现在的歌手是Dido。习惯听古典乐和歌剧的宁献觉得她的曲风都很舒服，所以也没有换台。

两人在加油站稍作休息接着往平城驶去。暴雨如注中高速变得湿滑难开。不少人看见宁献和舒暖两个佳人开着一辆豪车，不停的换道別她们。宁献总是很沉得住气，也只是让他们超车。舒暖咽不下这口气说道：“这些下头的色狼。”

宁献问她什么意思。

“这些人，看我们两个女生好欺负，就总是别我们。真是不要脸。看到豪车他们眼馋，看到开车的人是个美人更加不会用脑子开车了。真讨厌。”舒暖抱怨道。

“是吗？我还以为是雨天路滑，他们开得不好呢。”宁献皱着眉头说道，似乎不是很喜欢被告知丑陋的真相。

“宁教授你心可真大。等一下我们换一下，我来开吧。”

宁献点点头，她开了许久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