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被打理得很舒适,车夫也驾驶得很平稳,但在车上呆了几天过后,商华还是有些厌烦了。
不过,她向来能忍,也不打算多生枝节。
中午休整时,魏疆照例被护卫带去训练,商华却没再被叫去听书。
她下车时,正对上跑马回来的纪惟,视线相接之时,他向她伸出了手:“一起去打猎?”
她从来没骑过马,但这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将手伸了过去。
下一刻,她就被纪惟俯身拦腰抱上了马。
外界一下子在她的世界里远去,意识里只有那个揽着她的人,明明春衫并不算薄,她却又莫名被烫到了感觉。
她下意识想要前倾远离,揽着她的大手却骤然用力,微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小心。”
下一刻她就被调整了坐姿,手被带着和他一起握上了缰绳。身下的骏马骤然加速。
那一瞬间她慌了。
“靠着我。”那声音沉稳有力。
商华再顾不得其他了,向后靠了过去,整个人都像是被包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缰绳一甩,马儿再次加速,像是破开了风一样向前。
那感觉太刺激了,和平日的所有经历都不一样,她很快便沉迷了进去,原本软软靠着的身子都坐直了。
身后的人忍不住笑了一声,扬鞭再次加快了速度。
所有的忧虑都被风吹得烟消云散,等回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畅快了。
自此,她路途上的功课又多了一项——学骑马。
这门功课的导师也是纪惟。
商华确实很能忍,但身体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甚少被触碰的大腿很快就磨破了皮。
在马上的时候还没发觉,一下马就觉得不对了。
在众人面前她还保持着仪态,但纪惟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跟我上车。”
商华只能强行忽略疼痛,跟着上了马车。
“玉竹,看一下她伤得怎么样。”
看伤?!
伤在那地方,怎么看?!
她下意思想要后退,对上纪惟的眼就硬生生的止住了: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总不能因为贵人态度亲和就拿乔。
要知道,她原本就是要自荐枕席的。
可是,脱离了那种困境,没了那种急迫感,原本剩余的为数不多的自尊又冒了出来。
她不敢、也不愿违背贵人,却也觉得分外难堪。
这一刻,她十分痛恨自己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痛恨自己不能像其他家姬一样。
一向果断的纪惟犹豫了,他总想要紧紧抓着这只翠鸟,却也害怕伤了她的翅膀。
“怕我?”他还是走上前,抚上了她苍白的脸颊,只觉得手心的肌肤太凉了。
商华眼睫颤了一下,还是坚定地回望他:“我懦弱又矫情,但也可以克服……。”
“其实我是有些怕的。”纪惟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才向后退开一步。
商华满眼惊讶,纪惟却没再解释,反倒转身走了出去。
本性不允许有超脱他掌控的人,可现在却更怕她碎了。
他也没以往那么相信自己的自控力了,面对她的时候,他总像是真正回到二十多岁,凭空生出了无数种欲.望。
侍女这才敢抬起头,笑着行礼问道:“姑娘伤到哪儿了?”
“……,刚刚骑了马,应该没大事儿。”
侍女一下子就明白了,但还是笑着拉她到屏风后面的小榻上:“主子放在心上的,就没有小事。”
之后涂药的事情自不用多说。
纪惟却在车队将要启程时都还在跑马,倒像是把马车让给了商华。
“奴婢继续给姑娘念《诗经》吧?”
她连连摇头:“我还是先回去再说。”
当天夜里,商华失眠了。在小榻上翻转了几次后,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青姑握住她的手。
商华僵了一瞬:“……没事儿,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马车里只有透过窗纱照进来的朦胧月光,根本看不清人的神色,青姑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不要走太久。”
“嗯。”商华点了头,快步下了车。
白芷也跟着起身,想要在后面服侍,却被商华拒绝了:“我一个人走走。”
白芷有些一瞬间的犹豫,最后还是福了福身,退了回去。
确定她回去了,商华才呼了一口气,又疾步走向了最前面的那一辆。
但真到了马车前,她又犹豫了,纪公子的马车前有护卫,他的马车里有侍从,她不能……。
“商华姑娘?”守车的内侍有些奇怪,却还是道:“来见主子吗?奴婢这就禀报”。
她惊了一下,理智瞬间回笼:“会不会太打扰?”
“禀报一声,不妨事的。”若是别人,这个内侍不敢如此说,但商华姑娘安内侍是特地交代过的:不管她之后是什么前途,现在他们都是惹不得的。
正说着,纪惟就撩开了门帘:“先进来吧。”
商华心里一下子就生出了怯意,她紧了紧衣裳,还是快步走了上去。
安顿她坐下后,他又亲自把桌上的灯挑得更亮一些,才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先暖暖身子。”
她哪还喝得下茶水,只捧着杯子,咬唇看着跪坐在一旁服侍的侍从。
“你们都先出去。”
纪惟扬手打发了人,才看着她惶惑又坚定的眉眼:“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有一事想要求教公子。”商华跪直了身子,“您为何要对我如此……优容?”
马车里一下安静了下来,纪惟将目光从她身上转到窗外的半月上,半晌才问了一句:“答案重要吗?”
“重要,不知答案,夜不安寝。”商华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隐忧。
他一时真不知如何回答,如没有之后几十年的记忆,少年时的他仍旧会收用她,毕竟他喜欢这样的颜色,就像上一世一样,但终究不可能待她如此宽和了。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纪惟反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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